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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嬌娘臉色微沉:“隻是桑靜婉不知是有所察覺,還是太過小心謹慎,最終避開了那條路。”
他們最開始的計劃未能成行,所以才不得已偽造成土匪求財,攔路截殺。
“儘快找到招妹。”
王尚冷聲吩咐,心裡卻不太安定。
嬌娘“嗯”了一聲:“已經安排人去尋了。”
此事,若是他們當中出了叛徒,那可能還好些。
將叛徒除了便是!
可萬一不是。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周然是活著的時候,被……”
嬌娘聲音輕顫,沒能把後麵的話說出來。
如果周然不是死後,被人偽造了死亡現場,而是活著的時候,眼睜睜看著自己被……
嬌娘光是想想,就止不住打了個哆嗦。
殺人不過頭點地。
就算是她殺了那麼多的人,可也基本都是一刀斃命,從來沒有用過這樣殘忍的方式。
王尚自然也想到了這個可能。
同為殺手,同樣是不知雙手沾了多少條人命,他也覺得,殺人不過頭點地。
若無深仇大恨,何必如此殘忍。
“你說,會不會是……”嬌娘聲音輕顫,微頓片刻,看向王尚:“薑安寧?”
“不可能!”
王尚想都沒想就厲聲否認了。
“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黃毛丫頭,怎麼可能製服周然,讓人心甘情願的被活埋在亂石滑坡之處,眼睜睜等死?”
嬌娘微抿了下嘴巴,不置可否。
王尚深吸一口氣:“如今猜測再多也是枉然,先等烏蘭那邊出結果吧。”
“儘快找到招妹。”
“還有趙海!”
嬌娘不免道:“周然都已經死了,趙海會不會也?”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總不至於一個大活人,能人間蒸發吧。”
王尚目光冷厲:“凡事隻要做過,必然會留有痕跡。”
嬌娘輕“嗯”了一聲,沒有再爭辯什麼。
二人心裡,也差不多都不再抱有樂觀。
江安縣就這麼大,月餘時間,就算趙海沒死,恐怕也已經逃離江安縣,不知所蹤了。
天高海闊,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人,簡直無異於海底撈針。
“當務之急,還是要找到招妹。”
王尚冷靜之後,緩緩開口:“薑安寧如今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況且,不久後,她便要進京,趙海就算想要找人報仇,也越不過咱們的視線。”
但招妹的消失卻不同。
如果隻是他們之間出現了叛徒,想為桑靜婉報仇,倒也不足為懼。
可萬一不是他們之中的人……
“我隻怕,當年的許多事情,已經為第四人知曉。”
這麼多年,宮中、江安侯府與他們之間,相互較量,相互試探,一直保持著微妙的平衡。
如今卻有人在模仿他們當年,企圖對桑靜婉做,卻並沒有做成的事情。
這何嘗不是一種報複與警告?
正在專注繡誌怪圖的薑安寧,莫名覺得後背有些沉重。
好像無形中背上了一口大黑鍋。
她抻了抻腰,略活動了下肩膀,絲毫不知周然的屍身與頭顱,竟然被王尚他們給發現了。
-
段青山辦事是個利索的。
不過才兩天,就找到了薑安寧想要的合適人選。
薑安寧正在準備去安府赴宴要穿戴的衣裳首飾。
聞言還有些詫異:“這麼快就找到人了?”
她略略挑眉:“可有打聽清楚對方是個什麼底細?”
“打聽了的。”
段青山神色恭敬的說:“是江安縣本地的人,不過早些年的時候家貧,外出去投奔親戚了,這兩年跟著福建那邊的船商東奔西走,日子略有起色,便想著回到家鄉看看。”
“是個身家清白的。”
薑安寧抬頭看了他一眼,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好玩兒的事兒:“身家清白?”
她不防備地笑出了聲兒:“你可還記得,我讓你找的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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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手套白狼……做慣了這種事情的人,你跟我說他身家清白?”
段青山呆愣片刻,隨即漲紅了臉,窘然的搓了搓耳朵:“我……”
被騙了!
他像是個做錯事兒的孩子,愧疚難安地低頭撚搓衣角。
正想說他再重新找人的時候,薑安寧忽地說道:“不過,我倒是對你找的這個人,有些好奇了。”
“約了和人什麼時候見麵?”
“可有說了是在什麼地點?”
段青山神色更為恭敬,夾雜著不安的愧疚:“想著您今兒要去赴宴,便沒有急著安排,隻說快則晌午的時候,能見一麵兒,慢的話……得看主家的時間。”
薑安寧想了想:“那就今兒晌午吧。”
“先見過人再說。”
“若真是個能成事兒的,倒也不妨用著。”
“早些把事情辦了,也省得我整天惦記。”
她笑了笑:“這心裡頭裝著事兒,做什麼都不得勁兒。”
“是。”
段青山沒有多問,緊守著為人奴仆的本分。
-
城中彆院。
王尚看著臉色冷冰冰,不近人情的烏蘭,皺眉:“可是有了確準的結果?周然……”
“結合屬下多年的仵作經驗,初步推斷,死者是在活著的時候,遭遇了巨石滾落,在巨大的衝力下,造成了頭顱與脖頸的分離。”
烏蘭麵無表情的陳述道:“這也是其最終的死亡原因。”
“不過,即便沒有巨石滾落,以周然當時的狀態,最多不過半個時辰,就會窒息而死。”
王尚皺眉:“這又是為何?”
“在我們發現周然的時候,其身體,是被壓在巨石之下,並且,渾身上下有多處,出現了被滾石砸擊的傷痕與撕裂、斷肢。”
烏蘭:“但經過我實際測算,如果周然是恰好站在原地,偶然遇到了巨石滾落,來不及躲閃,才會遭遇此不測,頭顱與身體的距離,並不應該有這麼遠。”
“在我反複實驗模擬還原了現場情況中,推測出最大的可能是,周然當時是活著被埋在泥土中,巨石滾落,將其頭顱砸飛的同時,巨大的慣性,也使他整個人,如旱地拔蔥般,被帶了出來。”
“接著,被碎石接連砸擊,最後掩埋,這才形成了我們當時所發現的,現場狀況。”
烏蘭一板一眼:“不過這些,隻是我個人憑著過往經驗,做出的主觀臆測,很有可能並不是原本的真相。”
“最終是否采納我的推測,指揮使大人還是需要自行判斷。”
聽人說話,王尚莫名有種被棉花打了一拳,卻無處回擊的憋屈感。
怎麼感覺烏蘭是在陰陽怪氣他?
嬌娘在一旁,不免皺眉道:“如此說來,周然很可能是被謀害的?”
“什麼人會去害他?”
還是用這般殘忍的手段……“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當時應該適逢暴雨,烏蘭的推測很有可能還是保守了些。”
“雨水來的非常急促,有傾盆之勢,那樹林裡的土又十分鬆軟吸水,根本要不了半個時辰,吸飽了水的泥土,就會瞬間擠壓的人呼吸不暢。”
“更不要說當時的那種極端天氣,很有可能會有大量的泥沙,衝卷進人的口鼻中,加快人的死亡。”
嬌娘眉頭皺的更緊了幾分:“周然平時在村子裡的口碑還算不錯,尋常也並沒有與什麼人結仇,會是什麼樣的仇怨,讓人用如此殘忍的方式報複他?”
王尚看了她一眼,並不認同。
“能為你我所驅使,挑撥利用的……還能是什麼好人不成?”
他的話說完,嬌娘臉上頓生尷尬。
“你這話說的,倒好像咱們是什麼卑鄙齷齪、躲在臭水溝裡見不得光亮的老鼠,暗中算計旁人似的。”
嬌娘嘴硬爭辯了句。
王尚輕笑:“你還能有這個自知之明就好。”
嬌娘:……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閒心在這兒和我打嘴仗。”
“行行行,就算我卑鄙你齷齪,咱們不過是些無恥鼠輩,那你說說,到底是什麼人,才會用這種極端殘忍的方式,報複周然?”
嬌娘臉色冷凝:“這般殘忍手段,說是虐殺也不為過吧?”
王尚心裡的答案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嬌娘便先哼了一聲,否決:“你可彆跟我說是薑安寧做的。”
“為何就不能是薑安寧做的呢?”
王尚好笑的問了一句:“在能夠與周然結仇的這些人裡,隻有薑安寧的嫌疑最大吧。”
“怎麼到了你這裡,反而先是將這個第一嫌疑人給否決了呢?”
王尚是真心好奇。
嬌娘皺眉:“她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手無縛雞之力,往日裡多是天真又愚蠢,如何能夠想得到這般嚴謹周密的殺人手段?”
“不誇張的說,這種殺人手法,已經算得上是完美無瑕了吧?”
“若是遇到尋常衙門的仵作,恐怕也隻會認定,這是一場意外吧?”
可不正是符合他們最初,想對江安寧做的事兒。
製造意外,讓一個人自然而然的死於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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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沉默了許久,終於是不得不麵對現實般開口:“如果、如果這一切真的是薑安寧所為,那我們放任她進京,真的會是什麼好事兒嗎?”
王尚不知道。
他甚至想不通,那個嬌嬌軟軟的小姑娘,怎麼會做出這般殘忍的事情來。
“還沒有找到招妹和趙海的蹤跡嗎?”
王尚有些逃避的問。
“在發現周然頭顱的地方,可有仔細尋找過?”
嬌娘輕“嗯”了一聲,配合著人的逃避:“安排了人在東西十裡的距離內,一寸一寸,掘地三尺的找了兩遍。”
“除了一處廢棄的舊木屋,並沒有發現其他的什麼可疑痕跡。”
王尚皺眉:“舊木屋?”
“嗯。”
嬌娘:“應該是廢棄很久的木屋了,散落在四周的木材,乾枯風化的很嚴重。”
“不過奇怪的是,那些木頭看起來並沒發生蟲蛀。”
“但卻被風化的,輕輕一捏,就碎成粉末。”
“我覺得這情況有點怪異。”
王尚聽著,不免跟著皺起眉來:“聽著,倒好像確實有些不太正常。”
就在兩人注意力都在廢棄的舊木屋上時,一直橫眉冷目,沉默無語的烏蘭。忽然開口:“薑安寧能夠反應迅速的紮穿盛越聞脖子……她的那個角度、力度,隻要再稍稍多用力一些些,就能夠將盛越聞的腦袋,也這般不規則的掰斷下來。”
王尚跟嬌娘同時看向她。
烏蘭絲毫不懼:“有沒有一種可能?從始至終,薑安寧都是那個薑安寧,隻不過是你們在一廂情願的以為,她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弱柳扶風、手無縛雞之力……這些都是你們給她貼上的刻板印象。”
“但實際上,我有仔細的觀察分析過。”
“薑安寧獨自在家殺雞宰鵝的時候,手法老練,果決乾脆。”
“完全就是一把乾活的好手。”
“根本不像是你們所說的那種,嬌嬌軟軟經不住事兒的小姑娘。”
王尚沉默。
嬌娘抿嘴不語。
烏蘭見人如此,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顯然是不打算再繼續說了。
“殺雞宰鵝,同殺人……並不是一回事。”
王尚不知道是在勸自己,還是在跟烏蘭解釋,想要說服她:“多的是人會殺雞宰鵝,可殺人,隻要是個正常人,就沒有不害怕的。”
“可你看看薑安寧這些時日,可有哪裡表現的,像是害怕?恐懼?做了虧心事兒的樣子。”
王尚微微用力握緊了拳,看起來似乎是更想說服自己。
嬌娘看著他,難得一見的沉默。
她其實也不希望,殺害周然的凶手是薑安寧。
不然的話……
嬌娘搖頭甩掉腦子裡的全部念頭,不敢再繼續往下想。
如果逃避有用,就讓她暫時逃避下去吧。
天塌下來,總歸有高個子的頂著。
她看了眼王尚。
就算上麵要怪罪,首當其衝的,也該是王尚才對。
她不過是聽吩咐辦事兒罷了。
烏蘭聳了聳肩,顯然沒有非要與人爭論出長短的意思,很是無所謂的瀟灑離去。
嬌娘看著人的背影,遲疑片刻,看著王尚,輕聲說道:“招妹和趙海的下落,隻怕還要往其他地方找一找。”
“江安侯府不日就會派人前來接薑安寧進京。”
“我去看著點手底下的那些人,免得他們毛手毛腳的,做事不利索,引來懷疑,壞了咱們的事兒。”
說著,便也頭都不回的走了。
王尚沒吭聲。
沉默的盯著地麵。
四周空蕩蕩,寂靜的可怕。
待人走後好久,他才喃喃自語道:“小丫頭,到底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你?”
抬頭,目光怔怔地看著碧藍如洗的天空,迷茫輕語:“桑靜婉,你到底是還留了什麼後手?”
“小丫頭,真的是你女兒嗎?”
他腦海裡,一邊是八年前,薑安寧軟乎乎向他伸手喊“哥哥”的模樣。
一邊是桑靜婉臨死前意味不明的笑。
到底,什麼才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