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淮王當機立斷道:“我會上書聖上請罪,就說是我封家未曾聽從旨意,就算聖上要貶我封家,也不能讓公主擔罪。”
孟何君卻搖搖頭:“一人做事一人當,更何況,那是我父皇,再怎麼樣罰我,也是會顧念我的。”
看風淮王還要說什麼,孟何君又補了一句:“況且,若是真的貶了封家,那商羊關怎麼辦?商羊關是苦寒之地,這裡的百姓若是離了你,恐怕再無安定。”
風淮王想了又想,終於還是同意了。
封澤送孟何君回後院時,突然放慢了腳步,目光遠遠地看向後花園的池塘:“我與爹剛來的時候,這裡的池塘還養著魚,到後麵,魚全死了。”
後花園裡沒有種任何花草,就連雜草都被清理乾淨,隻留下土壤。
孟何君沒有說話。
封王之後,府邸都是重新修建的,所以剛來的時候,無論商羊關情況多麼艱難,風淮王府一定是修的風光。
至少表麵上是這樣。
封澤繼續說:“掌管雨水之神又稱商羊,這裡是北方最後的城池,因此取名商羊,寓意此為故土,風調雨順,可雨水神並沒有眷顧這裡。”
“事在人為,神是百姓的寄托,不是掌權者的。”孟何君淡淡地說。
封澤輕笑了一下,這更像是自嘲:“是啊,隻是不知道,盛武帝在決定放棄商羊關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當初派封家來商羊關的意義。”
這已經稱得上是在抱怨了,天底下沒人敢怨皇帝。
孟何君也不理解盛武帝的決定,卻認真地說:“大盛不會放棄商羊關,不會棄了封家。”
一個異姓王帶兵去另外一個異姓王掌管的城池,不管聖旨多麼強硬,兩方都不會和平相處。
一城不容二王。
在封家人看來,這旨意和貶官沒什麼兩樣。
“哥哥!”
孩子的出現打斷了兩人僵持的局麵。
封澤扭頭看去,眼底含笑:“這是我的庶弟封佑。”
封佑看起來就八九歲的樣子。
在封佑跑近時,封澤才招呼道:“慢點,快來拜見恩華公主。”
封佑乖乖放慢腳步,穩穩站在兩人麵前,有模有樣地朝著孟何君抱拳:“見過恩華公主。”
跟著封佑伺候的小廝也跟著行禮。
看他動作,孟何君笑眯眯地問:“起身吧,在習武了嗎?”
“在了!”不等封澤開口,封佑就脆生生地回答:“每天都練,就連生病的時候也練,不過我很少生病。”
“這麼厲害啊。”孟何君誇讚道,瞥了一眼旁邊的封澤,毫不客氣地掀他老底:“你哥哥可沒這麼厲害,他以前爬樹都不敢下來呢,你以後肯定比你哥哥還厲害。”
封澤卻沒有反駁,看封佑的眼神很是驕傲:“自然比我厲害,小佑很有天賦。”
封佑握拳朝著天空一揮:“我會努力的,以後比哥哥和爹爹還厲害,就可以保護他們了。”
孟何君看著封佑,想到了房間裡的奚奴。
嫡出的皇子,一定是吃頂好的佳肴,用最好的東西,有學問很好的老師教導,成為意氣風發的少年。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看彆人的臉色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
看孟何君有些心不在焉,封澤摸了摸封佑的腦袋:“去玩吧,恩華公主要去休息了。”
封佑聽話的點點頭,退到一邊。
孟何君看封佑一直盯著自己,好奇地多問了一句:“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因為大家都說恩華公主是神女,我想看看神女長什麼樣子,記住你的樣子。”封佑天真地說。
商羊關已經傳遍了,恩華公主為商羊關下了大雨,有呼風喚雨的本事,是神女。
封佑聽到了,今天一大早練武之後就到處找孟何君。
不過他誰都沒說,因為如果說了,那些人就不讓他見神女了。
封佑出生時就在商羊關,故而沒有學習多少禮儀,風淮王怕衝撞了孟何君,特意吩咐不讓封佑見她。
主要還是因為之前孟何君剛來的時候,風淮王怕孟何君在皇城待久了,有了公主架子。
也不怪他這樣想,畢竟連盛武帝都變了,更何況是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呢?
封佑心裡則是更加相信孟何君是神女,因為他想見孟何君,沒想到真的遇到了!肯定是神女聽到了他的心聲。
“那你失望了嗎?”孟何君故意逗他。
封佑搖搖頭:“沒有,你比那些畫像上的神還漂亮。”
商羊關沒有寺廟,家裡供的都是風雨神的畫像,杜撰的畫像為了更像神,故而添加了很多人沒有的東西。
故而在小小的封佑心裡,神都是奇奇怪怪的。
“沒讓你失望就好。”
封佑突然歪著腦袋問:“神女姐姐,你,你成親了嗎?如果沒有,等我長大了娶你好不好?”
“小佑!”封澤語氣嚴肅了許多:“不得對恩華公主無禮!”
孟何君朝封澤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這麼凶,對封佑出奇的耐心:“可是你現在這麼小,等你長大了,我都等成老姑娘了。”
封佑噘著嘴不滿地說:“可是神不會老的,你是神女,肯定也不會老。”
“那等你長大了再說吧。”孟何君沒有和封佑計較,抬步和封澤一起走了。
封澤看著孟何君的臉色,為自家弟弟道歉:“公主,他不懂事,說的話你彆放在心上,也怪我爹,看小佑習武有天賦,就不管他的功課了。”
“童言無忌,不妨事。”孟何君又道:“不用跟著我了,想來近日商羊關也忙,你去幫封叔吧。”
“好,公主隨意。”封澤確實有不少事要忙,也沒跟孟何君客氣。
等封澤走了,孟何君慢悠悠地朝著奚奴的小院走。
金刃在廊下坐著,看孟何君來了,起身抱拳:“主子。”
“他一天都在裡頭?”孟何君挑眉問。
“是。”金刃一直守在這裡,裡頭什麼動靜他都聽得清楚。
孟何君這才到門口去象征性的敲了敲門,聽到屋子裡的人似乎是赤腳在地上小跑,等了一會兒,安靜下來,孟何君才推門進去。
屋子裡的陳設沒什麼變化,奚奴縮在床上,望著孟何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