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原跟著餘林棟朝醫院裡麵走去。
一路上除了病人之外，還有工作人員，所有人都各司其職地忙碌著。
走廊堆滿了傷員，醫生看上去很憔悴，在詢問不適的患者，哪裡有毛病。
護士則在給傷員更換輸液瓶，還沒來得及掛好一個，另外一個就在喊了。
趙原的反應是忙而不亂。
看似大家都在跑著乾活，但分工明確。
顯然，除了一線的醫生之外，二級站點還有管理人員加入。
他們對流程進行了合理的規劃。
其實在醫院體係中，也需要這些有管理經驗的人，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可以合理分配資源，提升工作效率。
趙原在餘林棟的帶領下，來到了一個特殊的病房。
趙原初步掃了一眼，裡麵都是危重病人，儘管噴了很多消毒水，但空氣中仍然有很重的血腥味。
病人右腿和身體已經分離，因為大出血已經出現休克症狀。
“得趕緊手術。”趙原沒有說什麼廢話。
“你有把握？”餘林棟有些激動，也有些擔憂。
他從趙原做過的手術痕跡，還有儲國定的交流知道趙原的水平很高。
但，畢竟沒有親眼見趙原做過手術。
“如果在野戰營地，我也沒有把握，但在二級站點，還是有點信心的。”趙原沒有把話說滿。
餘林棟跟身邊的助手，吩咐道，“彆愣著了，趕緊準備手術室。”
趙原朝餘林棟看了一眼，“那我刷手去了。對了，我想用自己的人。”
餘林棟微微一怔，“嗯，我安排人通知。”
助手不認識趙原，不知道他的底細，趕緊去安排手術室。
有人問，“是餘教授主刀嗎？
助手搖頭，“不是，一個很年輕的醫生。看上去最多三十來歲，聽口氣，好像挺牛。”
給一個看上去比自己年齡小的人跑腿，心裡難免有些怨言。
那人愣了一下，驚訝道，“不會是天華趙原吧？”
“天華趙原？很有名嗎？怎麼名字是四個字啊？”
那人直接無語，“是天華醫院的趙原，據說從前線撤離到咱們二級站點了。長得特彆帥，水平特彆高，還受到領導的表揚了呢。”
助手微微一怔，“就是他！”
此刻，他的怨氣沒那麼大了。
給一個剛上完前線，撤退到二級站立即投入戰鬥的英雄跑腿，又算得了什麼？
和平時期很難湧現出英雄。
英雄是需要經過大風大浪檢驗的。
特殊時期，人情世故什麼的，都要靠邊戰。
行就上，不行就滾一邊。
彆說一代不如一代，仍會有許多優秀的年輕人脫穎而出。
像這種災情造成的傷病員，已經無法準確用什麼疾病來描述。
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傷，骨頭到臟器都有問題。
用專業術語羅列起來，可以寫滿一整頁的a4紙。
至於用什麼樣的術式，什麼樣的手術方案，講的話起碼得半天，至於手術做起來就更加麻煩，起碼要五個小時以上。
江靜看到病人的時候，立即傻眼了，怎麼遇到的都是這種病人啊！
轉念一想，倒也能理解。
普通的病人交給他們來做，不是浪費資源嗎？
趙原開始拆解手術，“江醫生你來做顱腦和胸心，秦醫生你來處理腹部。我來做盆骨。”
趙原的口令很簡單，每個人負責一部分，但整體節奏會由趙原來掌控。
這個患者的病情在趙原解讀下，其實已經變得明晰起來，從上而下，越來越嚴重。
最重要的是盆骨重傷。
病人被重物壓到了腿部，在救援的時候，腿部跟身體直接分離，因為被發現的時間有點遲，失血過多，臟器也有衰竭的跡象。
江靜朝趙原望去，眼中露出驚訝之色。
他意識到趙原打算給病人接腿。
像這種鈍器造成的傷口，是很難對接的，首先血管可能直接會被壓碎，其次就是神經、肌肉束的吻合，也相當麻煩。
不過，趙原是主刀！
他想要怎麼做手術，沒有人會質疑。
秦怡朝江靜遞了個眼神。
江靜明白秦怡的意思。
不出意外，趙組長又要整出讓人嚇一跳的舉動了。
如同江靜的猜測，趙原的確是計劃將病人的腿給接上。
這屬於吃力不討好的活兒。
想要保住病人的命，就得竭儘全力，何況還得加上一個超高難度的拚接？
在地震這種災難麵前，最可怕的除了死亡之外，就是四肢殘疾。
眼前這個病人在一般的醫生眼中，已經沒有續接的必要。
第一，斷肢離體時間太長。
第二，需要的技術要求太高。
但，趙原覺得自己還是有把握將腿接上的。
既然有能力辦到，那就不能留有遺憾。
對自己而言是麻煩了一點，但對病人而言，影響的可能是餘生。
作為一個引領天華急診手外風暴的人，做腿部對接，技術上不存在問題。
難度在於，患者骨盆有嚴重的損傷，即使肌肉、血管、神經全部完美吻合，血運也有極大的概率無法跑通。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餘林棟一直牽掛著這台手術，期間他過去觀摩了一段時間。
結果自然大吃一驚。
他顯然也沒料到，趙原會不按常理出牌，不僅要救活這個病人，而且還接上他的腿！
這個患者按照道理是要送到省城的醫院了。
隻是根據患者的情況，估計到不了省城。
餘林棟觀察著來自天華的治療組。
這個小組有男有女，分工明確，配合默契。
當出現卡殼的時候，趙原會迅速出麵解決。
整體推進非常流暢。
其中也涉及一些比較高端、先進的技術，比如介入取栓。
趙原利用微導絲取栓的速度，比起一般介入科的醫生還要流暢。
餘林棟看了半小時手術，震撼了半小時！
終於手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患者的身體被修複好，此刻可以減少麻醉藥量，看是否能被催醒。
患者逐漸恢複意識。
耳邊傳來一個聲音，“你好，能不能嘗試感知一下腳指頭。”
“對，動一下兩隻腳的腳趾。”
患者還沉浸在突然醒來的錯愕之中。
他有點印象，好像被解放軍救出來了。
當時有人說，“糟糕，這個人的腿沒了。”
他努力地嘗試感知。
腿在的啊！
“腳趾有反應！腿接上了。”秦怡振奮地說道。
緊張壓抑的氣氛被喜悅瞬間衝得一乾二淨。
“稍作休息！還有大量的病人等著我們。”趙原沉聲道。
秦怡微微頷首。
不出意外，腿被接上的消息傳出去之後，會有大量的類似病人堆積而來。
在二級站點，能做到這一切的，僅有他們的手術團隊！
此刻除了自豪，還有滿滿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