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雪之中又走了十來天,終於到了暖湖,一眾鏢隊的鏢師們都鬆了一口氣,古張二人也是滿心的歡喜,顧十一與蒲嫣瀾帶著那被救回來的小女孩,與古張二人告彆,
“我們夫妻來此是見識見識這北地風光的,便不耽誤二位兄台賣貨了,就此彆過!”
二人倒也不強求,隻是道,
“我們二人在這裡大約要停留上七八天,顧兄若是回路要同行的話,還請前來此處尋我們!”
顧十一點頭抱拳,
“如此,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暖湖其實有九座,有大有小,零星的散落在這一片雪原之上,最大的一處也是百姓聚集最多的一處湖邊,此時已經高高矮矮的搭建了不少居所,住了也有上千號人口了!
暖湖的說法,就是從這些百姓們的口中傳出來的,不過依著顧十一和蒲嫣瀾看來,這裡應該叫做火山湖又或是溫泉湖,應該是有地熱的緣故,所以大湖附近方圓五十裡地麵都沒有結冰,又有熱氣上湧的關係,風雪到了這裡便繞道而行,又此處的地麵都是肥沃的黑土,能種植一些作物,供一家老少填飽肚子,雖十分的辛苦,卻沒有官府盤剝,日子倒是比在外麵好過些的!
不過想到此處,便要徒步跋涉穿過那三百裡的雪原,能到這裡的人那也是九死一生,不是在外頭實在活不下去了,百姓們也舍不得背井離鄉,遠離故土的!
這暖湖之中乃是溫水,水質純淨,百姓都是在湖中直接取水飲用,又這湖中盛產一種無鱗小魚,肉可食,魚骨頭卻是可以入藥,古張二人販貨至此就是為了此魚的魚骨,將這裡的魚骨運到外頭,價錢可以翻上五六倍,二人賺的就是這差價!
這湖邊都是散亂的民居,沒有客棧可以住宿,不過二人也無所謂,自己尋了一處地方搭上了帳篷,住下之後,便四處打聽可有見過一群人來過這裡,隻可惜湖邊居民都說不知,二人見打聽不到下落,便在第二日離了大湖,往北行去。
往北一百裡又有一處湖,這裡居住的人便隻有一二百人了,一番打聽也沒有消息,再往北五十裡,便隻有十來戶人家住在小湖邊,
“有的,昨日有三十幾號人住在湖邊的北邊,我瞧著他們穿著打扮不似普通百姓,也不似商隊,我瞧著……有人好似還用兵器在湖中捕魚……”
顧十用一隻羊腿謝過了告訴她們消息的百姓,蒲嫣瀾聽了大喜,
“昨晚還在這裡,想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趕上了!”
越是往北走,靈氣風暴便越是頻繁,在雪原時是幾天一次,到了這裡卻是兩個時辰便要刮一次了,境界高的修士可以抵禦,低一些卻是每走一步都會艱難起來了!
二人雖說不怕,但想要禦空飛行,卻會被空中雜亂的靈氣乾擾氣息,無法飛遠,因而到了這裡,用腳走路反倒更安全!
她們在這湖邊住了一晚,第二日繼續趕路,果然在第二日的傍晚,追上了天一門的人!
蒲嫣瀾遠遠見到前方蹣跚而行的隊伍,反倒是有些近鄉情怯之感,隻能拉了顧十一道,
“十一,你……你去幫我瞧瞧……是不是他們……”
顧十一明白她的心思,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把背上的王雪盈交給了她,
“你把徒弟看好了,我去瞧瞧!”
王雪盈很是乖巧的趴在蒲嫣瀾的背上,從厚厚的獸皮帽子裡探出一張小臉來,大眼兒直盯著自己的大師父身子連縱幾下,就消失在了風雪之中,
“小師父,大師父去哪兒了?”
蒲嫣瀾柔聲道,
“她去前邊探路了,不用擔心,你大師父身手好得很!”
便是她不用妖力,光是憑拳腳功夫都能打敗元嬰期的高手!
那邊顧十一在雪地之中,幾個縱躍便追近了前方的隊伍,有人察覺出她在接近,回身看來,厲聲喝道,
“甚麼人?”
顧十一遠遠看了看,發現這位不是自己認識的,便高聲問道,
“可是天一門人?”
對麵的人似是沒想到都在這北地極寒之處還有人知曉他們的來曆,頓時就是一默,半晌反問道,
“你是何人?”
顧十一哈哈一笑腳尖幾點,
“故人!”
說話間人已經到了隊伍的跟前,這廂她目光掃過一眾人的臉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幾張臉她也是見過的,不過不熟,當年在天一門的後頭幾十年,她都是離開山門在山穀之中修行,這裡頭年輕的一代裡沒有她熟悉的,年紀大些的,也不是金元洞又或是火焰穀的人,有些麵熟卻叫不出名姓,不過對麵的人裡也有人瞧著她麵熟,都麵露疑惑之色,顧十一笑了笑道,
“我乃是天一門金元洞十八窟蒲嫣瀾座下,諸位可有識得我的?”
她一說蒲嫣瀾,天一門眾人先是一愣,繼而恍然,繼而有人驚喜道,
“是你!”
說話的人聲音有些耳熟,那人幾步上前來,一把揭掉了遮擋的兜帽露出了一張英俊無比的臉來,顧十一一見也是又驚又喜,
“居然是你!”
你們當是誰?
當然便是那當年在天一門一眾師姐妹的夢中情人,在天一門中顏值可另成一峰的嚴如風,嚴小哥哥!
不過如今的嚴如風已經不是小哥哥,而是變成老哥哥了!
但美人兒就是美人兒,便是成了老哥哥,那也是仙風道骨,相貌堂堂的老哥哥!
顧十一見著他倒是笑了起來,
“原來是嚴帥……咳……嚴如風啊!”
這可真是他鄉遇故知啊!
顧十一笑眯眯衝他拱手道,
“嚴兄一向可好啊?”
嚴如風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顧十一,卻是驚大於喜,
“你……你不是蒲師姐身前伺候的丫環嗎?你……你沒死?”
“呃……這個……”
顧十一笑著摸了摸鼻頭,
“沒死,那個……我彆有一番奇遇,如今也算是與嚴兄同道了!”
她這麼一說,嚴如風這才發現到了顧十一身上那濃濃的妖氣,
“你……你成妖了?”
“那個……怎麼說呢,我本身就是半妖……半妖……”
嚴如風也不知是信還是不信,哦哦點了點頭,又急切問道,
“你是跟在蒲師姐身邊的人,如今……蒲師姐……蒲師姐又在何處?”
顧十一笑著回身一指,
“在後麵呢!”
說話間,抬頭衝著身後一聲長嘯,聲音遠遠的傳開,蒲嫣瀾聞聽麵上一喜,背著王雪盈,深深的呼了一口氣之後,才快步向前方走去,天一門如今剩下的門人之中,真正見過蒲嫣瀾的也不過寥寥幾人,剩下的弟子大多都隻是聽過她的名頭,這位同時被掌門和長老收入門牆之中,愛護有加的師姐,在大戰之中失蹤,生死未卜,人人都知她是天一門新一代之中的佼佼者,心中猜測她多半是被敵人最先誅殺了,卻是沒想到,她平安無事到了現在,還在這北極極寒之地與他們相見了!
人人聞聽,那都是又驚又喜,遠遠見得一名身形嬌小的女子,背上背著一個孩子緩緩走來,嚴如風見那眉眼五官不是蒲師姐又是何人,大喜之下,快步迎了上去,一躬到底,
“師姐!”
蒲嫣瀾微微一笑,眼角卻有了淚光,被風一吹便化做了一滴冰淚,
“師弟,好久不見!”
嚴如風直起身,也是一聲長歎,
“師姐,好久不見,您還是風采依舊啊!”
嚴如風老了不少,蒲嫣瀾和顧十一卻還是如當年在天一門那般,青春美貌,一直未老,他也知這是因著師姐乃是不世出的天才煉丹師,自有駐顏丹藥服用的結果,隻經過天一門那一場大劫與後頭多年的磨難,再見蒲嫣瀾依舊的容顏,想起當年他們一幫小輩在天一門中如何修行,如何戲耍打鬨,又如何背地裡議論師姐怎生的氣質出眾,天資卓絕,這一切都仿佛還在昨天一般,嚴如風不由眼眶也是一紅,
“師姐!”
蒲嫣瀾一聲長歎,冰淚掉落,看了看他身後的眾人,
“你們都還好嗎?金太上長老……他老人家可在?”
嚴如風聞言神色就是一凝,緩緩點頭又是緩緩搖頭道,
“太上長老還在,可他老人家……”
……
當天晚上,顧十一二人與天一門眾人在一座小小的暖湖邊紮下了營帳,嚴如風請了蒲嫣瀾到帳中說話,蒲嫣瀾一進帳便見到了那帳篷之中,擺放的一具冰棺,冰棺之中正是那雙眼緊閉,麵色蒼白的金太上長老!
嚴如風神色沉重道,
“師姐,是如風無能,無法救醒金太上長老,萬般無奈之下才領著同門到了這極北之地,一是為了躲避追兵,二則是為了金太上長老……”
蒲嫣瀾初見那冰棺也是一驚,繼而神色回複了平靜,盤膝坐在了棺前,一麵仔細察看太上長老,一麵輕聲問道,
“這麼多年了,天一門到底是怎麼到了如今這地步,你且慢慢告訴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