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薛芳意這番話,屋內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她,好像要從她的表情中看出這個承諾的真假和分量。
趙氏踉踉蹌蹌走到她麵前,抓著她的雙手,絕望的眼睛中出現了期待。
“孩子,你真的有把握請動世子出手嗎?
淼兒是我的心頭肉,她若出了什麼事,我真的也活不下去了。”
說完此話,趙氏便用手帕遮住嘴,不住地咳嗽起來。
謝老忙不迭地走到妻子身邊,將她攬到自己懷中,同時吩咐丫鬟去將夫人的藥取來。
“你是忘了自己的咳疾了嗎?不可激動,不可激動,怎麼不聽呢?
若淼兒回來,知道你因為她而再次病倒,她要該如何自責。”
謝老口中責怪著妻子,眼中卻都是擔憂和心疼。
薛芳意看著這一幕,不禁有些羨慕自己的好友,從小在一個沒有後宅爭鬥,父母兄長疼愛的環境中長大。
恐怕也是因為這樣的成長環境,也才造就了淼淼那樣熱烈純真的性子。
薛芳意想起自己小時候也是一樣的肆意活潑,可自從母親去世後,失去了庇護的她,才不得不改變自己......
“淼淼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午後的陽光西斜,從門外照入室內,在薛芳意的周身暈出了暖暖的光輝。
眾人看著這個被陽光籠罩的少女,眼神堅定,說話擲地有聲,竟都不自覺地相信她一定能做到。
這不關乎概率,而是這個少女身上所帶來的讓人安心的力量。
最先出聲的是坐在高堂上,一直沉默不語的謝府老夫人。
她拄著拐杖,在婢女的攙扶下站了起來,目光慈愛地看著薛芳意。
“淼兒這孩子是有福氣的,能交上你這樣一個聰慧果勇的摯友。
你們也彆都杵在這了,該怎麼商討,怎麼處理,抓緊行動起來吧。
其他房的人,和女眷都各自回房,該休息休息,人多了反而礙事添亂。”
她看了眼趙氏,吩咐她跟著自己回後宅等候消息。
沒多時,房中隻剩下謝太醫和謝平卓,薛芳意三人。
謝太醫謝源清坐在上首,用手按了按太陽穴,一臉疲憊,擺手示意讓謝平卓將事情的原委說給薛芳意。
謝平卓在確認無人在門外探聽後,從袖中掏出了一個蠟丸,遞到了薛芳意的手中。
薛芳意認出這個是金尉樓特有的傳遞信息所用,小巧易藏,將信條封在丸中,通過特有的金水浸泡後,捏碎取信。
此蠟丸含毒,金水即是解毒之方,也是開封之法,並且每次蠟丸所對應的金水也不同。
“在淼淼失蹤的第一時間,我就著可靠的人去了金尉樓。這顆蠟丸所傳回的已是第三封。”
第三封?!
薛芳意驚歎於金尉樓的實力,僅僅一天的時間,就能查到這麼多線索,更何況看謝家的態度,金尉樓的線索怕已是指出了背後的人。
“淼淼昨日聽說城外兵營有比武演練,便換了男裝去湊熱鬨。
經過核實,她的確出現在了兵營附近,在演練結束不久,還有人看到她出現在城外茶鋪,那也是最後她出現的地方。
淼淼房中的丫鬟,一開始隻當是自家小姐貪玩,直到今日早上仍不見其歸來,才意識到出了事情,稟報上來。”
正在喝水的謝老,聽到此處,將手中的杯盞往桌子上狠狠一擲,怒罵這些奴婢的愚鈍。
“謝侍郎是否有去詢問守城的士兵,有沒有線索?她是否有回城的記錄?”
“我帶著畫像去查問過了昨日和今日的當值士兵,隻見過她出城,並未見她回城。”
“看來淼淼是在城外被人掠走。
謝侍郎還查探到什麼線索,都一口氣說了吧。”
“我去盤問過城外茶鋪的老板和夥計,昨日由於兵營的演武比試,生意要比往日好很多。
來歇腳的公子少爺實在太多,他們對幾個穿著華麗的官家小姐還有點印象,至於那些穿著各異的少爺豪傑的,並未留意。
我嘗試過通過車轍痕跡來追蹤線索,但是昨日那樣熱鬨聚眾的場合,根本無從查起。
雖然已經呈報了京都府衙護尉,在軍營四周和沿途進行了搜查,但仍然沒有找到淼淼的下落。”
薛芳意總覺得她好像腦海中閃過了什麼不對之處,但一時又抓不到關鍵。
“所以,你們選擇了借用金尉樓的能力。
據我所知,要想讓金尉樓出力,可不是容易的事,除非能夠提供金尉樓需要的東西,或者萬金之物。”
薛芳意用探究的目光看向謝家父子,但見兩人都沉默不語,便知道怕是這謝府也有不為人知的秘密。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特彆是詭譎多變的官場,若沒有自己的底牌,誰能保證自己的安全呢。
薛芳意並不執著於追究謝家和金尉樓是否有著某種聯係,知道的越多,未必是好事。
“謝侍郎先前說,這是第三封密信,那前兩封都寫了什麼?”
謝平卓猶豫了一瞬,還是將袖中兩個折疊得極小的紙團拿了出來,平攤到薛芳意身邊的桌子上。
兩張紙條上分彆寫著:
“護城河向北十裡,子時出現過一輛玄色楠木馬車,向東行駛。”
“京都東市某府昨夜發生了盜竊案,但無人報官。”
京都東市?玄色楠木馬車?
在北國能夠使用玄色隻有皇室或者被封爵位的高官,而楠木本就是價值千金,即便是平王府,都不敢用此木作為馬車的梁柱,恐被諫官扣以奢靡越借之罪名。
府宅居於京都東市,能夠使用此車的人,已經呼之欲出。
北國三皇子——薛靖盛,北國目前唯一嫡出的皇子。
謝平卓看到薛芳意臉上凝重的表情,知道她也已猜出背後之人的身份。
他怔怔地看著她,認真地問道:
“二小姐,現在你已經知道了所有事情,還要繼續參與此事嗎?”
他看著臉色逐漸蒼白的薛芳意,生出一些不忍來。
畢竟她隻是一個剛過冠禮的少女,即便是他們這些已在官場沉浮幾年的男人,都不敢抗衡的勢力,怎麼能不嚇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