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小時，趙原始終保持著高度注意力。
微導絲在他的操控下，宛如有了生命，不斷地往下潛入。
秦國強看著屏幕，測算進度。
趙原的效率很高，已經完成百分之四十。
儘管腫瘤不算大，但自己來做這台手術，常規時間也需要五個小時以上。
李賢、童政、單振宇還沒有離開。
他們一直關注著手術，研究趙原這台手術的技術。
對於他們而言，趙原展現出來的手術細節，是很有價值的。
汪浩的心情很複雜。
秦國強對趙原的定位，是第一流的醫生。
當時汪浩嗤之以鼻。
但，從趙原現場處理這台手術的方式，汪浩內心深處難以掩飾震撼。
趙原的這台手術實在太讓人吃驚了。
換做自己來做的話，兩小時超選四級細小血管，最多隻能到百分之二十的進度。
但趙原現在才做到不足一半，超選四級細小血管已經達到百分之三十。
更重要的是，他超選四級血管的速度，跟自己的速度大致相仿。
要知道，自己是熟手，趙原是第一次做。
微導絲的質地很軟、很細，想要進入比自己粗不了多少的血管分支，難度極大。
四級血管啊，難度可不是開玩笑的。
趙原看上去沒那麼輕鬆。
他的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
畢竟是此生第一次做這個手術，所以操控微導絲有些吃力。
不過，他很享受這個過程。
對他而言，每一次成功超選，都是在喚醒自己的記憶。
秦國強有些吃驚，大部分人在做手術的時候，效率是逐漸降低的。
但趙原卻是在不斷地提速，他的超選越來越快。
鉛化玻璃另一麵。
單振宇望著趙原狀態越來越好，忍不住有種老了的感覺，「小趙一開始有些生疏，現在越來越熟練了。」
童政感慨，「他是第一次做這個手術，不過，現在已經看不出是第一次做了。」
李賢眼中也露出複雜之色，「這天賦真是讓人嫉妒啊！」
在他們的認知，趙原是第一次接觸惡性腫瘤，也是第一次進行微管超選。
汪浩捏緊拳頭，感覺到氣悶無比。
趙原是一個醫學生，在他的經曆中不可能有機會接觸到微管超選。
所以趙原是通過書本或者文獻的記錄，了解到這種技術。
沒有任何的經驗，完全靠著理論，立即開展四級手術。
僅僅是一開始超選時，略有些笨拙。
但隻是兩三次之後，就變得異常高效。
讓人無言以對的是，趙原在利用第一次實戰的機會，學習微管超選。
然而，僅僅是學習……
他交出的答卷已經足以讓許多人望其項背。
秦國強感覺體內有一種燃料開始點燃。
難怪江強私下場合說過，趙原是胸心外科的崛起希望。
當時秦國強覺得他的話有點太過了。
如今感受著趙原現場驚人的學習能力，他終於明白趙原的天賦是何等可怖。
他真的是實習生嗎？
即使是經過多年沉澱，曾經的最強新人汪浩，跟趙原相比，也是相形見拙。
之前外界給趙原強加的綽號「汪浩第二」，顯然不大合適。
趙原的天賦比汪浩厲害得可不止一星半點。
「單主任，我準備離開了。」李賢與兩人點頭道。
童政微微頷首，「是可以走了。手術進行到這一步，基本可以確定成功了。」
單振宇在旁邊感慨，「即使不完全成功，也是一台質量很高的減瘤手術，讓患者的生存期提高一年以上。」
儘管很多人都希望手術能夠百分之百成功，但大部分手術都不可能儘善儘美。
尤其是肝癌手術，即使微創或者開刀，也不可能保證百分之百的成功。
很多癌症患者手術之後的生存期能延長十個月就算不錯了。
幾個人旁觀的大佬陸續離開了。
汪浩知道他們是對趙原徹底放心，所以才會離去。
他的心情有些複雜。
既希望趙原在手術中遇難，但又希望手術能夠順利完成。
汪浩努力調整心態，告誡自己，不應該對一個年輕人充滿嫉妒。
手術室裡，趙原終於陷入了停滯。
他遇到了問題。
秦國強見趙原有變化，「怎麼了？」
趙原道：「腫瘤的下半段供養血管已經栓塞，但上半段的供養血管找不到！」
秦國強微微沉吟，「全身血管都有可能供應血液給腫瘤，如果是脊髓供養血管分出一支，給肝臟腫瘤供養。要是那樣的話，麻煩就大了。」
介入手術是在x光照射下進行的。
儘管大家都穿著鉛衣，但時間太久，還是不行。
所以手術不能拖延，必須要儘快結束。
「要不，就終止吧！」秦國強耐心安慰，「你第一次做介入栓塞術，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腫瘤介入栓塞術原本就是多次手術。
儘管希望能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但情況經常會發生變化。
「讓我再試試吧，給我十分鐘。」
趙原環顧四周，自己不能太自私。
大家都在吃輻射，自己覺得沒事，但不代表其他人沒有意見。
秦國強點頭，「給你十五分鐘時間！」
外麵的汪浩心中仿佛一塊石頭落地。
或許這樣的結果最好的。
趙原漂亮地完成了下半部分栓塞，由自己解決上半部分栓塞。
如此不影響趙原依然是醫院最有潛力的天才。
也不會動搖自己在肝膽外科的地位。
腎動脈，脊髓供養動脈腸係，肋間動脈……
逐一排除……
八分鐘，六分鐘，三分鐘，一分鐘……
最後三十秒。
「找到了！」
趙原鬆了口氣。
隨著造影劑進入胃短動脈，肝臟腫瘤下半部分出現在導管室操作間的大屏幕上。
秦國強驚訝地瞪大眼睛，「沒想到竟然在胃短動脈上！」
趙原方才的操作其實很極限，類似於十五分鐘，篩選了五個動脈。
既然成功找到供養動脈，接下來的治療就簡單了。
汪浩一瞬間仿若被重重地打了一拳。
他臉上掛著自嘲之色，搖了搖頭。
儘管心有不甘，但他必須得承認，這小子真的比自己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