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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杞人憂天?”
“哈?”
嬌娘冷笑了幾聲:“你是不是忘記了,那晚娘究竟為何會突然間興起開了一家饕餮樓?”
“又或者是你耽於美色,早就已經忘記了,她心悅於你的事情?”
“這半年來,你沒少利用她對你的傾慕之情,暗中做手腳吧?”
王尚神情冷了幾分:“注意你的言行。”
他目光略顯凶狠的警告道:“我可沒有利用過任何人為我做任何事情。”
“你不要在這裡無中生有。”
“說一些有的沒的。”
“要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
他略微用力的擱下茶杯,發出噔啷的一聲。
起身走到人的跟前:“要是你不知道的話,我不介意幫你好好的想想。”
“直到你學會說話為止。”
嬌娘氣息微滯,心中將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狗東西,道理說不過,就跟她講武力。
不就是仗著比她力氣大了幾分嗎?
且等著吧,早晚有一天她會手刃了這個狗男人。
以報現在被他盛氣淩人之仇!
真是、真是……真是氣死她了。
嬌娘狠狠的剜了王尚一眼,表示自己的不服氣。
卻到底是沒敢再說什麼了。
王尚見人識趣兒,冷哼了聲,收起那身壓迫感,隻警告道:“以後彆亂說話,小心丟了舌頭。”
嬌娘翻了白眼。
嘴上說著“是是是,我記住了”,心裡想的卻是:還什麼彆亂說話,我有哪一句是亂說的了?
是周家老爺子,得知兒子在餘杭被綁架了,不得不變賣家產,親自上門去贖人這事兒,不是是你暗地裡做下,還是誘導晚娘開這家酒樓,不是你刻意為之了?
那個死能裝!
好像跟一朵好漂亮的白蓮花似的。
呸!
虛偽!
“你罵我?”
王尚的聲音,冷不丁的在人耳邊響起,驚嚇的嬌娘差點躥跳起來,心虛的回避著人的視線,不敢與之對視:“誰、誰罵你了?!”
“我都沒有說話!”
“你可彆在這兒汙蔑好人啊!”
王尚戲謔的冷笑:“你在心虛。”
“誰、誰心虛了!”
嬌娘渾身上下就嘴最硬:“我沒有!你可彆冤枉好人!”
她嗬嗬冷笑了幾聲:“我有什麼好心虛的,真是笑話。”
“那你為什麼不敢看著我的眼睛?”
王尚貼近了人的耳畔,輕輕吹氣,溫熱的呼吸,惱火的嬌娘直瞪眼睛,毫不猶豫的揚手給了人兩巴掌。
“我那是嫌看你會臟了老娘的眼!”
嬌娘怒斥後冷笑:“真不知道,那個把你放在心尖尖兒上,當作夢中情郎的人兒,得知你如此輕浮放浪,會不會後悔將一顆心放在了你這裡,覺得晦氣!”
王尚嗬嗬了幾聲。
“隻要你不出去胡言亂語,我自然永遠都是端方君子。”
他話似無意,實則警告。
嬌娘嘴上不敢說什麼頂撞的話,心裡已經把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呸!
什麼東西!
敢做不敢當的偽君子!
早晚要遭報應的!
就算嬌娘什麼都沒說,王尚也能從人的表情裡頭,看出她在罵他。
不過也不重要。
窩在這裡這麼許多年,有情緒很正常。
罵就罵吧。
他相信嬌娘還是知道,舌頭該放在什麼位置的。
況且……
現如今,他身邊剩下的人,也隻有一個嬌娘了。
之前被派去與周然接觸的招妹,失蹤了許多時日,他派了許多人手,甚至都懷疑,是京城那邊,把人給召了回去。
後來倒是找見人了。
不過,卻已經成了屍體一具。
這半年以來,實在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
王尚透過門窗,望著院牆之外,依稀可見的饕餮樓三個字。
這半年以來,他們消耗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甚至聯係了安插在其他地方的眼線暗樁。
嚴查過往的船隻,車輛。
甚至是深山老林,他們都安排了不少人去搜尋。
還因此折損了不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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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喪虎口、困於瘴氣,太多太多不好的事情,將他這個本來百十人的精良小隊,給衝擊的幾乎猶如一盤散沙。
可即便是這個樣子,他們仍舊沒有找到趙海的蹤跡。
趙海就仿佛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不知所蹤。
唯一的好消息,大抵就是他們找到了招妹。
那個之前被他安排去和周然接觸,或者也不能夠說是由他安排吧。
確切的說,招妹是宮裡那位,安排來監視他的眼線。
雖然聽命於他,卻又不完全的聽命於他。
由招妹去找周然,想通過周然和村中其他幾個人的手,橫插一杠,給薑安寧的生活施加以痛苦。
就是招妹自己想出來的主意。
招妹自己做好了決定,便一意孤行的去做了。
當然,他也並沒有反對就是了。
他也沒有什麼立場反對。
這些人原本就懷疑他對薑安寧有憐憫之心,懷疑他之所以會想出,讓薑安寧嫁給趙海一家,再由趙海那家子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將其磋磨家暴致死的主意,就是為了拖延時間。
甚至還因此去告了他的黑狀。
而他之所以能夠得到君王的信任,並不是因為,他真的是什麼心腹存在,為帝王所重用。
自古以來,伴君如伴虎。
皇權傾軋,連手足兄弟都不值得信任。
何況隻是命如草芥的刀子呢?
這把刀不聽話,換一把新的便是。
指望帝王,對自己手中的一把利刃……哦,甚至這把利刃都不是被帝王緊緊握在手中的。
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會調轉方向,把尖銳刺向自己的刀子。
何來的無條件無底線信任呢?
寧可錯殺,也不放過,倒是真的。
他之所以還能夠留有命在,無非是因為當年,聽到了桑靜婉說的那句話。
薑安寧如果在二十五歲之前死了,桑靜婉就會活過來。
親自為她的女兒複仇。
雖然這樣鬼神之說的話語太過於無稽之談。
可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就連帝王,他也不敢貿然冒險。
畢竟桑靜婉那一身離奇的本事兒,著實是叫人忌憚。
誰知道她會不會真的留有什麼後手?
薑安寧不過是區區一個涉世未深的黃毛丫頭,在帝王的眼中根本就不足為懼。
可若是重新複活的桑靜婉……
帝王至今想起來,還是夜難安寢。
就是因為有此忌諱,他才有機會,到帝王麵前賣弄可憐。
成功保住了性命。
自然,他也就沒什麼立場,更沒有什麼必要,去反對招妹。
隻要薑安寧不會在二十五歲之前死,其餘的,便不重要了。
就算薑安寧提前死了,那也無所謂。
又不是他出的主意,要他們在趙海一家之外,再額外給薑安寧製造困難,將人襯托的,仿佛是天煞孤星一般的。
隻是……
王尚回想著自打薑安寧把趙海訴之公堂開始,至今為止發生的一切事情。
仍舊覺得,似乎是有什麼事情被他給忽略掉了。
一如,他至今,還不知道,招妹為何會溺斃於河泥之中。
這其中,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兒?
周然為什麼會死?
究竟是什麼人如此殘忍的將周然給殺害了?
是招妹?
又或者是其他的什麼人?
殺害招妹的,又會不會和殺害周然的是同一個人?
趙海又究竟是去了哪裡?
真的是遁入人海,茫茫難尋……還是實際上也已經死了,隻是他們至今還沒有發現人的屍體而已呢?
眼見著他們就要動身,隨著薑安寧一起回京城了。
偏偏還有這麼許多的謎團沒有解開。
-
饕餮樓裡。
薑安寧無視晚娘的嚶嚶啜泣,委屈訴苦。
若是從前,她見到美人落淚,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肯定早就心軟了。
可是……
隻要一想到,在某個滂沱大雨的夜晚,晚娘,一鏟子又一鏟子的,將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給拍進了河灘裡。
直接將人溺斃在河泥之中,麵無懼色。
她就再也升不起任何心疼的感覺了。
倒不是因為她對晚娘有什麼意見,實在是……隻要一想起那個雨夜發生的事情,她就會覺得眼前這人的一切委屈可憐,都是裝出來的。
根本就不值得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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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那天夜裡……
薑安寧翻看著菜單的手,微微頓住,回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目光漸漸飄遠。
那是一個雷電交加的雨夜。
天空電閃雷鳴,時不時的就會有一道雷火劈落,家家戶戶門窗緊閉,根本就不敢出來。
生怕會倒黴惹到雷火,白白丟了性命。
薑安寧本來也是。
那天她甚至打算早早的歇下。
隻是還沒來得及脫鞋上炕,彈幕就忽然間開始閃過好多條紅色加粗的【晚娘有危險】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也顧不得去細想。
急匆匆的,根據彈幕的指示,找到了晚娘所在的地方。
當時,那個高大凶惡的男人,正掐著晚娘的脖子,麵目猙獰,衣衫淩亂。
薑安寧想都沒想,就撿起一塊石頭,朝著人的後腦勺砸了上去。
不過也不知道那男人的腦袋究竟是什麼做的。
被他用了大力氣狠狠砸了那麼兩下,鮮血直流,竟然也沒有倒下。
隻見他把晚娘丟了出去,猙獰又惡心的笑著向他走了過來,淫穢邪祟的笑容,令人看著惡心,
他目光輕蔑的朝她伸出手來,仿佛是在嘲笑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竟然也敢蜉蝣撼樹,不自量力的多管閒事。
即便是離得很遠,薑安寧也感受到了來自男人身上的那種惡意。
她甚至在某一個瞬間,覺得這個麵容醜陋猙獰的男人,與趙海的那張臉重合了。
都是隻會仗著力氣欺負弱女子,卻以此為榮為樂的的廢物。
薑安寧目光冷了冷,剛剛抓緊了手中的石頭,想要朝著人那張惡心的臉,惡心的眼神砸過去。
就聽見砰的一聲,男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隨後軟趴趴的倒了下去。
“晚娘?”
薑安寧有些震驚的看著男人倒下之後,才露出身形的晚娘。
她手中還握著剛剛擊倒男人的鐵鍬,眉眼冷淡的不見一絲溫度。
晚娘隻是輕輕瞥了眼薑安寧,並沒有說話。
隻是走到那男人的身邊,照著人的脖頸又補了兩鍬下去。
那充滿恨意的力度,看的薑安寧都覺得有些疼了。
之後,晚娘仍就是一言未發。
一個人,獨自,吃力的,把那惡心的男人,拖拽到了河邊。
麵朝下,扣進了河泥裡。
狂風吹動著河水,不停的拍打著河灘。
冰冷渾濁的河水,撲騰在晚娘的膝蓋之下,將人的衣裙,全部打濕。
也將晚娘腳底下踩著的那惡心男人,給淹沒了半個腦袋。
隨著晚娘揮舞著鐵鍬,一下又一下的將人拍進河泥裡。
薑安寧看到了男人微弱的掙紮。
隻不過很快,他就沒了動靜。
男人,終於是在血流而亡之前……被溺斃了。
薑安寧遠遠的看著,倒也不是不想上去幫忙。
實在是晚娘那時的模樣,讓她覺得上前幫忙,反而是多事了。
等確定人死了,晚娘才像是緊繃著神經,徹底被扯斷了一般,跌坐在地上,任由河水一遍又一遍的,衝刷著她的身體。
她嗚嗚夜夜,她泣不成聲。
她哭了很久,從無聲到有聲,又從有聲到無聲……終於在雨將停,天快要亮的時候,對薑安寧,說了那天夜裡的第一句話:“安寧,他殺了阿媽。”
薑安寧當時是有些沒太理解,晚娘所說的阿媽是誰的。
直到後來,她恍惚的想起來……是畫舫的前老板吳娘。
晚娘對畫舫老板,可以說是又愛又恨吧。
恨她把自己當成搖錢樹,阻撓她給自己贖身。
也打破了她的幻想,讓她知道那些男人說的海誓山盟、承諾保證,都是狗屁一通!
都是騙她的。
可她自幼就不知道自己的雙親是誰。
隻知道,自打記事以來,在她身邊照顧她的,教她學本事,打她也罵她,但也確實是讓她衣食無憂,安安生生長大了的人……是吳娘。
她想恨,她又沒辦法恨。
直到、直到吳娘死了以後,她幫人整理遺物,無意中看到了一封血書。
才知道自己的身世,究竟是多麼的可笑。
她是吳娘在畫舫一個小姐妹生的孩子。
那個小姐妹,因為輕信了男人在肚皮上的鬼話,冒著被打死的風險,偷偷生下了她。
又拿出全部的身家積蓄,資助了那個男人讀書、科舉。
本以為男人出人頭地了,就會接自己離開這風塵之地,過相濡以沫的平淡日子。
沒想到……
男人早就已經另作他娶,不僅僅是將她給拋棄了,甚至,還想要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