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原拿著求助孩子的資料找到江強。
“江主任，南方晨報的記者聯係我，想讓我給這名患者做手術。”
江強拿著資料翻閱起來，麵色變得異常凝重，“情況怎麼會這麼嚴重？究竟是誰開的刀，簡直是亂彈琴。”
趙原將情況說明，“起初在鄂省一家地市級醫院做的手術，當時醫生也沒有把握，想讓家長前往省醫院治療。但親屬考慮到便捷性，於是讓醫院安排省專家飛刀。結果手術是做了，但沒有根治，後續又連續做了三次手術。三個月之前，病情突然惡化，當地醫院已經拒絕救治。親屬無奈之下，隻能尋求媒體的幫助。”
江強抬頭看了一眼趙原，“你想幫忙？”
趙原點頭，“既然找到我，就沒有拒絕的道理。”
江強知道趙原的脾氣，表麵上溫潤如玉，其實骨子裡特彆認死理，一旦決定的事情，很難說服他改變想法。
“其一，這台手術難度非常大，不亞於那名孕婦。
其二，手術無論做不做得好，都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這台手術屬於擦屁股。
前麵的外科醫生沒有把手術做好，後麵即使做好了手術，也會得罪人。
倘若做不好，也會留下自不量力的名聲。
趙原異常堅定，“江主任，你曾跟我說過，對待醫生這份職業，要更加純粹一些。不能想著名利，有時候要懷揣理想！”
江強微微一怔，旋即點頭，“行吧，你讓他趕緊辦理轉院手續。”
趙原心中一喜，輕聲問，“費用的問題？”
江強哭笑不得，“我明白你的意思。既然決定做好事，在醫藥費的問題上肯定是能免則免。不過，下不為例，上麵給我的名額有限啊。”
趙原連忙道謝，“江主任，您絕對是世界上最通情達理的領導。”
江強沒好氣地白了趙原一眼，“彆給我戴高帽子。我這麼通情達理，怎麼沒見你轉崗胸心外科。”
趙原笑嘻嘻地告辭，“我還有活兒，先回急診了。”
目送趙原離開，江強用手輕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麵頰，自言自語道，“我怎麼又被趙原繞進去了啊？”
江強的摳門屬性可不是浪得虛名。
無論是生活上還是工作中，想從他口袋裡掏一分錢，都難如登天。
不過，江強發現好像麵對趙原的時候，自己很容易變得特彆大方，隻要趙原開心，認可自己，錢什麼的，一點都不重要。
江強無奈苦笑。
自己的這個心態很不對勁啊！
……
冒著生命危險分娩的產婦在重症監護室觀察兩天後，各項身體指征符合正常，終於轉送到普通病房。
對胸心外科而言，這無疑是一件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產婦的家人專門製作了錦旗，送到了胸心外科。
趙原正在做手術。
李賢作為代表，接受錦旗。
此外，江強、蔣正波還與家屬簽署了捐贈協議。
家屬兌現承諾，向天華醫院捐贈兩筆資金，用於支持公共衛生事業。
其中一部分資金，定向捐贈給天華附屬兒童醫院。
另外一部分資金，定向捐贈給胸心外科。
江強簽字的時候滿臉都是笑容。
為什麼對趙原的要求總是有求必應。
這小子儘管會讓自己出血，但掙錢的本事更厲害。
作為一名醫生，或許無法做到劫富濟貧，但他們是可以這種方式，平衡資源，幫助有實際困難的病人。
蔣正波心情愉快，沒想到此次救援，竟然能拉到這麼一大筆的讚助。
回想起之前的緊張與忙碌，一切都是值得的。
江強知道蔣正波即將返回兒童醫院，笑眯眯地攔住蔣正波，“蔣院長，有件事我想谘詢一下您！”
蔣正波嗅到了不懷好意的苗頭，滿臉警惕，“什麼事”
江強道，“關於石康亞的專家費用，支付的是多少錢？”
蔣正波道，“石康亞是全國知名專家，手術費達到兩萬元。”
江強道，“趙原作為一助，我認為手術費應該要接近才行？”
蔣正波蹙眉，“醫院對此有相應的規定，我同意給予最高標準。”
江強表情認真地說，“像趙原這樣的優秀醫生，我們應該多方麵進行照顧。手術費多給個一兩千，窮不了醫院，也富不了他。但，手術費可以衡量一名醫生的能力和價值。”
蔣正波恍然大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既然決定打造一個有潛力的新星，那就得全方位地包裝。
衡量一名醫生的價值，其一是職稱，其二是榮譽，其三則是手術費。
手術費說起來可能會讓人覺得不適，醫生這麼高尚的職業，怎麼能談錢，怎麼能沾染銅臭味呢？
但有時候一個東西的好壞，必須要用錢來區彆。
與娛樂明星的出場費一樣，越有實力的明星，出場費越高。
當然，醫生和娛樂明星又有所不同。
娛樂明星吃的是青春飯。
醫生吃的是經驗飯。
外科醫生聽起來好像賺錢特彆容易，一天接幾台飛刀手術，輕鬆好幾萬收入。
事實上，這些外科醫生在職業生涯的末期才能有如此掙錢的實力。
能被邀請會診的醫生，都是技術大成者，甚至必須在某個疾病領域走到巔峰，需要花費許多功夫。
如果你沒有真才實學，其他醫院不可能請你會診。
所以外科醫生的履曆沒那麼重要，什麼博士、碩士，都不頂用，必須要手下有活。
一旦手術中遇上突發情況，沒點本事的醫生，絕對會原形畢露。
其他行業可能會存在劃水，有濫竽充數的機會。
但外科醫生這個職業，真沒法摻水。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便宜的不一定行，但貴的肯定能行。
一個成熟的醫生，是很難培養出來的。
在一家醫院想要混得好，可能運氣不錯，或者人脈極廣。
但一個能被邀請出去做飛刀的醫生，靠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是站不住腳的。
像天華這種大醫院，醫生到了主任級之後，地方醫院就會嘗試著邀請你飛刀。
一次兩次之後，他們就會給你私下打分。
如果手術做得不行，那麼幾次之後，就不會給你機會。
而且，還會在私下裡將此人的情況分享給大家。
因此，好的醫生會受到越來越多醫院的追捧，差點事兒的醫生會被冷落。
地方醫院不缺半桶水醫生，缺的是能抗住壓力，支撐起某個科室的那種頂尖醫生。
趙原返回急診外科沒多久。
南方晨報的記者打來電話。
那名患者已辦理好轉院手續。
預計明天能抵達白雲。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