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掉的血被墨隱小心翼翼地一點點處理掉,掌心傳來的痛感在孟何君這裡還不至於皺眉。
奚奴大概聽明白了,他不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感覺,像是預料到什麼一樣,目光落在孟何君的傷口上,聲音都帶著點苦澀。
“如果我是你弟弟,是不是就是大盛的皇子?但倘若我不是,是不是就會淪為階下囚?”
孟何君沒再看傷口,而是看向奚奴:“是,父皇一直留著大皇子的位置,如果你是那麼你會成為大盛的大皇子。”
保留這個大皇子的位置,僅僅隻是盛武帝對君映皇後懷胎十月的疼惜。
證明君映皇後曾經為他生下了一個兒子。
就算那個孩子生下來是個死胎,盛武帝執著地保留了這個孩子曾經存在的證明。
孟何君沒有告訴奚奴,如果他不是,那麼等待他的,不是枷鎖,而是一死。
兩人說話間,墨隱已經處理好了傷口。
收拾收拾東西,墨隱退到金刃身邊:“金刃大人,我去還林深給的藥,一會兒就回來。”
金刃看了他一眼:“這裡有我守著,不著急。”
墨隱挺舍不得林深的,這是一個幼稚暗衛和一個幼稚親衛才能明白的感覺。
奚奴沒有回房間休息的心思,他執著地用行動表達了想就在這裡等著答案,孟何君也依著他。
當然,無關其他,僅僅隻是他的長相太像秦君映了,孟何君選擇遷就奚奴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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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清洲那邊,傳送回去之後看時間還早,溫清洲乾脆睡了一覺。
中午慕雲深發來了親子鑒定的結果,並且附上一句話:不是兄弟,你來真的啊?
溫清洲:請你把情商和智商達到同一水平線。
慕雲深回了一個賤兮兮的表情包:明茉已經答應我的告白了,兄弟我脫單了,什麼時候給我慶祝一下?
溫清洲:或許可以等我一起慶祝?
慕雲深: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思考]
屏幕之後的溫清洲歎了口氣,沒再回複,而是拿起鈴舌,準備把親子鑒定的結果告訴孟何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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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鈴響的時候,孟何君才驚覺自己坐在石凳上就睡著了,抬頭一看,奚奴在對麵趴著桌子睡得挺香。
孟何君拿著銀鈴起身,小聲問:“溫清洲,有結果了嗎?”
雖然孟何君已經儘量讓自己的動靜小一點兒了,可還是驚醒了奚奴。
奚奴抬頭眼巴巴看著孟何君,眼睛裡有些許紅血絲,因為剛剛驚醒,還潤潤的,看著像隻可憐的小狐狸。
“嗯。”溫清洲的語氣聽上去不太好。
孟何君拿著銀鈴走遠了幾步。
奚奴聽不到銀鈴的聲音,猜測這個東西是和仙家有關,故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孟何君,仔細觀察她的表情。
小時候在烏央族,因為是奴隸身份,又格外瘦小,導致彆的奴隸老是欺負他。
那時候阿婆還沒有死。
奚奴現在還記得他有一次被打得狠了,哭著問阿婆:“阿婆,為什麼我生來就是奴隸,為什麼彆人都要欺負我?怎麼辦?我活不下去了。”
阿婆告訴他:“小奚奴,每個人都活得很難,區彆就是什麼程度的難,活著已經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了。”
之後,奚奴再也沒起過活不下去想法,而是為了活著想了很多辦法,做了很多努力。
先遣隊的人最開始是不聽他話的,但在他遊說了幾個人,並且成功將其中一個人送離先遣隊,脫離奴隸群之後,先遣隊才開始逐漸聽話。
這些奴隸不怕死,他們希望抓住一點機會脫離先遣隊,讓自己的孩子不至於生下來就是奴隸。
為此,他們聽話並且保護奚奴。
因為奚奴很聰明,他總是能想出來許多法子。
孟何君沉默了好久,才問溫清洲:“不是嗎?”
溫清洲的聲音聽上去很溫柔,就像是平靜如水的湖麵,身處其中讓人忍不住想睡一覺。
“猜錯了,親子鑒定的結果證明,你們是姐弟。”
孟何君的心猛地跳了幾下,目光直勾勾盯著奚奴,話卻是對溫清洲說的:“會不會有結果偏差的情況?”
溫清洲解釋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慕雲深那邊做了三次,結果一致,不會錯的。”
“謝謝你,溫清洲。”
“不要謝我。”溫清洲看著掌心小小的鈴舌,語氣更加堅定:“也不需要謝我。”
結束之後,孟何君看向了奚奴。
奚奴直起脊背,等著孟何君宣布最後的結果。
孟何君在他對麵坐下問:“你知道君映皇後嗎?”
奚奴搖搖頭,沒有接話。
從這裡大概猜到了,自己就是那個流落在外的皇子。
孟何君挑眉說:“其實我也記不太清楚了,娘親去世的時候,我也才幾歲。她是你的娘親,我是你親姐姐,奚奴。”
奚奴心跳得很快,他不是烏央族的奴隸,而是大盛的皇子!
孟何君轉而又說:“奚奴這個名字不好,這不該是你的名字,你的名字該由父皇取。君子六藝,女子八雅,聽瑩情念友,弘肆六藝學,表字聽肆如何?”
因為當時說的是死胎,故而盛武帝根本沒有為這個死去的孩子取名。
“好。”奚奴動了動唇。
往後他就不再是烏央族低賤的奴隸奚奴,而是大盛的嫡出皇子孟聽肆。
“明日就隨我回皇城,至於你的身份,不要告訴任何人,我會重新為你安排一個身份。”
“是。”孟聽肆喃喃地應了一聲。
雖然他在心裡一直祈禱自己就是秦君映的孩子,可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他從來沒有這麼幸運過。
孟何君看他有些緊張,調侃了一句:“叫聲皇姐來聽聽。”
孟聽肆不好意思地低頭:“阿姐。”
“真乖。”孟何君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孟聽肆的腦袋,直把他頭發揉亂才罷休。
轉身離開院子時,孟何君看向金刃:“金刃,好好護著他。”
這次,不是監視,而是保護。
“是。”金刃目送孟何君離開之後,才到石桌旁:“小公子,回屋休息吧。”
孟聽肆聽話地起身往屋裡走,他現在還暈乎乎的。
之前金刃跟個木頭一樣,不理他也不怎麼說話,現在卻恭恭敬敬地跟他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