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鬟快步跟上主子的步伐,但卻並不敢靠太近,她們都看出了薛芳意的情緒不對勁。
薛芳意走到了聽不清宴會上的人聲才停下來,扶著回廊的柱子壓抑自己心中的酸澀。
春煙想要上前關心,被秋荷攔了下來。
黑夜中除了稀疏的蟬鳴和蛙叫,隱隱能聽到幾聲雀啼。
“你們先回宴會照看著吧,免得王妃那有什麼吩咐無人照應。
晚些我自己會。”
兩個丫鬟交換了下眼神後,默默行禮離去。
支走了身邊的人後,薛芳意才抬步走向剛剛雀啼的角房處。
“好像我和大人約定的地點不是這裡,時間也不對吧。”
秦廷從暗處走出,雖然不清晰,但借著月光還是能隱隱看出他的臉上和嘴角都帶著傷。
薛芳意能夠感受到此人身上此時隱忍的怒氣,當他離她越來越近,一股令她厭惡的幽蘭香也愈加濃烈。
她後退了幾步,將兩人距離再次拉遠。
但秦廷似乎中了邪一般的,不再守往日的君子禮節,快走幾步逼近薛芳意,不給對方拉開距離的空隙,直接將她逼到了緊貼牆角,伸出手拉住了對方的手腕。
薛芳意吃痛地皺起了眉,一雙狹長的鳳眼怒視著他。
“薛芳意,你想要毀了我,但我告訴你,你失算了。
我不僅逃過了你的設計,而且依然穩坐二皇子心腹之位。
怎麼樣,是不是很失望?”
秦廷的眼尾泛紅,說話時頭又向前迫近了幾分,近到他們能從彼此的眼中看到自己。
薛芳意偏過頭去躲開對方呼出的氣息,壓下胃中的不適,淡淡地開口道:
“我不知道大人在說什麼,我讓人送信去後,便起身趕去會合,可惜途中病情發作,未能成行。
本欲讓人告知大人一聲,卻不曾想王妃處突逢走水,便耽擱了下來。
我在宴會上也未見大人現身,難不成是中間出了什麼事嗎?”
“當有人告訴我,你是個外表高潔內裡蛇蠍心腸的女人時,我還不願信。
沒想到啊,你竟然為了爭寵不惜陷害自己的妹妹,還要除掉自己的昔日的心上人,掩蓋掉情係他人的過去。
枉我憐惜你幼時喪母卻品行溫婉,曾有真心娶你進門之意。
你根本不配進我秦府的門”
秦廷的臉浮現不自然的緋紅,鬆開了薛芳意的手,踉蹌著退後幾步,捂住了自己的要害處。
脫離了禁錮的薛芳意後退著走到了回廊的明亮處,看著秦廷的眼神也不再掩飾厭惡和怨怒。
“我的確有心害你,但不是為了什麼爭寵。
為的是一個被困秦府五年不得自由的冤魂,你不殺卻因你的縱容和利用而慘死的可憐人。
心上人?你每次的靠近,隻讓我惡心。”
說完薛芳意解開了自己外衣的係帶,拔下頭上的發簪用力摔到地上,一頭如綢緞的墨發隨著秋風揚起,她唇角微勾,臉上露出了陰冷的笑意。
映入秦廷眼中的她的倒影,就如同趁著黑夜自幽冥深處爬出的鬼魅,見到她的人都將要被索命歸黃泉。
他雖然並未聽懂薛芳意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但他的心中卻升起不好的預感,眼前的女子明明還如同以前一個模樣,卻讓他心中生寒。
當薛芳意將自己手中的一枚玉佩展示在他的麵前時,秦廷一眼認出那是他隨身的玉佩,前些日為了哄她交心而贈。
他心下馬上反應過來,暗叫不好!疾步上前就要從對方手中搶回玉佩。
薛芳意早就預判了他會有此動作,對他莞爾一笑後,轉身朝著宴會的方向跑去。
一邊跑一邊哭喊著:
“快來人啊,秦大人瘋了!誰來救救我!”
秦廷雖並不懂武藝,但腿腳上也是要比薛芳意利落不少的,就在薛芳意放緩了腳步時,他看準了機會,朝著對方撲了過去。
就在他的手要抓住對方的衣角時,一個黑影從側邊竄出,一腳踹向了他的腰窩,將他踢翻撞到柱子上。
秦廷聽到自己的後腰發出一聲哢嚓聲,一陣劇痛傳來,疼的他齜牙咧嘴,直接昏厥了過去。
剛剛踢他一腳的春煙仍然覺得不解氣,上去又補上幾腳。
而此時宴會上的人,也終於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陸續有人走了過來。
薛芳意見到三皇子跟在王妃後麵出現時,立刻上前跪在了他的麵前,顫抖著聲音哭訴道:
“請三皇子為芳意做主,秦大人欲對小女子不軌,有其隨身玉佩為證。
若不是我的丫鬟春煙出現,怕是我就”
薛靖盛讓人接過玉佩,看向了一邊狼狽不堪,已經不省人事的秦廷,眼神晦暗不明。
宴會中很多人都偷偷議論起來,大部分人都對跪在地上衣衫不整掩麵哭泣的薛芳意投來了猜疑的目光。
三皇子還未開口,跟隨眾人而來的冷驚鴻一臉真誠的先出聲問道:
“我剛來京都時,便是秦大人負責招待安排,可謂是彬彬君子守禮慎行。
這兩日也耳聞了不少他的盛名,怎麼會突然性情大變做出此等不堪之事,怕不是其中有什麼誤會吧?
我瞧著秦大人更像是被襲擊昏厥過去。”
“女子名節為重,我與秦大人往日無仇,有什麼理由用自己的清白來冤枉他,做出這種自損自傷之事!
莫不是他來辱我,我的丫鬟為護我而傷他,反成了錯處不成!
是不是我就該任由欺辱,毀了清白,才算是有理有據了!”
薛芳意聞言情緒激動,說著就要撞柱子以證自身清白,周圍丫鬟忙上前阻攔。
冷驚鴻也被對方的舉動嚇了一跳,分辨不出對方這一出是真是假。
眾人聽完薛芳意這番“肺腑之言”,心中都有了動容,加上她一心尋死明誌的決心,基本都信了七八分。
就連平日並不待見她的王妃和薛清梨都為她的受辱有了怒氣,畢竟她再怎麼說,都是頂著平王府二小姐之名,打狗還要看主人。
“秦侍郎不出席宴會,跑到在昏暗偏僻之處,也的確不是君子該有的行為。”
“敢在平王府內辱王府二小姐,秦侍郎這是不把平王府放在眼中啊。”
“京都誰人不知薛二小姐是有貴氣在身的人,怕是秦侍郎一時想歪了,妄圖想沾染下這貴氣的滋味。”
“哼,憑他一個小門小戶的出身,這貴氣是他能覬覦的嗎?!”
掩麵靠在丫鬟懷中抽泣的薛芳意聽到了有人提出了她需要的話頭,便裝作懵懂困惑的樣子,接上對方的話,提供一些“線索”給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