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院士是如今胸心領域的泰鬥。
儘管早已到了退休的年齡，但他還是接受返聘，長期奮鬥在一線。
他和鐘老既是對手，也是好友。
兩人約好年底一起退休。
此次胸心年會，有點像是武俠裡的金盆洗手大會。
又有點像是運動員退役前的表演賽。
醫學行業的教學示範，與教育行業的教學示範不一樣。
教育行業的全國名師可以一招鮮吃遍天。
將一節課磨好了以後，走到任何地方，借當地最好學校的班級上課，按照既定流程，套路話術，就足以應付觀眾。
而醫學行業的教學示範，每一節課都不一樣。
因為遇到的病人不同。
儘管病情相似，但每個病人的身體狀況獨一無二，即使一樣的病，往往要運用不同的術式。
延續，是人類能統治地球的一個重要因素。
不管是基因延續還是理念的延續都是一種延續，秦老一直想找個人，將自己的東西延續下去。
然而，他的學生很多，但真正能完全延續他的人，卻是沒有一個。
在這一點上，自己的對手鐘老就好多了。
鐘門四子，久負盛名。
再過個十年，鐘門會越來越顯赫，而自己的這一派，恐怕會跟曾經鼎盛無比的江門一樣，淪為二流。
為了能把自己的水平展現出來，秦老做了十分周全的準備。
他提前給病人做好詳細檢查，設計了縝密的手術方案，並進行了多次預演。
有了萬全準備之後，他才踏入手術室。
趙原觀看秦老的操作，心中難掩驚訝。
他對自己的技術還是頗為自信的，但仔細研究院士級彆的大醫手術，可以感覺到明顯的差距。
院士級彆的手術，每個操作都十分清晰。
他們的操作不僅標準，而且非常規範。
能讓觀看者能從教材裡找到相應的術式，但你真到了手術台上，卻又做不出來。
坐在趙原身邊的江強與周廣臣在低聲交流。
“我以前研究過秦老的手術，他今天可是拿出了看家絕活。”周廣臣暗自感慨。
“不出意外，這是秦老最後一台手術。他的眼睛出了點問題。”江強知道內幕，唏噓感慨。
看到秦老，仿佛看到了父親。
可惜，父親去世多年。
然而，秦老還奮鬥在手術台上。
儘管當年自己父親的技術要好過於秦老。
但秦老的工作壽命太長了。
他們這些後輩的頭發都花白了。
秦老還能在手術台上一站就是七八個小時。
“他這個年齡還能奮戰在一線，實在太不容易。我們到他這個年齡，都做不動手術了吧。”周廣臣的語氣滿是欽佩與仰慕。
趙原的注意力放在秦老的每個操作當中。
作為胸心外科教材的主編之一，每個外科醫生都研究過他的手術。
然而，錄像與現場觀摩，感覺截然不同。
錄像有後期配音、人工剪輯、配文解說，會刪除許多不太重要的部分。
但現場手術，每個細節都原汁原味。
趙原內心充滿了震撼，腦中有了諸多感悟。
切口的位置與接下來的遊離密切相關。
正常人隻做三次剝離，但他卻做了五次。
這些細節在教科書上可沒看到過，甚至期刊上也聞所未聞。
“秦老也是拚了啊！拿出了不少絕活。”周廣臣麵露驚訝之色。
江強摸著下巴，淡淡一笑，“想要收徒弟，肯定要露點手段。不然，怎麼有說服力？”
正常要做七個小時的手術，在秦老全力施為之下，不到五個小時就已經結束。
所有人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成群交流手術過程中，秦老施展的小竅門、小手段。
“趙醫生，下午輪到你做手術了，千萬要加油啊！說不定能得到秦老的青睞，到時候你可以讓秦老手把手教你做手術。”張國平笑著說。
江強聽聞此言，麵露不屑之色，“小趙是竺院士的弟子。再說，我們天華胸心外科雖然沒有院士，但底蘊放在那裡。”
張國平尷尬地摸了摸鼻梁，淡淡笑道，“我隻是激勵一下小趙。你何必上綱上線呢！”
周廣臣在旁邊低聲說道，“觀摩手術隻是個幌子。裡麵有什麼內幕，你我心知肚明，沒必要給趙原增加壓力。”
誰是種子選手，大家心中有數。
安貞醫院的副主任醫師吳凡達，天壇醫院的副主任醫師洪升揚，他們的呼聲很高。
尤其是吳凡達，被譽為正高以下無敵手，副高第一人。
說曹操，曹操到！
吳凡達從人群中走出，找到曹廣夏。
“曹主任，我找了你好久，原來你在這兒啊！麻煩你幫我介紹一下這幾位瓣膜病領域的專家吧！”
曹廣夏與吳凡達是同事，他與吳凡達逐一介紹眾人。
等介紹到趙原時，曹廣廈笑著說，“這位是天華醫院的趙原醫生。他是年會受邀人員當中最年輕的代表，下午他會跟你一起做手術。”
吳凡達目光在趙原的臉上迅速掠過，顯然沒有將趙原放在心上。
他跟趙原迅速握了握手，客套地說，“久仰，久仰！”
隨後，吳凡達與江強笑著說，“江主任，這段時間你們天華可是不斷爆出好消息，有空我想帶隊過去學習一下。”
吳凡達竟然瞧不起趙原？
江強朝趙原看了一眼，趙原臉上沒有任何變化。
江強知道趙原偶不太在意這些東西。
不過，江強心眼小，對吳凡達沒啥好感，隨口應付，“隨時歡迎你帶隊指導！”
吳凡達隨後跟其他幾個醫生陸續打招呼。
周廣臣等人走遠，淡淡一笑，“吳凡達，年齡不算大，沒想到挺會來事的。”
張國平或許因為趙原的緣故，對吳凡達的印象一般，“年輕氣盛，不夠穩健。”
江強在趙原的肩膀上拍了拍，“下午加油！讓吳凡達知道，什麼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趙原微笑道，“我會努力做好手術，絕對不給天華丟臉。”
機會是江強爭取而來。
趙原必須對得起江強的默默付出。
走出會場，趙原的手機響了起來。
年會組委會的工作人員打來電話。
“您好，請問是趙原醫生嗎？”
“是的！”
“請您前往五號樓胸心外科住院部。
您的病人目前被安排在178號病床。
半個小時後，請您前往532號房間，參加術前會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