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謝昌怒不可遏地衝進屋,“混賬羔子,跪下!”
周依依嚇哭了,立刻便往謝曦的身後躲。
謝曦站起身來,忙問,“父親,發生何事了?你怎麼生這麼大的氣?”
此時,李媽媽從外頭緩緩走了進來,臉上淺淡的笑意恰到好處,
“大爺彆惱,可彆嚇著孩子,有事我們解決事情就是。”
李媽媽又看向謝曦,
“曦姑娘不如自己問問,你家姑娘都做了什麼。”
“不就是弄斷了幾根花花草草嗎!至於這麼興師問罪?”謝葵的聲音尖銳。
謝曦的神色不悅,
“不用問,剛才依依已經說過了,說到底,她亦是無心之失,姩姐兒若是不高興,我去向她道歉就是,依依年紀小,受不得驚嚇,還望媽媽體諒。”
隻是弄壞了幾根花草,嬸娘就立刻派人來問責了,真是心胸狹隘。
周依依眼神閃躲,哭得雙眼通紅。
謝昌的神色幾經變幻,沒有說話,他剛才也隻是拿出個態度來給李媽媽看而已,
李媽媽見她們這副態度,就明白過來她們是不想認了,
“依依姑娘怕是沒說明白,老奴便再複述一遍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李媽媽始終盯著周依依,周依依根本不敢看李媽媽,她攥緊了手,滿手心的汗。
“今早兒依依姑娘去園子裡摘花說要插瓶,我們大姑娘同意了,依依姑娘又向大姑娘‘借’簪子戴,大姑娘說那是禦賜之物,就沒給依依姑娘,
誰知後來小廝來報,園子裡的花都被糟蹋了個乾淨,一朵都沒剩下,那偌大的園子種了幾百株花,想必依依姑娘也是費了一番體力,累得不輕吧?”
李媽媽特地加重了‘借’這個字,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明白。
說完之後,那幾人的臉色各異,一個比一個難看。
“這……”
謝曦低頭看向周依依,“依依,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依依突然崩潰,大哭道:
“我沒有!嫌我們是窮親戚就直說,為什麼要冤枉我?”
她抱著謝曦的腰,哭得那叫一個委屈,不知道的還以為受了多大的冤枉。
“冤不冤枉的,諸位去園子裡看看就知道了,我們大姑娘知道依依姑娘不敢認錯,所以沒讓下人動。
殘枝敗葉的都還在那放著呢。所有的花枝都被竹竿生生打斷,依依姑娘若是生為男兒,倒是練武的好手。”
李媽媽依舊是平心靜氣的,隻是這語氣裡帶著點諷刺的意思。
謝曦的臉色紅一陣兒白一陣兒,她想到剛才依依說起‘出氣’時候的高興樣子,心裡也明白了幾分。
“依依年紀小不懂事,還望媽媽莫怪,我這就去向姩姐兒賠罪。”
謝葵卻抬手一攔,高挑眉梢道:
“賠什麼罪?不過就是孩子貪玩,打折了家裡的花草而已,這家裡的東西,依依怎麼就碰不得了?我和大姐雖然外嫁了,但是依舊姓謝,依依也是這謝家的主子。”
謝葵的目光犀利,自知底氣足,說話更加咄咄逼人起來,
“花草殘了就讓園匠換新的就是,媽媽何必特地跑一趟來對一個孩子陰陽怪氣,未免刻薄了些。
再說了,哪家孩子不犯錯?即使是姩姐兒,小時候也有調皮搗蛋弄壞東西的時候,又有誰責怪她了?”
“你……”李媽媽一時語塞。
這時候,謝昌出來打圓場,
“李媽媽,這件事確實是依依的不對,但是她一個孩子,就是調皮了些,難得回外祖家來一趟,彆嚇著孩子了。實在不行,我這就讓她去賠罪,磕頭賠罪,直到弟妹和姩姐兒消氣為止,如何?”
謝昌是想耍賴了,什麼勞什子的花竟然要三百多兩?他哪來這麼多錢?
謝曦的嘴唇蠕動兩下,最終還是沒說話。周依依躲在謝曦的後麵,偷偷瞟李媽媽,
而謝葵的表情輕蔑而冷漠。
李媽媽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這一家子果然沒一個講理的。
此時,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
“我原來還不知道依姐兒怎麼會如此行事,現在知道了,周家真是好教養啊。”
謝錦姩抬腳踏進門檻,不急不緩地走了進來,隻見她錦衣玉服,滿身珠翠,貴氣十足。
“姑娘……”
李媽媽自知沒辦好事情,心中愧疚。
謝錦姩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這一屋子一個比一個難纏,謝錦姩不怪她。
李媽媽點點頭,退在謝錦姩身側。
謝曦的臉上閃過難堪之色,但是也隻有一瞬間,她勉強扯起嘴角,還是要顧一個麵子上的大局,
“錦姩妹妹,依姐兒不懂事,我這個當母親的替她向你道歉,你看這事兒……”
她十分為難。
周依依探出頭來偷看謝錦姩,眼底閃過怨憤之色,跟外祖父告狀就算了,竟然還親自過來,
不過就是一些花草,這麼不依不饒,真是惡毒。
還好長輩們都護著她,周依依心中得意,更加有恃無恐起來。
見到謝錦姩,謝葵雙眼陡然一眯,那眼神裡的好勝心幾乎快壓不住了,她倒要看看謝錦姩這小丫頭片子到底有什麼特殊的,有那麼難對付嗎?
“姩姐兒既然來了,我這個當堂姐的也跟你說說理,你隻說剛才我說的話對是不對?一個孩子,弄壞了自己家的物件兒,這不是很正常嗎?”
謝葵挑釁地看向謝錦姩,見她一身價值不菲的穿著打扮,臉上的肌肉狠狠抽動,同樣是謝家女,她怎麼就能穿金戴玉如此風光?而自己一文錢都要掰成兩半花。
謝錦姩輕掀眼皮,語調不高但不失氣場,
“花草而已,確實不是大事,不過堂姐還不知道吧?眼下兩房分家了,這銀錢上自然也得算清楚些,被依姐兒打爛的花裡有不少名貴花種,算下來共三百六十八兩,不知這銀子,是周家來出,還是大伯出呢?”
謝錦姩看了謝曦一眼,又看向謝昌。
“亦或者,既然二堂姐疼外甥女心切,想來區區二百多兩銀子應該也會舍得的。”
除了謝昌,謝曦幾人皆是駭然失色,
謝葵更是破了聲,“三百六十八兩?你訛人吧你,什麼花這麼貴,金子做的不成?”
謝錦姩沒理會她,反而問李媽媽,
“你沒把賬本給大伯看嗎?”
李媽媽清清嗓子,念道:
“江南移植來的團錦花,一株六兩,共五十株,江北運的茉香花,一株八兩,共六十株……林林總總,合計三百六十八兩。”
念完之後,眾人的臉色比打翻了的調色盤還精彩,謝葵更是心中憤憤,幾乎快被妒火燒紅了眼,嬸娘的日子也太奢靡了!
用來觀賞的花都要養這麼貴的,都夠鄧家花多少年的了!
想起自己在婆家的窮日子,謝葵的心裡更加憋火,憑什麼?
“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哪有你們這麼浪費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