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老嬤嬤腳步匆匆,因為年紀大了,跑兩步就喘得厲害,
“老太君,老爵爺回來了……”
老太君正慢條斯理地點著茶,掀起眼皮子看她一眼,
“回來就回來,你急什麼,這麼大年紀的人了。”
仇老嬤嬤一臉急色,她看了眼左右,悄聲道:
“老爵爺帶著謝錦姩一塊來的!而且爵爺的麵色很不好,會不會是那妮子找爵爺告狀去了……”
老太君的手一頓,重重把茶盞扔在桌上,
“好大的膽子,學會告狀了?縱使爵爺知道又如何,那賤丫頭一條賤命又沒傷著,爵爺還能怎麼著我?”
更何況,一個妾室賤婢的外孫女,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的貨,她還不能教訓一二了嗎?
這時候,老爵爺帶著渾身的怒氣走了進來,他臉色鐵青,
“都出去。”
院子裡的下人們都很畏懼他,默默退了出去。
“你也出去!”老爵爺看向仇老嬤嬤的眼神冰冷。
仇老嬤嬤猶豫片刻,“是。”
老太君也意識到他即將要說什麼,因此並沒發問,而是一聲不吭,她瞥到他手裡拿著的一遝紙,眸底閃過疑惑之色,
那是什麼?
下人們都出去之後,老爵爺身邊的侍從直接把外頭也清空了,不讓任何人靠近,仇老嬤嬤擔心不已,但是也沒法子。
這些都是老爵爺身邊的近身之人,隻聽老爵爺的令。
屋內隻剩下他們這對老夫老妻,老爵爺直接將那卷被他揉捏地不成樣子的‘認罪書’扔在桌上,
“你乾的好事!”
老太君隻好翻看,從尚存的字跡中看清了內容,她的臉色漸漸變了,竟然是認罪書?
“黑鱗衛?怎麼……”
老太君的眼中儘是不可思議之色,怎麼是黑鱗衛的印章?
老爵爺擰緊眉頭,百思不得其解,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乾出這種蠢事來!你知不知道雲湘丟了孩子找慶王府幫忙,慶王直接派了黑鱗衛搜查全城,就你手下的那幾個臭魚爛蝦,早就在牢裡和盤托出,都是受你的指使!”
老爵爺氣得閉上眼睛,單手扶額,
“這樣的醜事還被人抓住了,捅到慶王府和黑鱗衛那裡,都知道我伯爵府出了位綁架恐嚇外孫女的老主母,真是丟人顯眼!”
比起老太君綁架謝錦姩,老爵爺更氣的是老太君事情敗露,在外人麵前讓伯爵府淪為笑柄。
“你到底為什麼這麼做?!”
老太君的臉色漸漸白了,原來是這樣……
所以那日黑鱗衛根本不是在查盜竊,是在找謝錦姩!
慶王府出的手,慕容雲湘怎麼敢找外人幫忙的?她難道就不怕傳出去毀掉謝錦姩的清譽嗎?
她的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臉上滿是皺紋的老肉都在顫抖,她這麼大年紀了,亦是要臉麵的人。
見她緘默不言,老爵爺怒氣更盛,“你說話啊,到底是為什麼!”
“你都把認罪書拿來了,我還能說什麼。”
老太君抬手將‘認罪書’擲於地上,一雙老眸裡滿是漠然森色,
“她不也全須全尾地回家了嗎,我一沒要她性命,二沒毀她清白,已經算是仁慈,隻是想警告警告她而已。
誰讓她沒有自知之明,三兩輕的賤骨頭也敢高攀麟哥兒,我要是不給她點教訓,麟哥兒就毀她身上了!”
“這又關麟哥兒什麼事?伯爵府哪裡留得住姩姐兒?”老爵爺糊塗了。
“是啊,伯爵府可容不下她!她偏要攀我們家的高枝,如此不安分的丫頭,我豈能忍?我的眼裡向來揉不得沙子!”
老太君眼神閃爍,底氣略顯不足,
“不過……這事確實是我沒布置周密,但你那庶出的閨女就沒錯嗎?這樣的事她也敢找慶王府幫忙查人,何其愚蠢!萬一黑鱗衛有人說漏嘴傳出去,伯爵府的名聲都要受牽連!”
是她高估慕容雲湘的腦子了,她盤算了半天,那個蠢材竟然毫無章法,直接去托慶王府尋人了?
老太君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老爵爺指她,
“姩姐兒跟我一起來的,回來的路上碰上了慶王府的唐三爺,二人何其親密,你是說姩姐兒放著唐三爺不攀,跑來攀我們家的麟哥兒?簡直荒謬。”
慕容瑞麟是伯爵府長子嫡孫沒錯,可在王府麵前,小小伯爵府哪裡夠看?
“什麼?慶王府怎麼會願意要她那樣的家世?”老太君不可置信。
“姩姐兒是哪樣的家世?她是我伯爵府的後人!謝隆又有救王爺之功,慶王爺最是重情重義,他說明了會管姩姐兒和螢姐兒的婚事。
那日過繼禮你也瞧見了,慶王妃早早就到了,和雲湘相談甚歡,她一個客人到那麼早乾什麼?如此種種,你是睜眼瞎不成?”
老太君呆愣許久,“就憑她?唐三爺能看上她?”
她怎麼也相信不了。
這麼多年來,她最瞧不起商賈曹氏,更看不上庶女慕容雲湘,至於那個庶女生的,骨子裡流著商賈賤民的血,配個官宦之家都是高攀了。
“今時不同往日了,三爺關心她的傷勢,這是個好兆頭,不管是否能看上,我都會不擇手段,推姩姐兒入皇族!”
老爵爺早已下定決心。
老太君猛地抬頭,她隱約咂摸出老爵爺的意思了,
“什麼意思,你不是想讓她做皇子妾嗎,難不成你要推她做王府正室?嗬……”
“爵爺啊,你野心太甚,這是天方夜譚!”
老太君哼笑兩聲,滿目譏諷,這絕對不可能,謝錦姩要是能入皇族為正室,除非天塌地陷,湖海倒流!
老爵爺的眸色深邃幽沉,他沒有接她的話,在今日之前確實是天方夜譚,可他今日見了唐三爺,
他也是活了這麼多年的老精怪了,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就是挾恩圖報又如何?謝隆一條命終究是因王爺而死,死都死了,就得死得有價值!
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若連這點膽色都沒有,就不配做慕容家的後人!
“姩姐兒的婚事我自有打算,至於你,你犯下大錯,不得不罰。”老爵爺的聲音威嚴。
老太君臉色一黑,
“你還想罰我?我跟你可是少年夫妻!那妮子是怎麼跟你告狀的,你把她叫來我問問,她想讓你怎麼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