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腦袋疊在一起,從門縫往外看。
在老鴇下頭的小廝問:“鴇母,咱們就看著嗎?不去幫忙?”
老鴇抬手就拍了一下他的頭頂:“幫什麼忙,幫倒忙是嗎?神仙打架哪兒有小鬼插手的份兒?”
在老鴇上頭的腦袋附和:“就是就是。”
老鴇又往上拍了一下,打了一下上頭那個小廝的下巴:“你彆說話,一說話就頂到我的腦袋。”
外頭,金刃已經將黑衣死士逼到了角落,孟何君拿著金釵快準狠地下手,直接貫穿了這個死士的手腕。
“哐當——”
斷了手筋的手腕失了力,已經握不住劍了。
金刃的劍朝前刺去。
孟何君大喊:“金刃!留手!”
詹禹死了,留活口才有用。
可黑衣死士像是料到了逃不掉了,朝前一撲,直接撞在金刃的劍上。
孟何君眼疾手快地封了他幾處大穴:“你不是死士,到底為誰效命?”
這人卻不說話,隻是看著孟何君。
這一身平平無常的黑衣,以及之前下手刀刀斃命的劍法,讓孟何君誤以為此人是死士。
可死士不會像他這樣挑釁。
故意留下線索讓孟何君找過了,割了詹禹的舌頭留一口氣,剛剛詹禹的身體還是熱的,顯然剛剛斷氣。
最後還藏在房梁上偷看自己的傑作。
黑衣人躺在地上,突然笑了起來:“你的丫鬟綠枝,你知道我是怎麼說服她的嗎?”
金刃沒有拔劍,而是立馬去探黑衣人的脈搏。
兩人都是暗衛出身,就算金刃有意偏離命脈,可這人卻自己撞到劍上割斷自己的命脈。
心脈斷了,就算是封住了大穴,內力運轉,也隻能讓他多活一會兒,等內力一散,難逃一死。
拔劍同樣如此。
得了結論,金刃朝著孟何君搖搖頭。
黑衣人還在繼續說:“金銀珠寶、權利地位,她全都不要。她說要陪你一起死,看來她沒有如願啊,毒藥都毒不死你。”
孟何君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臉色陰沉得厲害。
當日回府時,綠枝若是想下毒,肯定是有機會的,但綠枝沒有那樣做。
或許,綠枝以為她死在了客棧。
所以綠枝才會求死,而她沒有死,綠枝也沒有要毒死她的意思。
因為背叛,綠枝心甘情願赴死。
傷口的刀片,是綠枝放的,不會傷及性命,隻是綠枝想阻止她繼續管忠義侯一案,想出來的一個笨辦法。
之前想不通的地方,在此刻想通了。
“說完了嗎?”孟何君淡淡地說。
黑衣人還在笑:“你現在是不是心如刀絞?殺了自己最信任的心腹,以後還有誰會信你?最是無情帝王家,你比你的弟弟們還心狠。”
孟何君移開了目光:“金刃,等他斷氣,扒了他的衣裳,掛到沈府。”
“你什麼意思?”連死都不怕的黑衣人在此時慌了。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大盛還講究入土為安,遭人觀賞的身體視為不潔,來世也會是下九流。
屍體被如此對待,必定會查身份。
沒有身份的屍體最後的結局就是一把火燒了,甚至連下人們棄屍的亂葬崗都去不了。
無論他效命於誰,都不會有人為他收屍。
“你想的那個意思。”孟何君淡淡的說完,轉身朝著柴房走去。
還沒走到門口,老鴇和小廝們就趕緊把門拉開了。
孟何君進屋直奔詹禹的屍體,布料已經看過了,什麼都沒有,為了不錯過任何線索,孟何君還把詹禹帶在身上的東西全部搜了一遍。
還是一無所獲。
失望地站起身,卻被人抓住了裙擺。
孟何君低頭去看,隻見其中一個被綁住的姑娘趴在地上費力地抓著孟何君的裙擺,指尖泛白,像是為了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
剛剛孟何君能猜到黑衣人沒有離開,多虧了這些姑娘。
如果黑衣人離開,這些姑娘們或許會因為詹禹屍體的慘狀嚇得失聲痛哭,又或許會因為不想留在這裡而找孟何君求救。
但她們一個字也不敢說,甚至連低聲啜泣都不敢。
所以孟何君才猜,大概是因為黑衣人根本沒有離開,這些姑娘們才會如此害怕。
“你有什麼話要說嗎?”孟何君蹲下去問。
老鴇一看情況不對,趕忙湊近:“趕緊鬆手!你有幾條命,敢得罪貴人?”
“安靜。”孟何君掃了老鴇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老鴇一隻手捂住嘴,一隻手捂著剛剛被踢的地方,不再出聲。
孟何君解開綁著她的繩子,繩子在她手腕上勒出了明顯的紅痕。
這姑娘一把抓住孟何君,塞了個什麼東西到她掌心,皺皺巴巴的一團,雙手抖個不停。
孟何君注意到這姑娘的頭發散著,又塞給她一個布條,便指著從詹禹嘴裡找出來被血浸透的布料問:“那是你的發帶嗎?”
“嗯。”姑娘低低地應了一聲。
大概是黑衣人找到了這東西,放在旁邊,割了詹禹的舌頭又給詹禹穿女子衣服的時候,被這姑娘趁機換掉了。
黑漆漆的柴房裡頭,僅靠著窗戶透進來的光,黑衣人都沒注意到布條被換了。
也不知這姑娘是怎麼換的,不過膽子倒是大。
孟何君不動聲色地把那一團皺巴巴的東西放到袖中:“你是被賣到這裡的嗎?”
“她可不是賣的。”老鴇說了一句。
被孟何君橫了一眼,不敢說了。
這姑娘小聲說:“我是自願賣身。”
她敢冒著被殺人滅口的風險偷換黑衣人的布條,說明並不是真的想賣身。
大盛的青樓裡,有一部分無親無故的孤女,這些女人沒有手藝也沒有錢,就會自己把自己賣到青樓,尋求活路。
“為什麼?”孟何君這樣問。
姑娘答:“我弟弟病了,沒有錢抓藥,我想賺錢。”
老鴇又‘哼’了一聲:“我可沒有虧待她,還答應她,她每個月賺的銀子分下來之後,可以送回去給弟弟看病。”
“沒虧待她,你把她關在這裡?”孟何君再一次看向老鴇,她發現這個老鴇的話真的很多。
還不要命隻要錢。
都鬨成這樣了,舍不得關門就算了,剛剛還躲著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