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薛芳意在上次事發後半月有餘,第一次見到淼淼。“她上次回來後,在床上隻躺了三天。
雖然身上除了一些被捆綁的淤青之外,並未發現有其他傷口,但她整個人好像變了一個人。”
謝平卓望向正在後院中練劍的妹妹,歎了一口氣。
“她每日從晨起就開始練劍習武,隻在用膳時稍作歇息。她還懇求父親多次為她找來軍營中的人,與她比試。
不僅如此......
罷了,等你稍後與她相會,你便知道了。”
就在薛芳意準備穿過門廊去往後院時,謝平卓突然又叫住了她。
“薛二小姐,這謝府中並無與淼兒同齡的女兒家,我們都很擔心淼兒,卻不知能為她做什麼。
你是她心中最好的摯交和姐妹,接下來就全拜托你了。”
薛芳意鄭重地點了點頭。
“你放心,她對我比家人還要重要,不管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事,她變成了什麼樣子,我都會陪著她熬過去,儘力幫她的。”
“謝謝!連著你救舍妹的恩情,以後你若有任何需要用到謝某的地方,儘管開口。”
謝平卓俯身抱拳向薛芳意行了一禮後,轉身離開。
謝淼淼氣喘籲籲地耍完最後一招後,已是滿頭大汗。她剛要喚丫鬟遞上汗巾,便看到一隻白皙的手將汗巾送到了自己麵前。
她身子一頓,接過汗巾坐到了石桌旁,眼睛卻並不看向來人,甚至是有意躲開,看向彆處。
“你怎麼來了,聽說平王府也在‘天命之女’的名單之列,你不應該浪費時間來這裡,而是想著怎麼避免自己被卷進去。”
薛芳意溫婉一笑,並沒有對淼淼避開自己的行為在意,隔著石桌也坐了下來。
“能夠入宮,成為皇室的一員是許多女子的宏願,而你卻希望我能避開這個殊榮。
淼淼,你看事情的眼光,不一樣了。”
薛芳意看向淼淼,發現她並未接話,隻是看著前方湖中的浮萍出神。
她也不再言語,就這樣陪著對方靜靜地坐著,直到天上又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也未出聲打擾。
半晌後,淼淼長長地籲了一口氣,抬頭看向陰雨密布的天空,悠悠地說:
“那日好像也是這樣的陰雨天,淅淅瀝瀝的,陰冷得讓人生寒。”
她說話的聲音隔著雨聲飄進薛芳意的耳朵裡,就像是一縷荒野外的孤煙,縹緲模糊。
薛芳意接過丫鬟送來的雨傘,走到了淼淼的身邊,為她擋住雨水。
“雨什麼時候下,下的有多大,都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但並不是整個人生都在下雨。
我們能做的就是在這場雨裡,握緊手中的傘,直到雨過天晴的那一天。”
“若是手中沒有傘呢?”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寒冷的緣故,淼淼的聲音中略帶顫抖。
薛芳意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和鄭重,她吸了一口氣後說道:
“那就儘力讓自己在這場雨裡活下來,隻要活下來,一切才都會有轉機。”
淼淼的肩膀微微抖動,終於摟著薛芳意的腰,哭了起來。
一絲陽光穿過烏雲的縫隙照射到湖麵,在雨中被打濕的浮萍,此時卻在陽光下折射出晶瑩的光。
謝老從宮中回來後,聽說薛芳意來了府中,執意要留她在家中晚膳,薛芳意也並未推辭。
謝老修書一封,讓門房的人帶著書信送到平王府。
看完信的平王妃略微皺了皺眉,她揉著跳動的眼角,對著身邊的柳嬤嬤說道:
“這二丫頭是不是想要借助謝府的勢力,在進宮之事上走捷徑?”
柳嬤嬤沉思了片刻,又瞟了眼被安置在外廳招待的謝府下人,才躬身湊近了王妃耳邊。
“王妃多慮了,我們這是向羅家許了重諾才謀得的這個計劃,二小姐就算私下有什麼歪念頭,但憑謝老在宮中的人脈也構不成影響。
二小姐和謝府小姐交好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她就算做做樣子,也的確該去謝府看望一二。”
“恩,也許真是我多慮了。二丫頭現在的眼神透著狡黠,每次看到都讓我心裡忍不住的發慌。
還有三日宮中的旨意就會下來,你讓辦事的人都警醒著點,特彆是看緊三丫頭那邊,彆讓她整出什麼幺蛾子出來。
這時候二丫頭不在府中,說不定反而是好事,免得被她察覺出什麼。
你去回了謝府的人,就說讓二丫頭儘管陪著謝小姐疏解心情,不必著急回府。”
柳嬤嬤領了命後,便走了出去。
平王妃拍著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一定一切都回順利的。
另一邊身處謝府的薛芳意,已經在偏院廂房沐浴更衣,將雨中淋濕的衣服換下。
她推開了廂房的窗,站在窗邊,一邊用毛巾擦拭未乾的發尾,一邊欣賞月餘未出現過的月景。
她嘴裡輕輕的哼唱著不知名的小曲。
謝府裡的每個人都待她熱情真誠,待在這裡要比在王府裡讓她更加感到自在許多。
就在她沉浸在月色中時,一道高大的黑影遮住了窗邊的月光。
這是薛芳意第一次見到沒有穿著暗色勁裝和護甲的謝平越。
身著竹青暗紋常服,頭發用一支白玉發簪高高束起的謝平越,儼然是一個凜然英武的貴族公子。
“不知二小姐手上的傷勢是否已經痊愈,一直未有機會向小姐請罪。”
他微微頷首,用愧疚又關切的眼光直視著薛芳意。
薛芳意一時不習慣麵對這麼溫文有禮的謝平越,竟有些不知怎麼回答他的話。
就在謝平越要繼續開口時,前廳的仆人來請薛芳意過去用膳,打斷了他接下來的話。
當仆人看到二少爺竟然在此處時,略感驚訝後便請二人同去前廳。
當薛芳意看到麵前的桌子上擺放的美味佳肴時,忍不住發出了驚訝的聲音。
雖然這些菜並不是什麼山珍海味,但是薛芳意知道在最近的形勢下,能做到這麼豐盛已是十分難得。
“平卓說太過人,禮節也會跟著變多,會讓二小姐不自在,老臣想著的確是有道理,這次全當是家宴。淼兒她娘感了風寒,便有老臣陪著你們幾個孩子用餐了。”
薛芳意心中一暖,用手揉了揉發酸的鼻尖,朝著謝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