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結束，趙原沒有急著去酒店，而是主動要求前往醫院，看下明天要做手術的幾個病人。
趙原在來之前已經看過病人的資料，做過大量的準備，但畢竟是根據數據做的判斷，儘管大部分時候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但還是要看到本人才能夠更為精準地做出判斷。
淩震知道趙原的脾氣跟老五吳海差不多，讓袁秋通知一下胸心外科那邊的值班醫生。
「其實我也打算下午就讓你直接來醫院，主要是怕肖華知道了，盯著我嘮叨，說我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周扒皮。」淩震搖頭苦笑，「老三那張嘴啊，實在太厲害了。」
趙原笑著說，「二師哥放心吧，就算三師姐問起來，也是我自己的意思。絕對跟你無關。」
淩震拍了拍趙原的肩膀，「行！前不久老三私下跟我聊了很久，她對你讚不絕口。」
趙原連忙道，「我隻是運氣比較好。」
淩震怔了怔，半開玩笑，「你小子，論虛偽跟我有得一拚。」
趙原心想，你是誇我呢，還是罵我呢？
大概率是誇自己吧，不然連他也自己也罵上了。
過分的謙虛，就是虛偽。
然而，即使是謙虛到虛偽，那也比起冒出一點自負的情緒要好，稍微表露出點沾沾自喜，難免被人視作驕傲、膨脹，引起詬病。
趙原提出半夜查房的要求，未曾想引起醫院一陣騷亂。
胸心外科主任命令所有的醫生在半個小時內到崗，副主任、主任醫師必須出席，主治醫生、規培醫生、實習醫生無法到崗，必須要寫說明。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大半夜加班，莫非遇上突發事故，出現大規模病人了？」
「我剛問了急診那邊，沒有特殊事件，好像就咱們胸心外要加班。」
「彆猜了！淩院長等會要來胸心外科查房。」
「這老頭大半夜地折騰人乾啥？」
「是老頭的小師弟過來。明天他要做會診手術，今晚要看下病人的情況。」
「原來是趙原啊！那咱們是得到崗。」
「不知道他是否如傳說中那麼厲害。」
「我覺得也就是比同齡人稍微厲害一點，現在很多行業都在包裝人設。我懷疑天華有高人在幫趙原。」
「帶點腦子好不好。人家主動脈夾層世界第一不是蓋的。那個森川崎號稱縱膈腫瘤世界前三，結果還得他來救台。據說他在肺部腫瘤領域的實力，跟胸科醫院的吳海旗鼓相當。」
「做人還是要理性，不能被那些以訛傳訛的消息誤導。」
趙原沒想到自己來到胸心外科，一大堆人在等待自己。
他突然有些後悔了。
大半夜的來查房，結果讓這些醫生累得夠嗆。
不過，再給一次選擇，他還是會做出這個決定，但會提前二師哥不要大張旗鼓。
胸心外科主任名叫梁宏斌，看到趙原之後，熱情地喊道，「小師叔，歡迎你前來指導。」
梁宏斌今年也是五十來歲，看上去比二師兄還顯老。
以前通過電話有過聯係，所以當時他喊自己小師叔倒也無所謂。
看到了真人，趙原覺得有些怪怪的。
「梁……師侄，彆那麼客氣。蜀人醫是西部最好的醫院之一，我一方麵是受邀會診，一方麵也是來跟你們學習的。」
梁宏斌稱呼比自己小了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師叔，其實自己也特彆的不適。
但趙原的話讓梁宏斌舒服不少。
趙原看上去很謙虛，並沒有因為自己低了一輩的關係，表現出絲毫的傲氣。
趙原進病房的時候，主動讓二師兄先進房間。
二師兄注意到這個細節，儘管沒說什麼，但心裡覺得趙原挺會來事。
趙原知道五個師兄師姐的性格，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若是在吳海麵前，你要表現得木訥，勤奮，上進一些。
但在二師兄麵前，想要得到他的認可，那就得表現出情商在線，不能是隻懂手術的機器人。
「這位是明天給你做手術的主刀醫生，來自天華醫院的趙原。」梁宏斌給臉上有些不耐煩的老先生輕聲介紹。
大半夜，一群醫生朝自己屋子裡跑，擾人清靜，老先生覺得心裡挺不開心，嘴裡嗯了一聲。
趙原知道老先生是有脾氣性格的人，更知道剛才那頓飯是他兒子買單的。
從他兒子的談吐看得出家庭背景。
老先生年輕時估計在當地也是一個人物。
老先生朝趙原淡淡地看了一眼，「你和淩院長一樣都是秦老的學生嗎？」
趙原點頭，「是！我去年拜入秦師門下。」
老先生微微頷首，眯著眼睛，「我兒子為了給我治病，做過很多努力，也找了不少醫生。其實我更偏向於到國西醫院做手術。不過，後來我兒子拿了你的資料給我看，我才決定在蜀人醫做手術的。其實國西醫院那邊胸心外科也特彆厲害。副院長齊鳴是鐘老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你應該聽過他的名字吧？」
趙原開始給他查體，笑了笑，「聽過！」
老先生驚訝地觀察趙原，「我說了這麼多，你一點都不生氣？」
趙原耐心解釋，「我為什麼要生氣？你把國西醫院誇得天花亂墜，最終選擇了我來給你做手術，豈不是變相地誇我？」
老先生怔了怔，微微頷首，「是這麼個理。」
老先生進入蜀人醫已經有三天，但他的脾氣特彆古怪。
梁宏斌原本以為趙原在老先生的刺激、挑釁下，肯定要發火。
誰能想到趙原輕而易舉便將場麵控製下來。
圍觀的醫生站了好幾圈。
有心裡不服氣的，覺得趙原年輕，靠著師父好，有個院長師兄才有資格接受眾星捧月般的待遇。
也有早就被趙原折服的，完全是帶著小粉絲看待偶像的心態。
「他這個查體，有點東西啊。」匆匆趕到的業務副院長心裡默默想著。
至於其他醫生也發現趙原的查體高明之處。
任何一項影像學檢查都有一定的假陽性和假陰性可能，這就需要醫生結合病史、查體來進行綜合分析，否則就可能發生誤診、誤治。
比如在臨床上肺部發現直徑2厘米大小的包塊，有概率是肺部腫瘤，但也有可能是其他症狀。
如果病人以前得過肺結核，極有可能是結核球，這種情況，既可以手術，也可以用其他手術完成。
無論影像學檢查如何發達，查體這項基本技術也不會被淘汰。
趙原查體結束，朝老先生笑了笑，「你的身體指征沒問題，明天早上進行手術。」
老先生如釋重負。
畢竟病房突然多了這麼多醫生，他難免惴惴不安，起初表現出來的抵觸與失控，跟這個也有關聯。
走出病房，淩震輕聲問，」有變化？」
趙原頷首，「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