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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簡直是要氣死我!”
晚娘瞪了人一眼,頗有些自己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的感覺。
可氣了一陣,也就冷靜了。
她苦口婆心道:“京城那是什麼樣的地方?天子腳下皇城根兒,豈是那般好去的地兒?”
“窮家富路的,跑去這麼遠的地方,你總得打算起來吧!”
“你這去了,人家是否給你安排住宿?”
“若是人家不給你安排的話,你是不是就要自己找地兒來住下?”
“若是人家給你安排的話,你是不是又要花錢打點打點,免得被人,暗中對你使絆子。”
“到時候被人給坑害了,都不知道是怎麼被害的。”
晚娘哼了哼:“老話早就說了,閻王易見,小鬼難纏。”
“你不客客氣氣的跟人處好關係,回頭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在那種關係錯綜複雜的地方,萬一被那些個黑心肝的,在貴人麵前編排你幾句壞話,讓貴人對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又或者是,編排你是這個黨羽、那個忠誠的,無端莫名的惹來對方記恨,可不是要被害了,都不知道是怎麼被害的?”
薑安寧撇了撇嘴,對晚娘這話,有些不以為意:“小鬼兒若是真想害我,黑心肝的要真是想存心汙蔑我,豈會因為我對他好,給了他好處,就不刁難我。”
難道是她對趙海一家不夠好嗎?
可結果呢?
又有誰感念她的恩情了?
便不要說感恩了,甚至是連手下留情都沒有。
上輩子,在趙海活活將她打死的時候,可曾有過一時半會兒的猶豫,是想起她曾經奉獻與他們全家的好處的?
沒有!
“可笑臉迎人總不會有錯!你不先試著跟人打好關係,拿金銀上下打點打點,怎麼知道不能規避風險?”
“那老話不是說了嗎?伸手不打笑臉人,有錢能使鬼推磨!”
晚娘理直氣壯。
薑安寧比她更理直氣壯:“想打你的人,可不會因為你對他露出了笑臉兒,就對你手下留情。”
“相反,倒是很有可能會因為你對他露出笑臉、討好逢迎、卑躬屈膝,更加得寸進尺、肆無忌憚的欺負你、淩辱你!人都是恃強淩弱、欺軟怕硬的。”
晚娘語塞,好一會兒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最後隻吭哧癟肚的,憋出來句:“你這是強詞奪理。”
薑安寧瞅著她,隻把人瞅的舉手投降。
“好吧好吧,就算你說的這些都很有道理。”
“那,就算你不考慮住宿,不考慮上下打點,送禮送人情,那你也總要考慮吃飯吧?四季的衣裳,到了那邊兒是否要重新置辦?”
“那邊兒究竟是個什麼樣的氣候?跟咱們江安縣比起來是冷,還是熱?”
“這些你總要考慮的吧?”
“再就是,一旦需要你自己操心食宿的問題,這租金,就得是很大一筆花銷吧?”
“你去了京城之後,給人乾活打工,有沒有工資拿?是究竟隻落了個好名聲,還是人家會按月給你發俸祿?”
“這在一開始,都沒有說清楚過吧?”
“萬一人家就不給錢呢?”
“你要操心的事情,需要的花銷,那可不就更多了嗎?”
“我可是跟過路的船商打聽過了,京城那邊到了冬日,便需要燒炭取暖,不然啊,那個寒冷徹骨的北風,與漫天飄揚的大雪,就能夠活活把人凍死!”
“這不是你穿厚兩層衣服,就能夠抵禦嚴寒的!”
“不說彆的,光是買炭的錢,就是筆很大的花銷。”
“還說那邊到了夏天,酷暑難耐,屋子裡若是不放些冰降溫,那都熱的沒辦法待人。”
“這買冰的錢,又是很大的花銷。”
“且我可還聽說,這冰,都不是尋常人家能夠買得上的。”
“普通人你想要買,那得花更大的價錢。”
晚娘斜了人一眼,冷哼:“這一筆一筆的,都是大花銷。”
“你又知道,你這一去,要待上多長的時間嗎?”
“是一年半年?”
“還是三年五載?”
“就算你現在是有了點積蓄,你有本事能賺大錢,可這錢,要是隻進不出,那便是金山銀山,也早晚有花完的一天吧?”
晚娘哼了哼:“到時候,錢沒了,人卻還不能離開,你要怎麼在那邊過日子?”
薑安寧“唔”了一聲,倒也真的有幾分認可,隻是……
“可這跟你開饕餮樓,又有什麼關係?”
不是她想說風涼話,也不是她看輕了晚娘。
實在是,江安縣這個小地方,開酒樓的營收,真的不怎麼樣。
倒不是說就賠錢了,隻是那點錢,甚至都還沒有朝凰繡坊賣的五色繡帕來的高呢。
能做什麼?
總不能,是要把饕餮樓開到京城去吧?
……那怕是真的要賠錢,也真的要花大錢,去打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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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安寧自覺她是實話實說。
沒想到卻是踩到了晚娘的尾巴,氣的人直瞪她。
如果眼神有殺氣,薑安寧這會兒,怕是已經被晚娘的眼神,給剜剔乾淨骨肉,大卸八塊了。
“所以我說你這人真是沒心肝。”
“我還能是為了什麼?”
“當然是為了賺錢,供給你路費!”
“總不好叫你空著手就去了京城,到時候不管到哪裡,遇見了那需要花錢的事兒,就捉襟見肘吧。”
薑安寧摸了摸鼻子,沒好意思說,這麼個小酒樓,能賺幾個錢。
勉強維持生計,就已經很是了不得了吧?
沒想到卻被人給抓了包。
“你那是什麼眼神兒?”
晚娘掐著腰,瞪著人:“莫不是覺得我這個小小酒樓,賺不到什麼錢?”
“我不是我沒有,你不要亂說。”
薑安寧連忙擺手否決。
她可是真的怕了人了。
倒不是晚娘有多麼的凶……相反的,如果晚娘真的很凶巴巴,是個母老虎,她還真就不見得會有多麼發怵。
再尖酸刻薄,說話惡毒的人,她也都經曆過了。
就算不罵回去,也已經學會了這耳朵進那耳朵出。
可偏偏晚娘不是。
晚娘是那種,一旦你惹她生氣了,她便也什麼都不說,就坐在那兒沉默的看著你,然後無聲的垂淚。
美人落淚,當真是我見猶憐。
晚娘有一句話,倒也真的不算是自誇。
她是真的很美。
尤其是梨花帶雨,要哭不哭的時候,那個小模樣,簡直了……她一個女子見了,都常常會忍不住心神蕩漾。
實在是美得惹人忍不住憐惜。
她可受不了。
“你分明是在心虛!狡辯!”晚娘哼了一聲,當即就要落下淚來。
薑安寧趕忙舉手投降:“好好好,那你說說,這家酒樓每日的營收,是多少?”
“這個數兒!”
晚娘的臉色轉陰為晴,伸出手來,有些抑製不住的小驕傲。
薑安寧數了數人的五根手指,不大確定的說:“五兩?”
晚娘登時白了她一眼:“什麼五兩!”
“瞅瞅你那沒見過世麵似的樣子!”
薑安寧眨巴眨巴眼睛:“那五十兩?”
平心而論,能維持每天營收五十兩,確實可以說是很不錯的收益了。
沒想到晚娘還是瞪她。
“大膽一點兒猜!”
薑安寧眨了眨眼,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該不會是五百兩吧?”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真的很了不得了。
可這也不太現實吧?
就江安縣這麼個小地方,一間酒樓的當日營收,能在五百兩?
便是畫舫花樓那種銷金窟,常有人一擲千金,也很難說,每天的營收達到五百兩吧?
就這麼說吧,五百兩,是當初她給趙家上下,包括後來添丁進口的,足足九口人,整整六年的全部花銷。
足以將人,喂養的油光水滑那種。
在他們這樣的小地方,一個五口之家,一年能有個二兩銀子的收入,便能過得十分好了。
五百兩……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豪紳了。
當然這也隻是,在他們這個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
她聽說在那些魚米之鄉,一年得個十萬雪花銀,都是十分稀鬆平常的事情。
沒想到晚娘竟然還是搖頭。
“你再放心大膽一些猜。”
晚娘傲嬌的小臉兒上,滿是得意,仿佛是一隻高傲的貓,連求人誇獎,都是昂首挺胸,居高臨下的。
“這我可再大膽不了一點兒了。”
薑安寧瞅了人一眼:“你乾啥了?搶錢了?”
“咱們江安縣的消費水平,我心裡多少還是有數的。”
“就算是我從前沒數,經營了半年的朝凰繡坊,也多多少少是有數了。”
“啥樣的人家,天天來你這裡吃飯,能讓你營收有五百兩之多……吃的啥呀這是?紅燒熊掌?榛蘑燉飛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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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安寧說著,自己都有些無語到了。
她嘴角微抽:“便是山珍海味,也不至於每天賺這麼多吧。”
晚娘嘟囔起嘴來,十分不開心:“你這人可真沒意思。”
“那我怎麼就不能,每天賺個五千兩?”
薑安寧倒還真就覺得,晚娘這話聽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
“你該不會是跟我說真的呢吧?”
瞅著可真是,一點兒也不像假的。
要不要這麼嚇人啊?
“不是……你這酒樓裡到底賣的是啥呀?”
“現殺原始人也不至於啊!”
就算神龍現世,就地宰殺,也做不到要這麼高的價格吧?
薑安寧是真的有些好奇了。
“咋的,你給他們下藥了?”
想到某種可能,薑安寧連神色都嚴肅了起來。
她目光打量起四周來,想看看這酒樓裡,是不是有什麼其他的地方,暗藏玄機。
可看來看去,也沒看出來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
“什麼下藥!”
晚娘瞪了人一眼:“你就不能想我點兒好?還是說我在你眼裡,就是這種隻會做下三濫的人?”
後麵的話,已經是有些生起氣來的樣子。
氣惱人竟然不相信她。
薑安寧搖了搖頭。
“你的為人我自然相信,隻是……”
得講究現實啊!
再怎麼相信,也無法想象,這酒樓是怎麼做到,每天營收五千兩的。
賣金子也做不到這樣吧?
就是去城中有錢的人家打劫,把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部席卷一空,都不見得能湊夠五千兩銀子吧。
那可得是好大一筆錢!
都能在這江安縣買下一條街了!
得是賣多麼稀奇的東西,才能一天就賺下買一條街的錢?
日進鬥金也不過如此了吧。
“那是你忽悠人賣假藥了?”
薑安寧想了想,覺得隻有這個可能是最大的了。
她也是有過聽聞,說是有些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經常會誇大其詞,宣傳自己賣的東西能夠延年益壽,讓人吃了,就長命百歲,無病無災。
最差,也能夠強身健體。
實際上,那是屁用沒有。
可偏偏,太多的人相信這種過於美好的祈願。
大把大把的往外掏銀子,那些所謂延年益壽,強健體魄的藥膳方子,又或者是靈丹妙藥。
用彈幕的話來說,就是賣保健品的。
甚至這東西,不見得是能把人吃好,吃的延年益壽,體魄強健。
反而是很有可能會把人吃出毛病,一命嗚呼,痛病纏身。
等到人死了,都不見得會意識到,真正坑害他們性命的,就是這些號稱能讓人長生不老,增壽強健的靈丹妙藥、滋補佳品。
薑安寧忽地就想到了什麼。
“該不會是薑輕輕那丫頭,讓你賣這些坑蒙拐騙東西的吧?”
是了是了,一定是這樣。
薑安寧越想越覺得是這個可能。
薑輕輕一直都是神神道道的,剛見她的時候,就說給她下蠱,結果那蠱蟲被她身上的什麼蠱王給嚇死了。
“你彆聽信她胡編亂造的那些鬼話!那都是騙人的!”
“這世上要是真有什麼長生不老之法,早就被那些追求長生的達官顯貴們給歸攏到自己家裡頭,藏著掖著,從源頭上壟斷了。”
“哪裡還會傳到你我的耳根子裡頭,讓你我都知道?”
“真的流傳出來了,也必定不是什麼正經的法子,不是騙錢,就是要命,甚至都有可能是忽悠你去做那種歪門邪術的獻祭材料,不可能是什麼好東西。”
晚娘被薑安寧這一通劈裡啪啦的說教,給唬的一愣一愣的。
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忍不住噗嗤了聲,隨後克製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