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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婦人一噎,遲疑著沒有出聲。
“看來嫂子還是有幾分明辨是非的。”
薑安寧笑著道:“倒是還想請問嫂子,是哪個繡坊的繡娘出身?可是曾到官府做過身份登記?”
“我做那個做什麼……”婦人一不留神,就被薑安寧的話,牽走了注意力。
薑安寧又笑了兩聲:“那還真是奇了怪。”
“嫂子既然也不是繡坊的繡娘出身,更不曾到官府做過身份登記,想來也並不是以賣繡品維持生計的,怎麼就對繡娘幾年賺不了上百兩這事兒,如此的肯定呢?”
“我聽嫂子說的如此言之鑿鑿,還當嫂子是做過繡娘,所以知道,小小一個繡娘,根本賺不到錢呢。”
婦人臉色一黑,頓覺傷了麵子。
她語氣很是不好:“這麼說,你很了解繡娘一年能賺多少錢,你是個繡娘嘍?”
“是啊。”
薑安寧笑容坦蕩又誠懇,婦人一噎,更加有些無地自容,遂惱羞成怒。
“你、你……那你倒是說說,一個小小的繡娘,就靠著賣幾件繡品,怎麼賺來上百兩的?”
“真有這麼賺錢的好活計,咱們指定二話不說,也跟著就一起乾了!”
“不就是縫幾朵花,勾弄勾弄針線嗎?哪個給人做媳婦的,還能不會了?”
眾人早就在薑安寧的三言兩語間,厭煩婦人了。
可聽到“賺錢”“賺大錢的法子”以後,她們全都十分默契地,選擇了不吭聲,想要觀望觀望,聽聽賺錢的路子。
婦人雖然說的話難聽,也淨是些歪理,可有一句話,至少還是對的。
拿針線的事兒,她們哪個不會了?
憑什麼薑安寧就能賺大錢,她們卻賺不到?
可彆是那官府的布告裡,真的誇大其詞,藏著什麼貓膩吧?
“不過是一些針線活,的確沒什麼難的。”
薑安寧笑笑:“普通的繡娘,一年到頭確實也賺不到幾兩銀子。”
“普通的一個繡娘,尋常做個繡帕、枕巾之類的,確實賺不到幾個錢,充其量一件繡品賣個五十文,名義上是與繡坊五五分,實際上,繡坊借著傭金代理費運營成本的名頭,抽走的是六成,真正落到繡娘手裡的錢,也就二十文,這還不算要繳納稅銀的。”
“一天最多也就做上三五條繡帕,如果做枕巾的話,怕是還要再稍微慢一些。”
“這樣一來,一天最多也就賺個百八十文錢,一個月下來,也才不過三兩銀子。”
嘶!
三兩銀子!!
縱使薑安寧把這三兩銀子說的十分輕飄,還是免不得震驚住了牛車上的幾個婦人。
彆說是她們了,就是正在趕牛車的阿伯,都已經跟著心頭火熱起來。
三兩銀子啊!
他們這些土裡頭刨食的,麵朝黃土背朝天,勤勤懇懇耕作一大年,也未見得能賺來三兩銀子。
三兩銀子,那可是足夠應付他們一家子吃飽穿暖兩年的花銷了。
而且是一個月三兩銀子!!
一年可有十二個月呢……光是想想這個天文數字,眾人就止不住的心潮澎湃,滿麵紅光,渾像是賺到這錢的是他們,已經迫不及待喝過假酒慶祝了一樣。
做繡娘原來這麼賺錢呢?
怎麼一個個都藏著掖著的,不說呢?
做繡娘自然沒有這麼賺錢,確切的說是普通繡娘沒有這麼賺錢,薑安寧不過是另有居心,所以蓄意的誇大些。
可是這水分也並沒有摻進去許多。
至少還有七八成真實的。
眼見著眾人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都完完全全落到了那三兩銀子的收入。
她故作哀愁的輕歎了一口氣:“不過我說的這些收益,是還沒有扣除成本的。”
“像是能在繡坊掛名做工還好,一應的用料花銷,都有繡坊還承擔報銷。”
“若是個人的那種繡娘,針線工具之類的花銷,都由自己來承擔,那扣除掉成本後,賺的就少些。”
杜春雪忍不住問:“可這就算一天能繡的出來五條帕子,一個月就是一百來條帕子,一年就是將近兩千條,這、這麼多的帕子,真的能夠賣出去嗎?”
原本還啞口無言,不知道該如何反駁薑安寧的那婦人,頓時像是久旱逢甘露般,尋到了突破口。
她大聲道:“說的可就是,你要說一個月能賣出去個三五條帕子,我還能相信。”
婦人嗬嗬冷笑了幾聲:“三兩銀子,那得賣多少條帕子一個月?起碼得上百條!哪個冤大頭能買這麼多?還天天買、月月買,糊弄鬼呢!”
其他人聽了婦人這話,也都覺得有道理。
有人猶豫道:“一個月,賣不出去那麼多條帕子吧?我也去繡坊送過繡品的,一條帕子……能在三個月裡頭賣出去,就是很不錯的速度了。”
薑安寧絲毫沒有被戳破的慌張,淡定從容道:“正常的銷售渠道,自然不可能賣掉那麼多繡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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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正如我之前所說,咱們江安縣出產的繡品,那可是暢銷海內外的。”
“各個繡坊的繡品,那不僅僅是會有京城、餘杭等地的商人過來進貨,還有不少大船商,也會派了府上的管事們,過來大量的采買。”
“大船商們來采買一次,基本都是上千條起步,少了,人家還看不上呢。”
薑安寧淡淡的笑著:“更何況,這隻是說繡帕、枕巾這些不值一提的小東西,正經賺錢的,還得是大件兒!”
“比如說繡一扇四幅的山水屏風,少說要個二三兩。”
“再或者是擺件兒,立件兒,又或者是冊頁、掛畫。”
“更要分工藝是否複雜,圖樣是否繁瑣,幅麵有多大……這些都是會影響價格的。”
薑安寧捏了捏腰間掛著的荷包,輕笑:“一副好的繡品,雖然過程耗時耗力,可真要是成了,那基本上都是不愁賣,一件繡品買個上百兩銀子,也不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
婦人急不可耐的嘶吼:“怎麼會有傻子,願意花上百兩銀子買一副不能吃不能喝的繡品回去,你當咱們都是傻子呢?”
其他人也不免跟著犯嘀咕。
上百兩,就買一件繡品啊?
這聽著也忒玄乎了……那可是上百兩,不是三五文。
像他們這樣的人家,能拿出十兩銀子來娶媳婦,就不知道要被羨慕嫉妒地津津樂道多久。
一百兩,成十回親都綽綽有餘了!
一百兩,都能買好幾十畝地,當個地財主了!
三道河子最富有的鄉紳老爺家裡頭,也才六十多畝地。
便是這樣,人家那日子,過的就已經不知道有多滋潤,多令人豔羨了。
怎麼會有人,拿好幾十畝地,去換一件不能吃、也不能喝的針線活呢?
眾人都很是想不明白,心裡頭免不得要犯嘀咕,覺得薑安寧十有八九是在坑騙他們。
可大家萍水相逢,又有什麼好騙的呢?
總不能會有誰,錢多到燒腦袋,會傻嗬嗬地聽人吹了幾句牛皮,就把全部家當砸進去吧?
薑安寧看她們都是不大相信,以為她在信口雌黃的表情,也不急著辯解。
“嫂子被貧窮限製了想象力,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
她大大方方的說道:“我一開始知道這價格的時候,也是被嚇了好大一跳,不敢相信的幾天幾夜沒有睡好覺。”
薑安寧笑得一臉真誠:“畢竟這麼高昂的價格,我就是做夢,都不敢做的這麼使勁兒。”
“嫂子消息閉塞,不知這世上還有百兩一幅的繡品,並不怪你,可隻是因為嫂子你不知道,就非要說沒有,未免太過霸道了些。”
薑安寧話音一落,車上的其他人,紛紛看向婦人。
婦人臉上有些掛不住,惱羞成怒:“你這死丫頭片子,怎麼說話呢?懂不懂尊老愛幼……”
薑安寧噗嗤地笑出聲音來。
“怎麼說不過道理,就要比年紀大小呢?”
“嫂子這話可真是沒有道理,如果我指出嫂子的不對之處,就是不尊老,那嫂子冥頑不靈,是否也等同於不愛幼?”
“你不愛幼,我不尊老,那咱們這是扯平了,誰也說不著誰。”
婦人一噎:“你……”
她一口氣憋在胸口,氣的臉色漲紅,最後也隻是罵罵咧咧兩句:“小小年紀,牙尖嘴利,巧舌如簧,小心這輩子都嫁不出去,剩在家裡做個老姑娘!”
婦人自認為罵出了最惡毒的話。
不想薑安寧半點兒也不惱:“那我就謝謝嫂子你的吉言了!”
婦人登時像是看怪物似的看著人。
這丫頭,該不會腦袋叫驢蹄子給蹬著了吧?
怎麼一股子傻勁兒?
她都罵她一輩子沒人要,嫁不出去當老姑娘了,怎麼她一臉的興奮之色?
婦人頓時就有些鬱鬱,就像是一記重拳,狠狠地砸在了棉花上,不僅沒傷到對麵分毫,還把自己的老腰給閃了的那種鬱悶。
“這繡品,真的能賣到上百兩銀子一幅?”
與杜春雪挨著坐的矮胖婦人,眼神熱絡又迫切的追問著薑安寧。
薑安寧點頭:“普通繡品當然不行,可那些出自大繡娘之手的,技藝精湛、花樣精美,栩栩如生的繡品,莫說是擺件、掛畫之類的大幅繡品了,便是一條繡帕,都有可能賣上十幾兩銀子。”
“誒呦,我滴個乖乖……”
車上的婦人們,頓時止不住地驚歎起來。
正鬱悶著不知該如何撿回麵子,頓時大聲地嘲笑起來:“可真是吹牛不用打草稿,啥話都敢往外說。”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就是薑安寧呢!”
“咋的?哪個繡娘的繡品賣了上百兩銀子,叫你給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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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真能吹啊!”
薑安寧不理會婦人的酸言酸語:“嫂子剛剛不是還說薑安寧也不可能賺到這麼些錢嗎?”
“怎麼這會兒,又不是剛剛的說法了?”
婦人一噎。
好一會兒,才嘴硬道:“我什麼時候說薑安寧能賺到了?不管是薑安寧、李安寧、趙安寧、王安寧,誰都不可能賺這麼多的錢!”
“一幅繡品一百兩?”
“傻子才會信呢!”
婦人冷著臉,不停地嘟囔著:“信的都是傻子!”
她聲音雖然小,架不住一堆人就擠在這小小的馬車上,人擠人地挨著坐,想不聽見都難。
眾人臉色都有些難看。
她們就是信了怎麼辦?
那麼多的銀子,誰不想賺?
何況,這小姑娘瞅著就不像是壞人……
眾人沉默不語。
她們都希望,薑安寧說的是真的。
針線活嘛,她們也會!
那繡娘,不也就是做針線活的嗎?
繡娘能賺大錢,沒道理她們就不能掙!
“既然這樣,那嫂子可敢跟我打個賭?”
薑安寧的話一說出來,婦人本能地就想要拒絕。
她怒瞪著人:我才不跟你賭!
隻是嘴巴裡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聽見薑安寧兩根食指,一橫一豎的疊著比劃:“就賭十兩銀子,要是我輸了,我就給你十兩銀子,如何?”
婦人咽了咽口水,拒絕的話,很是絲滑地隨著口水咽回了肚子裡。
十兩銀子……
這丫頭肯定是在吹牛皮!
瞧這死丫頭穿的這般樸素,哪有半點兒像是能夠拿得出來十兩銀子的人?
可……
婦人緊張的手心都濕滑起來。
可萬一要是真的呢?
那她不就虧大發了嗎?
她思來想去,捏緊了雙拳:“我憑什麼相信你能拿出來十兩銀子?瞅瞅你穿的那個樣子,渾身上下哪有一丁點兒值錢的地方呃……”
婦人的聲音,隨著薑安寧掏出來一張五兩麵額的銀票,再加上兩塊碎銀子戛然而止。
“賭、賭什麼?”
婦人瞅著那銀票,興奮的兩眼都在放光。
“就賭,這世上到底有沒有,能賣上百兩銀子的繡品,如何?”
薑安寧笑著,把銀錢收了起來:“若是沒有,那便是我輸了,就把這十兩銀子給嫂子你。”
“可若是有,那便是嫂子輸了,你也得給我十兩銀子才是!”
聽到輸了要給人十兩銀子,婦人猶豫了起來。
她家男人是個不爭氣的,整天除了遊手好閒,就隻知道喝酒玩樂,是個十足十的懶蛋漢。
家裡頭要不是還有她照顧著,那園子、田地,早就撂荒了!
可光指望著她一個人,辛辛苦苦一年到頭,光指望著地裡的那點兒產出,也賺不了幾個錢。
更彆說,家裡頭但凡有點錢,都要被那男人拿去喝酒敗禍了。
十兩銀子,彆說她根本就拿不出來。
就算她能夠拿得出來……她又不是腦子被驢蹄子給蹬了,做什麼要把錢白白的拱手讓人?
可要是贏了……
那就是她白白地得十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