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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安寧微微皺眉。
謝瀾手裡頭的這一瓶,瞧著似乎並沒有她照著阿娘手劄調配出來的那一份,效果好。
那藥粉的顏色,似乎也更深一些。
她按著阿娘手劄留下來的方法,等比例調配時,出來的化屍粉,顏色是翠綠翠綠的。
很是好看的顏色。
像極了春日裡,萬物複蘇,欣欣向榮時的顏色。
謝瀾送給她的這一瓶,顏色卻是有些發暗。
莫非,顏色代表著效果?
薑安寧探頭往杯中瞧了一眼,濃綠色的水中,散發著淤泥般的惡臭味道。
杯中還飄著一團褐色的不規則凝結物。
就像是豬板油掉進了熱鍋裡頭,瞬間濃縮成一塊油梭子,鍋裡則多出更多的油來。
可她當時把化屍粉撒在趙海身上的時候,除了一陣煙霧繚繞,連惡臭的味道都沒有。
反而若是細聞的話,還能聞到淡淡的鍘草味兒。
這兩個,到底是不是一個東西?
薑安寧有些不大確定了。
瞧著倒是挺相似,連功能也可以說是差不多……
“瞧見了吧?我可不是哄騙你、嚇唬你的,這東西是真的效果霸道!一旦沾染上了,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再難挽回。”
謝瀾神情嚴肅,生怕薑安寧會不當回事兒。
沒想到薑安寧卻對謝瀾讓螽斯乖乖聽她的話,更為感興趣:“姐姐這是控蟲之術嗎?”
“那螽斯竟然像是能夠聽得懂姐姐的話一般!”
她兩眼放光,像是盛滿了星星一般,亮晶晶的:“好神奇好厲害!”
謝瀾頓時有些小傲嬌:“那是自然!我可是國師府後人!”
“這也是國師府傳承下來的手段嗎?”
薑安寧滿心向往。
如果她也能夠學會這法子,豈非能夠殺人於無形?
念及此,她不免又問:“姐姐這控蟲之法,是隻能對螽斯有效果,還是對其他蟲子,也能有效果?”
比如蟑螂、蜈蚣、蜘蛛……
最好殺人的,應該是蜘蛛吧?
洋辣子好像也可以?
薑安寧心裡開始不斷盤算起各種適合用來殺人的蟲子。
從馬蜂想到蚊子,從蜻蜓想到蝲蝲蛄。
想著若是能夠驅使它們,該如何讓它們殺掉一個人。
“根據祖傳下來的記載,若是修習得當,可禦百蟲,甚至是禦百獸。”
謝瀾歎了一口氣:“不過我是比較沒天賦的了,隻會操控這種小玩意……還是醜不拉幾的小玩意兒。”
她可是都看話本子上寫了,人家女主,都是會引來什麼蝴蝶啊、百花啊……都是特彆好看、漂亮、唯美的那種。
可她呢,招來的都是螞蟻、螳螂、螽斯之類的。
蟲子啊!
多嚇人的。
薑安寧不僅沒覺得害怕,反而眼睛亮晶晶的,更加感興趣了。
謝瀾挑眉:“你該不會是喜歡這個東西吧?”
她把瓶塞扣好,重新上好鎖,湊到人跟前,循循善誘:“想學?”
薑安寧挺直了身板,義正言辭:“就是你們家族傳承下來的本事,我一個外人怎麼好學?”
她連連擺手:“不了不了。”
“我隻是覺得挺神奇的,沒有想窺探你們國師府秘密的想法。”她像是欲拒還迎般,否認了想學的心思。
謝瀾嘿嘿一聲:“這有什麼的,你若真是想學,我教給你就是了。”
“什麼秘密不秘密的?”
“如今國師府子嗣凋零,我家那些老頑固們,隻怕無人傳承衣缽,等到百年之後,國師府這一脈,便會斷了傳承。”
“你若是想學、願意學,他們隻怕高興還來不及。”
謝瀾再次往前湊了湊,聲音充滿蠱惑:“你想學嗎?”
薑安寧眨了眨眼,不答反問:“姐姐很想讓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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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後躲了躲,一臉怕怕的樣子:“該不會是想要抓我回去當壯丁吧?”
“我、我才沒有!”
謝瀾像是被抓住了尾巴的貓,整個人心虛的跳開,不敢與人對視。
“哦~”
薑安寧拉長了聲音,表現出拒絕:“老話說的好,台上一刻鐘,台下十年功,但凡是學本事,就沒有不吃苦的。”
“就拿我學繡活來說吧,當初不知道,被針尖紮了多少回的手指頭。”
“十指連心,可疼可疼了!”
“姐姐這本事如此厲害,肯定是需要下更多的功夫、吃更多的苦頭吧。”
謝瀾回想起自己學控蟲之術時,被那些密密麻麻的醜蟲子,嚇到發哭。
薑安寧一臉“果然如此、我就知道”隨後一副我怕吃苦的樣子,婉拒了:“我看我還是算了吧。”
“如今這門蘇繡的手藝,就足以讓我糊口溫飽了,我不想努力了。”
她光明正大的選擇擺爛。
謝瀾不免有些急了:“彆啊!就算是這控蟲之術你不想學,那、那、那彆的本事,你也不想學嗎?”
薑安寧眨了眨眼,像是再問:除了這個,還有彆的嗎?
“這結界之法,你就不好奇嗎?”
謝瀾指了指四周縈繞的那股無形屏障。
薑安寧眨了眨眼:“這個我也可以學嗎?”
“當然可以!”
謝瀾著急的肯定下來,生怕薑安寧會不感興趣。
沒想到薑安寧隻是想了想,就搖頭,再次婉拒:“還是算了吧。”
“這東西看起來好像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用處?”
“不過就是在和人說話時,能夠防止彆人偷聽而已。”
“可……”
薑安寧露出個糾結的小表情:“我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也沒什麼秘密是不能讓人知道的。”
“且先不說我平常本就說不了幾句話,就算是真的說了,也不過都是些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哪裡就值得用上這麼厲害的手段。”
“自然就更不值得為此而受累吃苦。”
薑安寧擺明了一個態度:拒絕吃苦,拒絕受累,擺爛萬歲!
謝瀾急了。
“那、那就算這個你不感興趣,我,我還有彆的!”
她絞儘腦汁,想了好一會兒,實在也沒有想出來,還有什麼國師府傳承,是能夠又不用吃苦修習,又霸氣厲害的。
薑安寧滿眼星星的望著人,似乎是被人勾起了興趣:“還有什麼?”
“嗯,有……”謝瀾忽地靈機一動:“有太多太多厲害的了!我若是一一與你說了,隻怕要說上三天三夜夜都說不完!”
“不如這樣吧,你隨我回國師府去,我讓你進國師府的藏經樓,各種神通本事兒,任憑你隨便查看,隻要你能夠學會,無論是什麼都可以學,怎麼樣?”
謝瀾再次湊到人跟前去:“心動不心動?”
心動,自然是心動的。
隻不過嘛……
薑安寧露出為難的表情來:“阿瀾姐姐,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在拐騙漂亮小女孩的老巫婆。”
謝瀾:……
刀來!她要剁了這小妮子喂狗!
“明人不說暗話!”
謝瀾也擺爛了:“我就是想騙你去國師府,幫我修複國師府的那副繡圖。”
“隻要你答應了,就算到時候技藝不精,修複不成,我也允諾讓你學習國師府的一樣傳承!”
“如果你修複成功,那國師府的傳承,隨便你想學什麼就學什麼。”
“便是國師府的大門,往後也可以向你敞開,隨你什麼時候來都行。”
似乎是瞧出人的拒絕之色,謝瀾趕在薑安寧開口之前,先一步說道:“你可不要小看了國師府的傳承。”
“我如今會的這些,不過是些皮毛罷了。”
“真正的國師府傳承,可是能夠通古今、通鬼神的!”
“隻要你有本事,想要穿梭時空,都不是沒有可能。”
“更不要說呼風喚雨這樣的小事情了。”
謝瀾麵色嚴肅且驕傲:“而且,我國師府的大門,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夠踏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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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旦你成為國師府的座上賓,來日,不管你發生什麼事情,即便是被大靖皇權最高者下令誅殺,隻要你能活著跑到國師府,國師府也能保你一命!”
“且,日後,即便是大靖皇帝,也不得再追究我國師府所保之人的罪過。”
謝瀾往前湊近了些,低聲蠱惑:“這可相當於免死金牌了!”
“你真的不心動嗎?”
“帝都多少權貴門閥,都想得到國師府的庇護賞識與扶持,卻連國師府的門檻都摸不到……若是你能為國師府的座上賓,不僅帝都那些權貴們不敢得罪了你,就是皇室宗親,也得對你畢恭畢敬。”
“往後你在帝都,那就是橫著走的存在!”
謝瀾雙手交疊,難得安穩的坐回位置上:“你也不用急著給我答複,多考慮考慮。”
“反正你早晚要到京城去,咱們也總會在京城見麵的。”
“屆時,你享受到了權利帶來的好處,自然就不會再對國師府棄如敝履。”
謝瀾聲音裡還有幾分委屈,仿佛薑安寧輕看了國師府,讓她很難過。
“我沒有對國師府棄如敝履。”
薑安寧略感無奈:“我隻是……”
不想給自己惹麻煩罷了。
薑安寧從不會自視甚高。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世間優秀的繡娘那麼多,以謝瀾所說,國師府的勢力既然那麼大,幾乎是手眼通天的存在,那想找什麼樣的繡娘,會找不到呢?
何必非要在她身上浪費唇舌?
甚至還…親自委下身段來,與她交朋友。
“是什麼都不要緊。”
謝瀾探頭湊過來:“要緊的是,你且仔細的考慮清楚,再來與我說決定。”
“你如今還沒有到帝都去,沒有見識過那些權貴門閥間的爾虞我詐,居然還不知道,這有人撐腰的厲害。”
“等來日你去了帝都,見過京城那銷金窟底下的白骨皚皚、吃人不吐骨頭,自然就知道,這有人為你做後盾,是多麼重要的事情。”
“你無權無勢時,自是人人可欺。”
“可你若是有權有勢,身邊又多的是逢迎討好,和藹可親的人。”
謝瀾冷哼了聲:“非是這些人不想再算計你,而是當著你的麵,忌憚著你背後的權勢、地位,不敢在明著麵兒的算計你。”
“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你也不知道這些當著你麵兒,對你各種好話說,諂媚奉承的人,又會在什麼時候,背後捅你一刀。”
“隻有走到無人敢惹的至高地位,才會稍稍好些。”
“非是那些淬了毒的暗箭不會再射向你,而是你走的位置越高,能夠射到你腳底下的箭,就越少。”
謝瀾伸手輕點了下薑安寧的嘴:“所以不必急著拒絕我,且看著吧,到京城裡去,你會想來找我的。”
薑安寧原本想要拒絕的話,被人堵回嘴裡。
謝瀾把那小小的瓷瓶,重新放到薑安寧的手心裡:“若是有朝一日你想通了,願與國師府合作,可以拿這個東西來找。”
“這東西既可以給你防身,也可以當做是國師府的信物。”
“不僅可以幫助你,順利走進國師府。”
“在你沿途上京的路上,也自有我國師府的勢力,為你提供一切可能提供到的幫助,馬車、乾糧、食宿。”
“這些都是我們可以為你提供的便利。”
薑安寧沉默了片刻,有些不解的問:“我能問一問,你們為何要修複那副繡圖嗎?”
“那幅繡圖,對你們國師府來說很重要?”
謝瀾臉色頓時嚴肅許多:“非常重要!”
“既然是如此重要,你們為何不去尋找其他更厲害的繡娘?”
薑安寧抿了下嘴:“那禮佛圖雖然有一半出自我手,可放眼大靖,總不至於沒有一個能勝過的我的繡娘吧?”
“這世間比你厲害的繡娘,或許是有的。”
謝瀾看著人:“可是能繡出禮佛圖的,如今還在世間的,便就隻有你一人了。”
她們國師府也不是沒有想過找薑安寧的母親桑靜婉來幫忙修複那副傳承了數百年的繡圖。
隻是她們才剛剛收到對方送來的繡品小樣,確定那繡品使用的繡法,與國師府傳承數百年的繡圖上,所用的技法一樣,還沒來得及去尋找人來自何處,就得知,人已經被賜死歸家途中。
跟著王尚等人,到江安縣調查數日後得知,薑安寧並沒有得到桑靜婉的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