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馬在水裡，一改往日憨厚樸實又無華的樣子，長長的馬臉兩邊長出了能在水中呼吸的腮，又口中細密的獠牙冒了出來，四條細長的大長腿居然漸漸變得扁平寬大，又身後的馬尾化成了長長的尾鰭，最可怕的是身子兩側還長出來了四隻粗壯的爪子，渾身上下還長了厚厚的鱗片出來，光看這模樣，真不知道是個甚麼怪物，反正那遊動的速度奇快無比，幾下子追到了魚妖的身後，
“吭哧……”
張嘴就是一口，一口咬在了那魚妖的尾巴之上，
“啊……”
魚妖痛苦的張大了嘴，拚命扭動著身子，可身子被老馬長在前頭的兩隻粗壯爪子死死抓住，
“哢嚓……哢嚓……”
就跟咬糖豆兒似的，那魚妖身上的魚鱗，那是紛紛脫落，鮮血立時就染滿了一大片江水，顧十一在岸邊看見了，忙叫道，
“老馬，彆咬死它，我們還要用它去洗腳河呢！”
可惜，她說晚了，老馬下了水就跟變了個樣一般，吭哧吭哧幾口下來，那魚妖已經是遍體鱗傷了，不過幸好它還有些腦子，瞧出來岸邊那人是主事人，當下強忍著劇痛，用儘了全身力氣，拖著老馬遊到岸邊向顧十一求饒道，
“大人饒……饒命！”
隻它就來得及說出這幾個字了，便被老馬撲上來一口咬在後脊之上，
“哢……”
魚妖的背脊骨被老馬一口給咬斷了，鮮血猛然飆射而出，差點兒崩到顧十一的臉上，顧十一無奈止住了下蹲的勢子，站了起來，蒲嫣瀾看著老馬開始大口大口啃食那魚妖的身體，有些不忍道，
“把它吃了，誰帶我們去洗腳河？”
顧十一一聳肩，
“隻能另外尋一個了……”
紅狐狸跳上了顧十一的肩頭，舔舐著自己被濺起的河水打濕的毛發，
“它……怎麼下了水就跟變了一個馬似的？”
顧十一道，
“這應該是它體內玄武血脈的緣故！”
上古真靈沒一個是軟柿子，玄武靈龜其實也有脾氣暴躁的，
“你們沒發現，老馬的口味越變越重了麼？”
蒲嫣瀾發現了一個問題，她心思比顧十一細，一早就發現不對勁兒了，老馬跟著她們在外頭四處走動，投店住宿時，馬廄裡的草料它以前還吃上兩口，這陣子已經是一口不吃了，也就秘境裡的青草它吃得歡，之後就是她們在逍遙湖時，會攆著那湖裡的魚吃，再就是這次，吃起這魚妖來跟餓死鬼投胎一般。
顧十一顯然也意識到這個問題了，眉頭皺了皺，
“它以後不會就以妖獸為食了吧？”
一句話說完，突然心有所感，一翻手掌，那把降魔杵出現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阿彌陀佛！”
一臉興奮的十戒和尚出現在了河邊，雙眼緊緊盯著麵前那一大片嫣紅的河水，
“阿彌陀佛，這些血流失了實在可惜，施主還是讓貧僧來為你解決了吧！”
說罷，化成了一道黑芒消失在了水中，顧十一與蒲嫣瀾對視一眼，
“得，這二位倒是能湊到一塊兒去！”
一個吃肉，一個吃精血！
有了十戒和尚的加入，魚妖很快就被吃的一乾二淨，待到老馬重新躍到河岸上時，
“嘶……”
它抖了抖身上的水，嘴裡獠牙迅速退去，四條細腿兒變了回來，四條粗壯爪子也收了回去，又變成了一匹普通的馬兒模樣，顧十一歎了一口氣道，
“你這麼一折騰，我們還怎麼去洗腳河？”
老馬歪著腦袋，眨了眨眼兒，口吐人言道，
“我剛才在河底淤泥裡見著了一隻巨大的烏龜……”
於是最後，魚妖用一條性命，換來了河底那隻被嚇破了膽的千年烏龜，被顧十一幾聲吆喝之後，就乖乖的浮出了水麵，顫顫巍巍，視死如歸的湊到河岸邊，做了她們的大船。
老烏龜的背又寬又闊，二人一馬加上一隻狐狸上去之後還很是寬敞，顧十一和蒲嫣瀾盤腿坐在上頭，看著大河兩岸的景色，如飛一般掠過，顧十一抬頭看了看天空，
“依著這個速度，我們今天太陽落山之前就能到洗腳河了！”
行出去約有小半日，便接近歸隱山附近了，顧十一吩咐老馬，
“你從水裡走！”
老馬應了一聲，跳入水中又變做了那相貌猙獰的水中怪物模樣，悄悄跟在老龜的身後，紅狐狸則和蒲嫣瀾藏進了秘境裡，狐狸倒也是可以幻化模樣的，可它那點道行，也就騙騙小妖，遇到稍有些道行的妖族，一眼就可以看穿她的幻化，而蒲嫣瀾身上沒有妖氣，反倒容易讓人起疑，倒不如藏起來更好。
就這麼老龜又行了一段路，果然見得天際有妖風掠過，卻是歸隱山中巡邏的嘯月狼族侍衛，顧十一神色不變，大搖大擺的坐在龜背之上，那一股妖風在上方打了幾個旋，又轉身向著遠處飛去。
如此，過歸隱山境時連著遇上了好幾撥，顧十一看得分明，其中兩撥，正是那萬疆與萬獷領著侍衛在巡視，顧十一感應到了對方濃厚的妖氣，起身遙遙行了一禮，萬疆隻是在上方盤旋一番便飛走了，萬獷則是降下了妖風，問道，
“你要去往何處？”
顧十一應道，
“小的要去蛤蟆嘴訪那哈蘭王……”
萬獷點了點頭道，
“我們天禦王已發下旨意，若是見著這兩名女子，身邊帶著一馬一狐，你可報於歸隱山，必有重賞！”
說罷還遞給了顧十一一張獸皮，展開之後，這獸皮之上儼然是顧十一與蒲嫣瀾的畫像，也不知誰畫的，居然畫的還挺像，
“是！”
顧十一行禮應是，萬獷又化成了一團妖風離開，顧十一看著那股妖風漸行漸遠，這才重新坐了回去，如此一路出了歸隱山，蒲嫣瀾與狐狸才從秘境之中出來，蒲嫣瀾聞聽得歸隱山發下了旨意，眉頭皺了起來，
“看來我們救下穆兄之後，就要想法子趕快離開妖族境內，不能耽誤……”
顧十一點頭，
“正是，不能再耽誤了！”
要是那天禦狼王親自下山來的話，自己這小命怕是不保！
那老龜的遊動十分神速，又是順流而下，已經不止一日千裡了，待到太陽落山之時，她們已經到了洗腳河，顧十一問身下的老龜，
“你可知那蛤蟆嘴在何處？”
老龜想了想道，
“小的也曾來過此處，這處前行五十裡，有水道分支，順著水道分支再行十裡，便有一處天然溶洞，河水至此便轉入地下，那天然溶洞，仰天張口形如一張蛤蟆大嘴一般，那裡便是蛤蟆嘴了！”
顧十一點頭，
“我們正是要去那處……”
老龜猶豫了一下應道，
“好叫大人得知，那蛤蟆嘴雖大，但比起小的這身形來說，卻是又小了許多，且地下河水縱橫，大小分流無數，小的怕是無法進入其中……”
顧十一聽了嘿嘿一聲冷笑，
“你這應該不是進去，而是不敢進去吧！”
那老龜見謊言被顧十一戳破，卻是歎氣道，
“不敢瞞大人，那蛤蟆嘴乃是哈蘭王的地盤，那哈蘭王已經得道成了妖王，十年前還曾領了一眾妖兵妖將們到了大魚河中爭搶地盤，結果被河中水族們聯手逼退，小的也曾有助陣，那哈蘭王睚眥必報，如今若是見著小的，隻怕不會輕易放過，還請大人憐惜小的，讓小的留一條小命吧！”
蒲嫣瀾聞言也有些不忍，輕輕拉了拉顧十一的衣角，顧十一原本也沒想著要讓這老龜去送死，當下哈哈一笑道，
“本大人也不是那罔顧旁人性命之人，我也不瞞你，你同我好好說說那哈蘭王到底是有甚麼厲害之處，又有手下妖兵妖將有多少，你一五一十同我道來之後，便可以離開了！”
那老龜聞言大喜道，
“那哈蘭王修行的道場便是這蛤蟆嘴，它原隻是一隻普通的山間蛤蟆，在這處吸日月精華，也不知修了幾千年，才成就了人身，她手下有三百妖兵，又有三員妖將，也算得這歸隱山附近有勢力的一位大妖了……”
“那……她有甚麼厲害的本事？”
“她那道行儘數修煉在了口中的肉舌之中，為此還專取了一個名兒，叫做神鬼錘，意為一旦祭出便神鬼莫測之意，她那肉舌經過幾千年的祭煉，已經修得是可長可短，可大可小，可輕可重，最近幾百年，聽說已經練至化境，可以隱入無形之中，趁人不備便可以吐出傷人！”
“哦……這麼厲害……那有甚麼可以克製？”
老龜想了想道，
“前頭哈蘭王領著手下妖兵妖將到大魚河中爭搶地盤之時，也曾使出她那神鬼錘，乃是魚妖一族請了河中千年的蚌妖出馬，祭出了自己的一對蚌殼，將她那神鬼錘緊緊夾住，讓她施展不開，才大敗而回的……”
“嗯……”
顧十一聽了與蒲嫣瀾互視一眼，又問，
“她的老巢在這蛤蟆嘴的何處？”
老龜搖頭道，
“小的不知，不過聽說這蛤蟆嘴的地下溶洞之中有九九八十一洞，那哈蘭王就在其中一處洞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