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靖盛對於會偶遇到薛芳意好像並沒有表現出多少的意外。
他看著眼前一身天水藍長裙,粉黛略施卻自成清冷豔色,墨發及腰隻用一支白玉蓮花簪將碎發盤起的美人兒,竟然看失了神。
躬身屈膝行禮的薛芳意,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來自頭頂的目光,一直灼灼地看著自己。
她忍著心中的厭惡,深吸了一口氣,再次開口:
“芳意參見三皇子殿下,殿下安康。”
她的聲音清脆而悅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與冷漠。
薛靖盛從呆愣中緩過神來,尷尬的清了清嗓子後,便要伸手攙扶薛芳意起身。
卻不知是薛芳意是故意為之還是無心舉動,在他的手即將觸碰到時,她已經順勢站了起來,巧妙地避開了他的攙扶。
薛靖盛的手微微一頓,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疑惑。但他很快就恢複了常態,並未深究對方躲開自己手的舉動。
“聽說二小姐前些日子生了重病,臥床休息良久,不知現在身體恢複得怎麼樣了?”
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真誠與關懷,仿佛真的在為她的健康而擔憂。
“感謝三皇子的記掛,雖未全好,但對於基本的生活已無大礙。”
薛靖盛瞥了一眼跟在薛芳意身邊的兩個丫鬟,壓低了些聲音說道:
“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二小姐說,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
還未等薛芳意準備開口回絕,他又加上了一句:
“是關於我在秦廷大人住處撿到一封信的事情。”
薛芳意心口一緊。
“既然是在秦廷大人住處撿到的,那自然應該將信還給他,難道三皇子這是要叫我陪您一起窺探他人的秘密不成。”
“我聽說秦廷大人曾經是二小姐的故交,你不好奇這府上會有什麼人給他寫信嗎?”
“好奇是要付出代價的。再說,秦廷大人高居禮部右侍郎,前途無量,我們不過是幾麵之緣,哪裡有故交一說。”
薛靖盛剛要再說什麼,卻被一個冷冽的聲音打斷。
“平王府今日大開宴席,慶祝北國的祥瑞之兆降世,三皇子不去欣賞祥瑞,怎麼揪著我妹妹在這聊起了一個不相乾的人。”
薛禦謙今日一身月白色長衫,白玉竹紋頭冠將頭發高高束起,從角門處閃身出現在兩人麵前,身後還跟著兩個禦甲軍服侍的下屬。
他雖一直有北國戰神之稱,但膚色卻比常年身居京都養尊處優的三皇子還要白淨一些,今日這身裝扮,與對方站在一起,倒比對方更加有貴公子的氣韻。
顯然薛靖盛也沒有能夠察覺到薛禦謙的接近,臉色有些難看。
“我和二哥去和父皇請安時,聽聞今日禦甲軍要出城處理耀州搶奪賑災糧之事,世子什麼時候也學會對聖命虎頭蛇尾了。”
薛禦謙越過薛芳意的身邊,走到了她的身前,讓她與三皇子隔開距離後,才輕哼一聲,輕蔑地回道:
“三皇子就如此看不起我北國禦甲軍的能力嗎?一個小小的州縣搶奪賑災糧的事情,值得我親自出動處理?”
他又朝著對方逼近了兩步。
“若是三皇子能夠將精力多點放在朝堂之上,而不是臣子的後宅裡,也就不至於經常說出讓自己難堪的話來。”
薛靖盛整日裡含笑的眼神中顯露出來自上位者的威懾和怒氣,但這卻並未讓薛禦謙退卻一分,反而眸裡染上了越來越濃重的挑釁。
站在不遠處觀戰的薛芳意,也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感受到兩個高位者劍拔弩張的場麵。
看著平日裡經常把自己懟的一肚子氣的人,如今把陰暗毒辣的三皇子說教得隻能乾瞪眼,可謂是一種很爽快的體驗。
薛芳意在心裡對她家的世子哥哥多了幾分仰慕之情。
雖說她也希望能看到三皇子出醜,但她也深知此人記仇,梁平私礦之事的背後牽扯深廣,在此事沒有徹底了結之前,薛禦謙激怒他,不是好事。
“平王府的後院不是朝堂,二位不避嫌,我卻怕聽了什麼不該聽的腦袋不保呢,不如二位放小女子一條生路?”
薛芳意走上前兩步,朝著薛禦謙淺淺行了禮,
“世子哥哥怕是剛回府,還沒見到那株血色靈芝吧,不若今日也一同賞一賞北國的祥瑞。”
兩人聽到這句“世子哥哥”都明顯微微一怔。
薛靖盛探究的目光在這對非親兄妹之間打量了幾個來回,眼神中多了幾分玩味和了然。
說完才反應過來失言的薛芳意,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私底下被對方逼著叫哥哥,剛剛見識薛禦謙怒懟三皇子的爽快畫麵,竟然一時脫口而出。
薛禦謙卻明顯對於她的“失言”很是滿意,他說話的語氣中都聽得出此時心情的愉悅。
“既然我妹妹開了口,那我自然是不能拒絕的。
三皇子若是如此關心秦大人的事,便親自去問他。我妹妹可沒有這麼多時間,被那種小角色的事情煩心。”
說完便拉起薛芳意,朝著宴會的方向快步走去。
薛芳意隻能匆匆對著三皇子行了禮,便緊跟著薛禦謙離開。
“殿下,薛禦謙日漸囂張,如今都敢不把您放在眼裡,會不會是已經投靠了二皇子,才會如此有恃無恐。”
待薛禦謙一行人走遠,三皇子身邊的隨從才敢小聲進言。
薛靖盛冷哼一聲。
“他有恃無恐根本不需要投靠什麼人,憑著他在北國立下的戰功和背後的禦甲軍,就連父皇都不得不用整個平王府的安危來牽製他。”
他的眼睛看向幾人離去的方向,眼中有了幾分狠辣之色。
“雖然今日沒有能給薛靖康扣上淫亂的帽子,但是卻也不是沒有收獲。
讓我能夠意外地找到薛禦謙的軟肋,倒是意外之喜。
我們的北國殺神囂張不了多久了。”
薛靖盛低聲對身邊的隨從吩咐了幾句後,便揮手讓他出府按吩咐辦事,他自己則動身前往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