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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裡的炕,被燒的滾熱。
這要是在旁的時候,肯定是熱的沒辦法呆人兒。
奈何這會兒外頭下著大雨,稍微離門口近一些,都凍的人渾身哆嗦。
尤其是江安縣這樣,一入夏,白天熱的像個火爐,傍晚卻凍的人不得不加床被子。
這會兒倒顯得,燒的滾燙滾燙的火炕,十分舒適了。
薑安寧鋪好了被褥,等被褥被火炕烘的熱乎乎,才擦乾淨腳,鑽進了被窩裡,舒舒服服的哈嗯了聲,伸展了下手腳,美美的睡了。
燭火在燃儘後,便自行熄滅了。
薑安寧舒舒服服的,睡到了第二天快晌午。
外頭的雨剛剛才停下。
陰鬱鬱的天,漸漸的放晴,露出陽光來。
薑安寧起身穿好衣裳,正準備拉開門,卻被眼前的場景給驚了一下。
天殺的!
門框上長蘑菇了!
她像是被燙著了一樣,嗖地一下收回手,連連退後好幾步。
不是,這門上咋還能長蘑菇呢?
低頭時更是驚詫。
天殺的!!
地上也長蘑菇了!!
“這蘑菇,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薑安寧看著格外新鮮漂亮的蘑菇,滿是好奇。
【科普一下:這個東西,學名叫純黃白鬼傘,是一種有毒的菌子哦!你彆看這小玩意兒長得可可愛愛,是鮮亮的檸檬黃色,吃了躺的可是很快的。】
【女鵝!不要吃啊!】
【乖,聽話,不認識的東西不要亂吃】
彈幕上幾乎都是勸說薑安寧不要亂吃的,眼前的蘑菇是有毒的。
“有毒嗎?”
薑安寧確實不曾見過這種蘑菇,毒蘑菇她倒是采過一些。
【……臥槽,她是不是能看見我們說話!!】
這是彈幕一直以來,最為疑惑的地方。
他們感覺薑安寧是能夠看到的。
為了解惑,他們還特意去詢問了客服。
但客服說,它們的產品,保密性很好,彈幕是不會被npc們看到的。
她們這些用戶,隻是這些npc的生活旁觀者,可以評價,可以提前知道劇本劇情。
卻無法介入npc們的生活,影響她們既定的命運走向。
可……
真的無法影響嗎?
薑安寧的既定命運,已經變了啊!!
按著劇本的劇情,薑安寧這個時候,已經成功嫁進趙家,成為趙海的媳婦兒,家暴的對象。
整個趙家,也會就此開始霸淩她,欺辱她,直至死亡。
現在趙海都已經死了。
化成灰灰了。
這還不算更改劇情走向?
奈何無論她們怎麼據理力爭,客服都堅持說npc是看不見彈幕的。
薑安寧輕點了點頭。
確實能看見啊。
“不知道,曬乾了磨成粉,泡水喝會是怎樣。”
薑安寧嘟囔了句,伸手把門框還有地上的蘑菇,全都摘了下來。
又拿剪刀,裁了一塊乾淨的綢布,鋪在炕上,把毒蘑菇去掉根部帶著泥土的部分,整整齊齊的擺放在炕上。
她又往灶膛裡添了一些木柴,重新引火,把炕燒熱了起來。
【嘶!她怎麼還是摘了!!】
【看她這架勢,該不會是還想曬乾了,做成蘑菇乾兒吧?】
【現在我相信客服說的了,女鵝確實看不到咱們說的話】
【啊?那怎麼辦啊!難道說,女鵝改變了原本的命運線,卻最終還是難逃一死,隻是從之前的被家暴致死,變成了現在的,要吃毒蘑菇而死。】
【不要這樣吧?按照劇本的劇情,女鵝起碼還能再活十年啊,難道就是因為改變了劇情,所以要提前被收割走性命?】
薑安寧看著彈幕所言,手微微一頓。
什麼劇情?
她要死了嗎?
因為改變了原本的命運,所以要提前死?
【可是,你們不覺得有一件事情更奇怪嗎?好端端的,薑安寧為什麼會突然不嫁趙海了?】
【對呀,確實很奇怪。】
【之前我們都猜測,是因為我們提前劇透,所以影響了npc人物的既定命運,但是現在看她這個摘蘑菇的行為,好像又的確如客服所說,她根本就看不到咱們在彈幕上的發言。】
【否則的話,怎麼會有人明知這蘑菇有毒,還非要嘗嘗呢?】
【什麼毒蘑菇?這世上哪有什麼毒蘑菇?有毒,說明是沒熟。】
【……】
薑安寧正認真地看著彈幕的討論,沒想到他們說著說著,話題忽然就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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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想知道,有關於劇情的事情。
奈何,彈幕上關於“蘑菇有沒有毒”的爭吵,愈演愈烈,根本沒有人再去回顧之前的話題了。
薑安寧不免有些遺憾,遂也沒有在關注彈幕。
她把毒蘑菇,重新翻了個麵兒,讓其能夠充分被烘乾。
沒多一會兒,外頭徹底的放晴。
天藍藍的,雲白白的。
陽光也是刺眼的。
薑安寧才剛鎖上屋門,背起收拾好的箱籠,準備出門。
隋然兩口子就過來了。
“誒?安寧你這是……要出門?”
隋然微微驚訝了下。
薑安寧“嗯”了聲:“這就準備回去縣城了,得抓緊時間趕工,趁著這會兒天晴,腳程快些,早點回去繡坊,也省得又因為下雨的緣故,生出什麼變故。”
“貴誠嫂子,不妨也就趁著現在趕緊搬過來吧。”
她笑了笑:“可以先搬過來住,缺什麼少什麼的,慢慢拾掇著就是了,不然瞧這天,隻怕還是要下上幾天的。”
隋然聞言,不免意動。
尤其是,今兒一大早,就被家裡頭的人,給明裡暗裡的指桑罵槐了一通,說什麼她天天占用家裡的鍋灶兒,害得彆人都沒辦法用了。
那老爺們兒都還得下地乾活呢,結果連口及時的熱乎飯都吃不上。
指責她隻顧著自己,不考慮旁人。
可明明……她在做飯的時候,都會帶上家裡人的份。
並且,她已經很久沒有在家裡做過飯了。
連他們兩口子的吃喝嚼用,都是儘可能在安寧家廚房解決的。
哪怕是平常用了家裡菜園子的菜,也會按照市場價,折成現銀,多添上一些給家裡。
她實在是不明白,究竟還要讓她怎麼做,家裡的那些人才會滿意。
因為這事兒,貴誠幫著她說了幾次話,就被她婆婆和妯娌,指著鼻子罵是娶了媳婦忘了娘,大不孝。
還說要去衙門,告他們個不孝的罪名。
這可是大罪!
且基本上,父母狀告子女,就沒有不贏的。
無論你多麼的占理,在公堂之上,子女的這層身份,就已經是先輸了一半。
他們現在還沒有孩子,可也不得不早早的為孩子考慮起來。
真要是把這樣的家裡事,鬨到公堂之上,毀了名聲不說,往後也會影響到孩子們的出路。
若她生的是個兒子倒還好,就算不能夠讀書入仕,總歸還有那麼些旁的出路可以走。
萬一她生的是個女兒,這世道本就對女子諸多苛刻,再攤上個壞名聲,她的女兒還怎麼嫁人?
隻怕就算能嫁,也不會是什麼好人家了。
可要是不嫁……等到了年紀,被官府強行拉走去婚配,配到個好的才成,萬一配到個糟爛的,那後半輩子可就毀了!
隋然滿麵愁容,對薑安寧的提議很是心動,隻是這事兒,她不好一個人做主,便將目光看向了自家男人。
薑貴誠也知道自家媳婦兒的為難,就是他夾在媳婦兒跟自家人之間,也很是難作。
可真要追究起來,罪過也是在他。
他媳婦兒屬於是因為他,無辜受了牽連。
當初,他在鎮上趕集,無意中瞧見了他媳婦兒,驚鴻一瞥,念念不忘。
後來托人幾番打聽,才知道媳婦兒的娘家,得知她沒有嫁人,更是忙不迭的找了媒婆,上門提親。
正好在當時,他娘也在給他說親事兒,很是中意鎮上賣糖畫那家人的閨女。
兩家人都已經在合八字兒的。
為著他執意要娶他媳婦兒,母子二人多有不和。
後來,雖然他娘最終還是為了他的喜歡,上他媳婦兒家,把親事兒給說定了。
卻非常的不待見他媳婦兒。
總覺得是他媳婦兒不檢點,狐狸精會勾人,才引得他如此不乖順。
薑貴誠心有愧疚的捏了捏隋然的手,略表歉意。
隨即十分堅定的說道:“安寧妹子說的有道理,眼瞅著天還不知道要下多少雨,倒不如就趁著這半日晴天,咱們把需要搬過來的東西先搬過來。”
“後麵要是再有什麼需要的,慢慢拾掇著添補就是了!”
“左不過已經讓這大雨耽擱了這麼些時日,也不差這半天了。”
說完,薑貴誠滿是懇求的看向薑安寧:“隻是我還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安寧妹子。”
“什麼事兒?”
“若是有人問起來,安寧妹子能不能說,是你要回城裡做工,照顧不到村裡這邊兒的事兒,又怕這房屋閒置久了會壞掉,院子會撂荒,所以就找了我們,幫忙照看著。”
薑貴誠很是難為情:“我知道這樣的事情,肯定十分讓你為難。”
“尤其是涉及到金錢,但凡是說出去,是你花了錢請我們過來幫忙照看的,村裡的那些人肯定會眼紅。”
他自己說著說著就已經打了退堂鼓。
薑安寧頗有些意外。
這不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嗎?
她還正愁不知道,該怎麼拉起村裡那些人對她的眼紅怨恨呢。
隻是光憑著養蠶的這件事情,保不齊會讓一些人生出警惕。
沒有那麼相信。
如果加上薑貴誠的請求……再加上方嬸子的活計。
隻要讓他們看見,跟著她確實能夠有肉吃,有湯喝。
薑安寧在此之前並沒有想過要全村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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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想過給他們機會的。
隻要他們選擇從善,她是願意給他們一條活路的。
可現在,她不想給了。
她隻想要這些人死!
尤其、尤其……薑族長,他是殺害了阿娘與爹爹的凶手之一!
可這麼多年,他卻裝作是沒事兒人一般,在她麵前,扮演慈愛的長輩。
前世,更是勸說她和氣為貴,夫為妻綱,多忍一忍的劊子手!
她的死,她阿娘與爹爹的死,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責任!
都該死!
所有人,都該下到地獄去,以死謝罪!
薑安寧心裡的恨意一閃而過,臉上絲毫不顯,淡淡的笑著應下:“好啊,我這邊是沒有問題的,反正我以後,大概也不會經常回村裡,貴誠哥儘可以拿我做筏子去。”
“安寧,我……”
薑貴誠很是不好意思,心有愧疚。
他忽地跪了下來,猝不及防的給人磕了個頭,發誓保證:“安寧妹子你放心,我絕對不會亂說旁的其他什麼話,壞了你的名聲。”
“我隻求著,能借著這麼一件事兒,護得我與你嫂子的安穩日子。”
“你不知道……”
他把他跟隋然在家裡頭備受排擠的事兒,跟人簡明扼要的說了一遍。
薑安寧有些詫異。
著實是沒想到,這裡頭還有這麼個緣故。
更沒想到,薑貴誠竟然沒有像其他男子那樣,把自己的自私自利,甩鍋怪罪到隋然身上。
薑安寧心裡,頓時有些五味雜陳。
想起自己前世那糟糕的婚姻,更加覺得趙海死的還是太過輕巧了。
合該留著人的性命,喂他吃馬錢子果乾兒,毒蘑菇粉泡水的!
“貴誠哥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薑安寧作勢要扶,旁邊回過神來的隋然,趕忙伸出手去,把自家男人拉扯起來,又感動又責怪:“你這是做什麼?說這些話不是讓安寧難做嗎?”
“安寧,對不起,我們……”隋然滿是歉意的開口看著人,聲音哽咽。
薑安寧拉起她的手,輕輕拍了拍:“貴誠嫂子這可就是拿我當外人兒了。”
她佯怒:“昨兒不是還說,咱們三人是難得的相知,相互扶持,怎麼今兒,卻說起這般見外的話,難不成昨兒那些話,不過是說好聽的來哄我?”
“沒有沒有,昨天說的,都是真心的,我……這樣壞你名聲的事情,我不能做。”
隋然微微哽咽:“村裡那些人,本來就眼紅你會賺錢,若是再讓他們知曉,你花了錢請我們過來住這樣的好房子……”
“那就不讓他們知道。”
薑安寧拍了拍她的手:“貴誠哥剛剛不是說,隻是想要糊弄家裡人,免得你在難做嗎?”
“那就隻需要跟家裡人說。”
“不讓村裡人知道就是。”
隋然微微愣了會兒:“這可以嗎?”
她猶豫片刻,還是覺得不行,連連搖頭:“不行,不行的,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是隻告訴家裡人,也難保不會有誰嘴快說出去,萬一……總歸還是會連累你。”
“我不怕。”
薑安寧大方自信的笑了笑:“就算是我真的花錢,雇你們過來幫我看房子,幫我侍弄院子,又能如何呢?”
“他們看不慣我的事情多了去了,還差這樣一樁嗎?”
“隻要他們想往我身上羅織罪名,想找個由頭眼紅我、嫉妒我,總會有無數理由的。”
“這是他們心術不正的緣故。”
“而非因為我們做了什麼。”
薑安寧拍了拍人的手,示意她安心:“貴誠嫂子儘管安心,又不是什麼多要緊的事兒,你們儘管拿著這個理由,去敷衍家裡。”
“那隔壁的趙家院子裡,可還住著那麼好些人呢。”
“早晚有他們嫉妒的時候,不差這一樁事兒。”
隋然猶豫再三,最終輕點了頭。
薑貴誠喜極而泣,用力抱住自家的媳婦兒,暢想起美好的未來:“……媳婦兒,你放心,等往後,我肯定帶你搬去縣城,不,搬去府城,搬去京城!就不會有人再壓在你頭上,欺負你,傷害你了。”
“又說胡話!”
隋然瞪了他一眼:“做什麼白日美夢呢?府城、京城那樣寸土寸金的地方,豈是咱們這樣的平頭小老百姓能夠去的?”
“隻怕去了,連租房的錢都拿不出,更彆說買房了。”
她能夠跟人,在鎮上安頓個小家,就已經足夠心滿意足了。
“我肯定能讓你去上,讓咱們的孩子也去上。”
薑貴誠壯誌滿滿。
隋然擰了他一把:“又說胡話,咱們哪來的孩子。”
她就嫁過來快三年了,肚子裡還丁點兒動靜沒有。
說不得就是這輩子,與孩子無緣了。
“早晚的事兒,等日子再好點兒的,到時候,咱們就有更多的精力,多多造人了。”
隋然捶他:“越來越胡說了。”
餘光瞥到薑安寧,頓時小臉一紅:“安寧還在呢,你快彆胡說了。”
說著,又把人推開了些:“趕緊離我遠點兒!”
“不像話。”隋然嘟囔了句,很是沒臉見人的樣子,根本就不敢抬頭去看薑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