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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正事兒?”
薑王氏滿是懷疑的看著薑族長,總覺得他是跟這兒沒屁擱楞嗓子,沒事兒找事兒。
“我剛剛不是都跟你說了,我好像聽見了馬蹄聲……”
薑族長話剛說了半截兒,就被薑王氏嗤了一聲打斷:“你做夢沒睡醒吧?老耳朵生棉花套子了?咱們這地方,哪來的馬蹄聲,整個村裡,連養牛的也才兩家。”
話正說著,薑王氏忽地頓住,瞅瞅薑族長,好一會兒才再次出聲:“我記得……好像村正家裡頭,有馬來著?”
薑族長忽地睜大了眼睛。
夫妻二人的目光對視上,皆是差不多的震驚。
“乖乖呦,該不會真是江巍那小子吧?”
薑族長原本隻是想要轉移母老虎注意力的心思,瞬間就變成了沉重與不安。
薑王氏更多隻是奇怪:“這大半夜的,就算真是他,那他這是要乾啥去啊?”
“我哪裡知道!”
薑族長急促起來,隻覺得已經著急上火的嘴裡頭起大泡了。
他起身披上衣服,就要往外頭走。
薑王氏緊忙的拉住了他:“你乾啥去?!”
“我去江巍家瞅瞅。”
“你給我回來!”
薑王氏拉住要往外走的薑族長:“黑燈瞎火的作什麼妖兒!”
“眼瞅著天就亮了,等天亮了你再去看也一樣。”
“那怎麼能一樣!”
薑族長梗著脖子,瞪圓了眼睛:“等到明天天亮,人早就跑的沒影了,那黃花菜都要涼了。”
“你現在去,難道就能改變啥了?”
薑王氏同樣瞪著眼睛:“更何況,那萬一要不是江巍鬨出來的動靜,你現在出去,還能回的來嗎?”
薑族長瞬間沉默住了。
他默默地把腳步挪了回來,薑王氏卻道:“左不過你也下炕了,就去把地窖那拾掇拾掇,萬一真有什麼的……我去喊他們都精神精神,彆睡沉住。”
薑族長心情沉重的點了點頭。
前些年的時候,聽說附近村子糟了“土匪”,凡是那天聽見動靜出去看的,都被削了腦袋。
倒是沒被搶走什麼東西,否則也不會隻有好奇心重、出去看的人,被削了腦袋,指不定全村老少,都要不得安寧,血流成河了。
就連那些被削了腦袋的人家,都沒見丟什麼少什麼東西,後來還是被同村裡的人,把家產瓜分走了。
倒也是給人買了張席子,好生生的把屍體裹上埋了。
夫妻倆提心吊膽的熬到了天明。
薑族長還有幾分膽顫,瞅了瞅旁邊的老妻:“要不,你去江巍家看看?我記得昨個兒家裡炸的燜豆小魚醬,還有得剩下,你去給人送一碗嘗嘗……”
薑王氏瞪圓了眼睛,怒視著人。
“我、我這不是覺得,送點吃食過去,沒、沒那麼突兀,那送吃食,肯定得是你去合適,我一個大老爺們,遠庖廚,端個菜去給人家送,那也不太合適,何況也不是多金貴的東西。”
薑族長從心的一通解釋,險些把薑王氏給氣死。
她冷著臉,好久不發一言。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把窩堵在心口的那一股子氣兒喘勻乎了,沒什麼好臉色的瞪了人一下:“我怎麼就嫁了你這麼個窩囊廢物!”
薑安寧守了宋堯一夜,早飯過後,老大夫過來給人把了脈,又掀開人的眼皮瞧了瞧,神色凝重。
薑安寧緊張的都快要不會呼吸了,見人伸手從小藥童手裡頭拿了帕子過來把手,急聲詢問:“如何了?宋姐姐什麼時候才會醒過來?”
老大夫掀起眼皮,瞅了會兒薑安寧。
薑安寧滿麵無辜且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人,沒事了。”
老大夫的話音一落,薑安寧頓時就鬆了一口氣,雙手合十,嘴裡嘀嘀咕咕:“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無量天尊,三清道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觀音如來,謝謝謝謝……”
老大夫嘴角一抽,忽然就有些不忍心,以及…怕挨揍!
他抻著脖子往外頭瞧了瞧,沒見謝玉桐在,不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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猶豫片刻,他歎了口氣,打碎掉薑安寧的幻想:“人沒事兒,但很可能,會醒不過來了。”
薑安寧瞬間直了眼睛,腦子跟著木了一下。
“什、什麼意思?”她舌頭像是打了結似的,說話聲音都有些不大利索:“什麼叫人沒事兒,但可能會醒不過來?”
“既然都沒事兒了,怎麼還會醒不過來呢?”
薑安寧忽地就想到了阿娘跟爹爹被送回來的那一天,身邊每一個經過的人,都在跟她說“安寧丫頭,你爹娘醒不過來了,快埋了吧”,她一瞬間落下淚來。
老大夫看見她哭,急得手舞足蹈上下亂擺:“誒呦我的祖宗啊,你哭什麼啊?你彆哭啊!”
他一邊生硬的哄勸著人,一邊張望著外麵,似乎還是覺得不夠放心,踢踹了小藥童的屁股一腳,打發人出去:“出去看著點兒,要是你師祖來了,記得喊人,聽見沒有?”
小藥童被踹了個趔趄,癟了癟嘴巴,苦兮兮的“哦”了一聲,捂著屁股跑出去了。
薑安寧本來也不是很想哭的,又是在人前,總覺得怪丟人的。
可她也說不上是為什麼,明明是不想哭的,結果還越哭越厲害了。
尤其是老大夫一直在旁邊說“彆哭了、彆哭了”,她更加不知道是因為些什麼緣故,前世今生的所有委屈,像是洪水似的,一股腦的向她奔湧而來。
“怎麼了?”
謝玉桐沉著臉從外麵進來,目光落在薑安寧那張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
薑安寧“嗝”了一聲,眼淚沒多會兒就止住了,隻是仍舊憋不住的,慣性的抽噎了幾下。
謝玉桐的目光,轉而落在老大夫的身上。
老大夫:……
“不是,她,我,這個……我沒招惹她啊!天地良心,我真的什麼都沒做,一句重話都沒有說,我就是,就是…”
他不大爭氣的磕巴了起來:“我真的沒說什麼啊,我就是跟人說了,這人,八成是要醒不過來了,誰知道她突然說哭就哭啊,我連再多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薑安寧低著頭,悶不吭聲,自覺有些丟人。
謝玉桐瞪了一眼老大夫,走到宋堯的身邊,伸手探上人的脈,眉頭漸漸地擰了起來。
薑安寧瞧著人的臉色,一顆心瞬間就跟著提了起來。
待人收回了手,老大夫頗有眼色的遞了帕子過去。
看著謝玉桐慢悠悠的擦手,薑安寧咬著唇,連詢問“如何了?”的勇氣都沒有。
“她沒什麼事兒。”
謝玉桐:“行針的效果很不錯,目前血氣暢通,脈象也是強健有力,再精心的養上一陣子,估摸著也就能夠大好了。”
薑安寧聞言,頓時就鬆了一口氣。
隻是想到老大夫所言,仍舊是不敢相信。
她看了看老大夫,又看了看像是睡著了一樣,臉色已經恢複了些許紅潤的宋堯,最後目光落在謝玉桐臉上,跟人求證道:“真的嗎?”
謝玉桐“嗯”了一聲。
“那剛剛呂大夫還說,宋姐姐再也醒不過來了。”
薑安寧嘴巴一癟,頓時又有一股委屈沒上心頭。
老大夫聽見人告狀,頓時直呼冤枉。
謝玉桐冷冷地瞪了人一眼,隨即轉過頭,神情溫和的跟薑安寧解釋:“他說的倒也不算是錯,也並非是誇大其詞嚇唬你,想要惹你哭,隻是……”
她回過頭,看了眼宋堯:“你的這位宋姐姐,確實沒什麼事兒,隻是想要醒過來的話,恐怕不易。”
“心病還需心藥醫,這身體上的毛病,尚且能用藥治個利索康健,可這心上的不情願,便是神醫妙手來了,也難以將人醫治痊愈。”
薑安寧聽得有些呆呆的,一時間有些沒能理解明白。
謝玉桐瞧著她略顯蠢萌的樣子,嘴角微勾起一抹笑意:“也就是說,你的宋姐姐,並不願意清醒過來,至少此時,她是不願意的。”
“不願意?”
薑安寧更加茫然,困惑的看著躺在床上的人。
謝玉桐“嗯”了一聲:“總之,她身體恢複的情況不錯,行針推血都很成功,至於什麼時候能醒,現在也隻能看她自己什麼時候願意醒過來了,也許今天,也許明天,後天、大後天或者…更久的將來。”
薑安寧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話,謝玉桐就像是已經猜到她要問什麼似的,直接回答道:“當然,也可能她一直不願意醒過來的話,最後也就沒辦法醒過來了。”
“人總不能一直躺在這裡,一動不動,隻呼吸喘氣。”
“長此以往,她身體裡的精元之氣就會逐漸的流失。”
“這人啊,一旦精氣神兒不在了,生機也會隨之斷絕,隻不過是時間的早晚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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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桐說完,薑安寧立馬急了起來:“那就沒有什麼辦法,能早一點兒的讓她醒過來嗎?”
“有,也沒有。”
謝玉桐看著人:“多找些與她關係親密之人,過來同她說說話,最好是能夠刺激到她情緒,無論悲喜,隻要能夠激發出她對這個世間的留戀與向往,便會多幾分機會。”
“我等下也會給她開一些固本培元的湯藥,再搭配著金針之術,興許能夠多幾分希望。”
一聽到要找與宋堯親密、親近之人,同人說說話,喚醒人對這個世間的情感,薑安寧就有些犯愁。
她與宋堯,也不過普普通通的交情。
雖說認識的時間不算短了,可從前她也不過是從人這裡接了繡活,回家去做完了,再過來把繡活交回來,僅此而已的關係。
她對宋堯根本就不怎麼了解。
更遑論去找與宋堯親密親近之人了。
也就是這段時間,盛越聞頻繁過來她們朝凰繡坊找茬,這才知道了些許宋堯與盛越聞之間的恩怨。
“我不知道宋姐姐家中是否還有什麼人……”
隻知道她爹娘都不在世了,過繼來承嗣的嗣弟,又是盛越聞那般心思險惡,家族是否還有其他人,那些人又是否友好,她統統一無所知。
薑安寧微窘:“也不知道她有什麼朋友。”
“那就順其自然最好。”
謝玉桐不大有所謂道:“儘你能力範圍內,最大的努力,就已經足夠了。”
“至於其他,人各有命,時也,命也。”
“強求不得。”
薑安寧總覺得,謝玉桐這話聽著,似乎意有所指。
卻又實在想不出,她能是在特指什麼。
她埋頭苦思。
謝玉桐提筆寫了方子,交給身旁唯唯諾諾,一臉小心的老大夫:“拿去抓了藥,熬好了送過來。”
吩咐完,又朝著外麵招呼了聲:“魚哥兒,把飯菜端進來。”
小藥童魚哥兒在外麵高聲應了,沒多會兒,就噔噔噔地跑出去很遠。
謝玉桐跟薑安寧介紹了幾句:“這是呂知深,回春醫館的坐堂大夫,對外,也是回春醫館的老板、東家,反正你怎麼理解都行。”
“實際上呢,這家醫館,我占股八成。”
“還有就是,對外,我是這家醫館的女大夫,是跟在呂知深身邊的醫女。”
“實際上,呂知深是我徒弟,隻不過……”
謝玉桐抬手輕撫了一下臉,淡淡道:“我年紀不顯,怕彆人看了會覺得誤會,以為他醫術不精,到時候來看了病,卻不願意配合吃,反而將病灶拖治的更為嚴重,自個兒遭罪不說,回頭還要怪責我們是庸醫,耽擱了他的病情,那可真是幾張嘴都說不清楚了,煩人的很。”
“所以呢,我們實際上是師徒,我是師,他是徒,往後你要是跟著我學武,他也就是你的師兄了。不過,我們對外的關係,是他為師,我為學徒,你出去了,可要保密哦!”
薑安寧滿臉詫異。
她完全沒想到,小藥童口中所說的師祖,竟然是謝玉桐!
胡子白花花,看起來就年紀一大把的呂大夫,竟然才是矮了一輩的那個。
她驚訝的嘴巴都有些合不上。
“不知您今年……”薑安寧聲音遲疑了片刻:“貴庚?”
謝玉桐笑了笑:“我今年啊,已經七十有三了!”
“啊?”
啊?啊?啊?
薑安寧整個人都有些傻住了了。
她瞧著眼前這個,分明看起來與她年歲相差無幾的女子,一時間有些不確定,剛剛所聽見的話,是否是真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