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坊駐所,逄春!”
隨著一聲呼喊,在一邊觀望了半晌的逄春站起身,活動了兩下筋骨,小聲道:“阿嶽,我有點緊張。”
“彆緊張。”梁嶽和陳舉一人一邊拍打著他的肩背,鼓勁道:“就像夢裡打老頭兒那樣去打他就行了。”
這一批轉正的從衛有五人,逄春排在第二位出場,等他走上校場的時候,周遭的目光都有些訝異。
突破了第二境以後的他體態越發有壓迫感,簡直像是一座移動的塔。
對麵那名派出來的考官都懵了。
這些武道考核的考官一般也就是總衙裡的正衛,有個第二境修為,討好一下上官,就能隨機過來客串一下。
之所以需要討好上官,是因為這是個有油水的活計。
起初參加轉正武道考核的人,都會去提前打聽一下自己的考官是誰,然後主動去送點真金白銀或者禮品之類的。
考官收了好處,抬抬手,也就讓他輕輕鬆鬆過了。
不過隨著這種現象發展得越來越多,現在的考官已經不止是通融送了禮的人,他們會覺得沒送禮的就是刺頭,會故意卡一下他們的考核。
考官的實力畢竟普遍強於參加考核的人,一旦有心阻撓,考核者就很難通過。
不守規則的人多了,那守規則的那個人,反倒會成為被排斥的異類。
像是逄春,他就沒有給考官送過禮。
這名考官本想拿捏他一下,下點狠手讓他考核失敗。
可是一見到逄春的體貌,考官眨眨眼,忽然改變了主意。
這看上去就像蠻牛成精的考核者,實在有些嚇人,自己也不是非收這個禮不可。
“咳。”他清清嗓子,道:“選一件你趁手的兵刃,來與我過上幾招……記得點到為止,我怕錯手傷了你。”
這心生畏懼的考官,打算和逄春交手試探一番,若是紮手,就趕緊讓對方通過算了。
“是!”逄春應了一聲。
在一旁的兵器架子上,他挑選一圈,拿了一麵圓盾在手。
“嗬。”對麵的考官見了,不由得笑了一聲。
這大個子不拿刀隻拿盾,要麼就是不通武道的大傻瓜、要麼就是不敢對自己下重手,無論是哪種,起碼說明自己沒有危險。
這樣想來,他頓喝一聲:“考核開始,來吧!全力以赴!”
“好!”逄春大聲回應,然後將圓盾橫在肩部,側著身子,邁開大步��轟通通猛衝過去!
他的步幅大、速度也快,對麵的考官隻覺有那麼一瞬間,好像一輛莽獸拉車撞了過來。
躲都來不及!
考官畢竟是經驗老道的第二境武者,儘管膽戰心驚,依舊第一時間想到了最優解。
他將手中長刀下撩,避開圓盾,刺向逄春的小腹。
如此一來,逄春若是再主動前衝,就免不了要受傷。稍微延緩一下他的衝勢,考官就可以拉開空間。
可他萬萬沒想到,逄春壓根沒看到這一刀。
考官既然讓我全力以赴,那我就全力以赴,開足一身勁氣撞了過去!
在晉升第二境以後,逄春其實已經很久沒有使出過全身力氣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力氣現在有多大。
不過,馬上大家就都知道了。
鐺。
其實是考官的刀先刺中了逄春,可是僅僅是一個接觸,就聽哢嚓一聲,他掌中的長刀居然在巨大的衝勢下折斷了!
什麼東西?
這人也還沒到鑄甲境,也不是鐵做的,怎麼就能把我的刀撞斷?
考官先是一小驚,緊接著那帶著莽獸狂衝之勢撞過來的圓盾,又帶給他一大驚。
嘭——
一聲悶響,他的人就飛了出去。
不是拋飛幾丈那種飛,而是當空化作一道流星那種飛,帶著咻的一聲,以及隱隱約約的慘叫。
大春一記嫻熟的鐵山靠,使全身之力撞過去之後,壓根沒什麼觸感,又往前多跑出十幾丈,才停下來。
他撤下圓盾,突然露出疑惑的神情:“咦?考官呢?”
場間一片沉默:“……”
半晌,一旁才有人喊道:“福康坊駐所逄春,考核通過!”
……
“阿嶽!我成功了,嘿嘿。”逄春歡天喜地,活像一座高興的塔。
“很棒。”梁嶽與他一擊掌,手上一麻。
這廝力氣太大了……接著梁嶽就也走到場間,下一個就是他要上了。
“福康坊駐所,梁嶽!”
隨著一聲呼喊,他也登上了校場。看著對麵走出來的考官,梁嶽麵色凝重。
他深知自己的考核或許不會像彆人那樣簡單,之前當街毆打鄒淮南,他一直沒有報複,很可能就是在等這一場考核。
要提防鄒放給自己下絆子才行。
考官看上去中等身材,容顏滄桑,一副老態,看起來得有五六十歲。
或許是軍中隱藏的高手……梁嶽猜測。
旁人的考官都是正值壯年的禦都衛,為何給自己安排個老頭子?
江湖上都說越是看起來老弱病殘,越是不可招惹,因為對方極可能是隱藏強者。
禦都衛裡說不定也是一樣。
“小夥子,選你的兵器吧。”對麵的老考官說道。
梁嶽目光審視的看向兵器架,莫非要在兵刃上動手腳?
這把刀……自己在外最慣用的就是刀,對方可能第一選擇就是這個。
這杆槍……看起來木質不太結實的樣子。
猶豫了下,他還是選了一把長劍。
最近都在跟小道童練習劍心合道,正好檢驗一下成果。
見他選好兵刃,對麵的老人擺開架勢,頓喝一聲:“來吧!”
梁嶽也運氣提劍,拿出麵對白原大魔王時的認真,大步踏出,來到一丈外便將劍揮落。
嗤的一聲,劍氣外放!
以防有什麼貓膩,他還是決定先試探一波。
對麵老者見劍氣襲來,似乎有些錯愕,將身向右一閃,可躲閃不及,左肩依舊被斬中。嗤啦一聲,衣裳破裂,隱約有一道血印。
傷得似乎不重。
梁嶽已經後退一步,預防對方有可能進行的反攻。
可那老者卻突然一擰身,順著劍氣的勁頭淩空翻轉三圈,然後重重摔倒在地,口中高呼一聲:“哎呦——”
“嗯?”梁嶽愣了下。
自己這一劍根本隻是試探,壓根沒有全力。就算用了全力,劍氣隻擦破了左肩的皮,你萬不至於轉這麼多圈吧?
怎麼這種感覺這麼像……
碰瓷?
這個熟悉的詞彙湧上心頭。
難怪叫個老頭兒過來,手熟是吧?
外麵立刻響起宣布聲:“福康坊駐所梁嶽,考核通過!”
這就通過了?
提防這、提防那,最後用這樣一種突兀的方式結束,梁嶽隻覺十分離奇。
原來之前都在跟空氣鬥智鬥勇嘛?
雖然不太清楚怎麼回事,但是考核通過就意味著能轉正了,以後能一個月有二兩銀子了,終歸是一件好事。
帶著淡淡的疑惑,他走下校場。沒等回到坐席處,就有一名禦都衛兵士過來,道:“梁都衛,鄒統領請你過去。”
“鄒統領?”梁嶽抬起頭,就看到鄒放的身影已經不在高台上了,他愈發懷疑,可又不知道怎麼回事,也隻好帶點點頭:“好。”
那士兵帶著他繞過高台,來到校場之後的一片稀疏林木邊緣。
不遠處站著一道身影,正是威壓極重的鄒放。
他的修為不一定是頂尖的高,可是屍山血海中殺出來的軍中強者,都有一股常人難以企及的氣勢,同境強者在他麵前可能都沒有出手的勇氣。
看著左右無人,梁嶽還真有點擔心,不會他要親自出手吧?那自己還真打不過他。
想想也不會,那麼多人看著自己過來的,一個大統領怎麼可能完全不顧身份做這種事。
踟躕了下,他還是走上前去,道:“鄒統領叫我?”
“梁……梁公子。”那禦都衛南城大統領,轉過身來第一句話,居然是露出一絲笑容,然後叫了一聲公子。
哈?
梁嶽被他叫的一懵。
梁公子……這是你該叫的嗎?
以南城大統領的咖位,叫我一聲小梁已經很抬舉了吧?
“鄒統領這是……”梁嶽簡直摸不著頭腦。
“將伱請過來,也沒有彆的意思。”鄒放輕笑著說道,“剛才外麵人多,我想在這裡給你道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