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腦部進行血管改道……
放在年輕的住院醫眼裡，無異於修真中，凡人看仙人渡天劫的心情！
手術麵積隻有巴掌大小！
血管就那麼一點！
還要考慮如何避開組織，不造成損傷。
好歹有幾百台腦部解剖經驗，才敢造次吧？
否則，哪來的勇氣？
趙原沒有過多猶豫，血管在他手裡變得十分聽話。
他的雙手穩定得宛如磐石，在快速運轉過程中，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
趙原在乾癟壞損的血管上打開口子。
選擇打開的位置十分重要，要儘量能與移植血管縫合後，沒有太大的突兀感。
否則，縫合技術再精妙，也難以避免患者在幾年或者十幾年後出現栓塞的現象。
手術不能考慮眼前，還得考慮為患者長期生活周密考慮。
柳莎腦子開始回憶單振宇在自體血管移植時說過的一些要點。
再與趙原的操作加以印證。
趙原的處理十分到位。
血管共有三層：第一層黏膜口子要小；中間的一層，要口子開大；最裡麵一層口子要不大不小，千萬要處理整齊，萬萬不能出現毛邊。
血管尤其是腦部的血管太金貴了。
後期稍微磕碰了一下，紅細胞、血小板產生異常，就會將血管給堵住。
屆時會出現腦梗……
神外的手術與胸心的手術區彆很大。
神外的手術需要操作更加精細，考慮問題更加周密。
倘若手腕稍微有點顫抖，對血管造成的影響，無異於是掀起了颶風。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單振宇看了一眼時間，他們來到手術室已經有了兩個小時，趙原已經持續工作了四個小時，依然保持足夠的穩定性，實在讓人感歎。
以前他一直覺得，若是對柳莎傾囊相授，將畢生所學毫無保留地教給她。三年以內，柳莎在神經外科的水平，絕對能趕上趙原。
然而，單振宇低估了天賦的可怕。
趙原已經無法用人類來形容。
單振宇這一刻甚至想到了手術機器人。
一個優秀的神經外科醫生可以利用機器人，保持在手術過程中的精準與穩定。
然而，趙原在這一刻展現的穩定與精準，絲毫不輸給機器人的效率。
“手術估計還要進行兩個小時，要不咱們先散？”
此刻已是淩晨。
這些專家原本打算就是來兜一圈，沒想到被手術吸引住了。
就像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看到了心儀的女主角上演一場精彩的電影。
哪裡還邁得開腿？
“睡覺就免了吧？雖然咱年紀大了，但熬個通宵，不在話下。”
“你們遠道而來，舟車勞頓，明早還要開會。”
“要不這樣吧！大家肚子有點餓了，給咱們弄點吃的。”
單振宇沒想到這些人對這台手術興趣如此濃厚，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他趕緊聯係行政人員安排食堂準備盒飯。
眾人潦草地乾完飯後，繼續觀摩手術。
“老單啊，之前你邀請我過來參會，其實我沒抱有太大的期待。很多會議都是紙上談兵。其實像這種以實戰手術作為會議討論的話題，才有價值。”
“是啊，儘管這台顱腦手術並非事先安排好的，但這台手術裡麵涉及移植、血管改道等元素，值得我們進一步探討。”
單振宇沒想到從朋友們口中得到一致意見。
以趙原所做的這台手術作為基礎，在隨後的論壇中進行深入探討。
他覺得挺有意思，於是安排人重新準備會議資料。
……
趙原並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有了變化。
他的神經始終繃得很緊。
不知不覺，手術開展接近七個小時。
柳莎儘管是助手，但體能也瀕臨極限。
不過，她在咬牙堅持。
因為這台手術當中，趙原承擔了主要任務，自己作為一助，千萬不能倒下，不能讓治療八組的組員看輕。
隨著手術即將結束，趙原感覺右手的手腕出現了問題。
右手在去年受過傷，儘管後麵已經康複，但在這種極限狀況下，還是難免出現酸痛的感覺。
他稍作調整，改變姿勢。
微小的調整，讓略顯沉悶的觀摩團再次亢奮！
“主刀從右手拿刀變成了左手拿刀。”
“他竟然雙手都可以做手術，而且一樣穩定。”
單振宇也是驚掉了下巴，一時說不出話來。
趙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現在最大的敵人是自己！
小腿就像是灌了鉛一般，酸澀的感覺像是被埋入凍土。
手上的操作隻能靠“慣性”推進！
當天邊出現光亮，趙原終於做完手術。
“秦醫生，你通知一下江醫生，等下要前往icu，配合重症監護科做好觀察。如果發生血栓，要立即通知我。”
趙原望著後腦勺的合金補丁，暗自鬆了口氣。
儘管無法在術中喚醒，但他知道喬蓓蓓被自己從奈何橋上給拽了回來。
趙原對術後情況，懷有不安。
因為沒能及時送醫，她的腦部有大量的積血，造成了顱內高壓。
何時能醒來？
醒來後何時能康複？
一切都是未知數。
趙原走出手術室，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單振宇帶著一群年紀不小的醫生，等待自己出現。
單振宇麵帶微笑，向趙原故障，表示讚許和認可。
其他醫生也紛紛跟著鼓掌。
柳莎跟在趙原的身後，她認出了單振宇身邊的這些人。
趙原或許不太了解，但她每天接觸神經外科，他們的名字如雷貫耳。
黔省的路專家，
鄂省的丁專家，
甘省的曹專家……
他們是單振宇的好友，也是競爭了一輩子的神經外科名宿。
“趙醫生，這台手術做得很不錯，有機會到黔省人民醫院轉轉，這是我的名片！”
“對腦瘤有沒有興趣，我下周要做幾台這方麵的手術。屆時歡迎你來觀摩。”
趙原根本分不清誰是誰，隻能笑眯眯地跟這些專家一一應付。
他的腦子尚有些混亂。
怎麼做了一台手術，感覺世界都變了？
單振宇笑著拍了拍趙原的肩膀，“我院本周承辦神外學術會議。他們都是受邀前來參會的專家。觀看你的手術之後，對你的水平給予高度認可。你趕緊回去休息，到時候一起參加會議。會議將圍繞你今天做的這台手術展開。作為主刀醫生，你必須要參加！”
趙原壓抑心中的驚訝，連忙點頭，“謝謝單主任的邀請，屆時我一定到場向諸位前輩學習。”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