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大先說吧……”
“馬老大先說吧……”
“你先,你年紀大。”
“正該你們小的先來……”
在梁嶽灼灼逼人的視線下,麵臨招供這個難題,兩位老大還謙讓了起來。
“彆爭了。”梁嶽不耐煩的一揮手,“怎麼還整上尊老愛幼這一套了?長相英俊的先說!”
“這一切都是陳校尉指使的,我二人都……”馬老大立刻開口,就要招供。
“去你的!”薛老大一拳砸他麵門上,將他按在身下,“諸位,這回得聽我先說。”
那馬老大一看就是煉氣士或者秘術師,玩神通的。剛才離得遠薛老大不是他對手,現在近身就攻守易勢,馬老大隻能忍氣吞聲。
“我是這采石場裡的老人了,自打十九歲來這裡挖石頭,快三十年,陳校尉都沒我來的時間長。”薛老大開始講述道:“在他來之前,這裡就是一片無人在意的荒蠻之地,每天都要死上個把人,事情不鬨大根本沒人管,鬨大了就來人殺一批。前些年西北大戰勝了,又大赦天下放走一批,隻有重犯才繼續關押。和我同期的犯人,基本就不剩下幾個了。”
“這裡的改變就是自陳校尉來了以後才有的,他整頓秩序,又開辦小閣樓。雖然是從我們這些犯人身上搜刮錢財,可也讓人有了奔頭,起碼隻要願意拚,還是能有享受。所以我們這些老人,都很服氣他。”
“前陣子洪喜那小子來了,他仗著修為高橫行霸道,想要當整個采石場的老大。我們哪裡能容他,可又打不過……”說到這裡,薛老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隻好去找羅老和陳校尉撐腰。”
“陳校尉說讓我們幫他辦一件事情,事後他會將這姓洪的解決。他讓我幫他做的,就隻是幫他帶人進去,再幫助他離開。我不太清楚他要做什麼,可是出於這些年對他的信任,我才聽從了他的命令。”
“我們出來混,就要講義氣,所以剛剛你來問的時候,我絕對不能告訴你。”薛老大重重說道,“可他居然不信我,派老馬來滅我的口!這我就忍不了了,我所說句句屬實。”
“得了吧。”馬老大在一旁忍不住反駁道:“陳校尉就是料定你口風不嚴,這才派我來滅口!”
“我當初被施了十八般酷刑,折磨得不成人樣,都沒把我同夥的兄弟們供出來!否則我隻是盜個墓而已,何至於終身拘禁於此?”薛老大高聲道。
“那是因為他們沒用對方法,隻有酷刑,但凡用上一絲美人計��你扛得住嗎?”馬老大質問道。
薛老大理直氣壯:“五十歲以上我絕對扛得住!”
“要求還怪高的。”梁嶽按住他,示意馬老大道:“你可以開始講了。”
張大年倒是頗為眼亮,湊過去捅了一下薛老大,“哥,你也是倒鬥的?”
“沒錯。”薛老大頷首道:“正經卸嶺力士傳人,兄弟八百,移山填海。”
“在下摸金校尉,幸會幸會。”張大年上前握住他的手。
薛老大不由得也露出精光,“尋龍分金看纏山?”
“一重山是……”張大年話沒說完,就被梁嶽一把扒拉開了。
“都到這裡了,可彆再想以前那門道了,好好改造,將來出去還有好日子。”梁嶽沒好氣地說道:“尤其是你張大年,啥身手還學人倒鬥,被抓是便宜你,要不遲早出事。”
“嘿嘿,哥,我知道。”張大年賠笑道:“我以後絕對再也不找金主借錢了。”
看著梁嶽背過身去,薛老大撇撇嘴,小聲道:“有時候我都想不通,金主都沒說有意見呢,官府這幫人多管閒事乾嘛?”
“誰說不是呢……”張大年也小聲蛐蛐道。
梁嶽看出他也不是有心再乾盜墓的活計,而是發現自己是帶著任務來的,以後不能長期庇護他。所以才有心和薛老大套近乎,以後好有個人罩著。
薛老大地位高、實力強,最好的地方在於刑期長,絕對能把他安穩送走。
於是他也懶得再理,直接對馬老大道:“陳校尉怎麼交代你的?”
馬老大歎口氣,道:“我和他還不一樣,他隻是佩服陳校尉。而陳校尉對我有救命之恩,當年采石場最大的一場爭地盤之戰,死了幾十號人馬,我也差點被人活活打死。是陳校尉親自出手救我下來,還送我出去醫治。可能他也是看我的傀儡術將來有用,可這份恩情我是要記在心裡的。”
“我自幼在傀儡門做學徒,最大的理想是能拜入白石門下,可造化弄人,我後來卻做起了墓葬生意。專門就是給人在墓裡打造機關,防禦盜墓賊。”
薛老大回頭看了眼張大年,“你說我應不應該揍他?”
張大年不敢大聲附和,悄悄點點頭,用表情表示同意。
“那你怎麼進來的?”莫求人出聲問道。
“我後來覺得這樣來錢慢,想到個路子。”馬老大道:“我賣人機關的時候,悄悄留一個印記,這樣我就可以找過去。然後破解了我自己的機關,就可以輕而易舉拿到裡麵的財寶。”
“……”梁嶽沉默了一下。
敢情盜墓這行當現在還是熱門專業?
殊途同歸了屬於是。
薛老大和張大年聽了,同時抬眼,薛老大伸出手道:“敢情兄弟也是同道中人,那我道歉。”
“剛剛我也對你出手了。”馬老大也懷著歉意說道。
“嗨!不說那些,都兄弟。”薛老大一把攬住他的肩膀。
張大年也湊過來道,“過往就不說了,未來咱們哥仨把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強。”
“行了行了,說重點。”梁嶽把倆人拉扯開,讓馬老大繼續講。
“陳校尉前日對我講,他可能有一件殺身大禍,需要我幫忙。我說需要我做什麼,自然但憑驅使,可他說……”馬老大聲音顫了下,可見當時的確非常震驚,“要我殺他。”
“我大驚失色,忙問怎麼一回事?他這才說,需要詐死逃生。要借用我的傀儡術,打造一顆能迷惑眾人的飛頭。”
“昨夜他讓我將飛頭先送進去,之後在閣樓外等待,等他現身再出手。我聽從他的命令,先殺了一個他的親族,這樣可以擺脫一部分懷疑,之後在外等待。果然沒過多久,他就穿一身黑袍出現了。”
“我不知道閣樓裡剩下的人是誰,但他讓我出手,我就下了殺手。他之所以要偽裝飛頭,可能就是因為傳說中的巫族飛頭術,最喜歡攻人頭顱,更利於讓他隱藏身份。”
莫求人道:“你的傀儡手藝很紮實,巧思不多,但大道至簡,看得出有一定天分且勤奮修煉過。若經名師指點,其實是有拜入白石一脈作為記名弟子的機會的。”
“你還評價上了。”薛老大道:“我兄弟那必然是能進白石派啊,何止是記名弟子?”
“不。”馬老大攔住他,說道:“這位少俠雖然看著年輕,可他的傀儡造詣遠勝於我,否則剛剛也不能如此輕易截掉我的飛頭。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應該是……”
他緩緩說道:“一個盲人吧?”
“……”梁嶽和莫求人一起沉默了下。
還以為你看出莫師兄的身份來曆或者什麼其它了不得的東西了呢。
他是盲人這件事不明顯嗎?難道他這麼長時間一次眼不睜是因為困了?
頓了頓,馬老大才又歎息一聲說道:“眼盲之人的傀儡造詣都遠超於我,那我再在此道鑽研還有何意義?”
“沒事,你好好交代,把陳校尉現在的位置報出來,我可以引薦見一位白石派的傳人,甚至還能讓他指點你幾句。”梁嶽上前安撫道。
“真的?”馬老大猛地抬頭,“你不騙我?”
莫求人微笑道:“林兄所言,句句……”
“你彆說話。”馬老大指了他一下,示意他閉嘴,之後上前握住梁嶽的手,“我馬上就交代,這輩子若是能見見白石派傳人,和他說幾句話,我真是死也值了。”
“不是……”莫求人欲言又止,最終放棄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