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抓住慕容氏的衣袖,命令道:
“快,你快叫人找找泰哥兒,去啊快!”
慕容氏不動聲色扯回袖子,
“姑母彆急,好好的活人還能丟了不成?可能是吃醉了酒,躺在哪呼呼大睡呢。”
“來人,快去找泰少爺。”她吩咐道。
苗謝氏的眉頭擰成麻花,隻是睡覺還好,可彆睡了哪個婢女丫鬟,家裡的通房已經夠多的了。
苗謝氏煩躁地看了謝錦姩一眼,真是該睡的不睡,不該睡的瞎睡!
謝錦姩暗暗給春柳使眼色,可彆是瀉藥下多了,掉茅坑裡去了。
春柳輕輕點頭,“快,你們幾個,也都去找!”
謝錦姩輕輕掃了眼苗憧妝,今日盯得緊,沒讓她靠近任何男客,更沒讓她靠近慕容嘉赫,想踩著謝家的門楣攀高枝,做夢去吧。
謝晟也幫忙去找,可是找遍了整個謝家,依舊不見苗憧泰的身影。
春柳也回來了,衝謝錦姩搖搖頭。
謝錦姩眉頭一皺,真是古怪,一個大活人,他能跑哪去?
苗謝氏急得團團轉,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我不管,人是在你們謝家丟的,找不到我孫子,你得負責!”
謝錦姩嫌棄地用帕子掩了掩唇,彆有所指道:
“他又不是三歲小孩了,一個二十多的大男人,難道還能被人用糖塊兒哄走嗎?”
此話一出,謝德興那一脈的女眷互相對視一眼,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
苗謝氏老臉一沉,
“你這是什麼話?他一個孩子,在你們謝家丟了,我不找你們我找誰?”
謝錦姩輕笑了聲,
“姑奶奶誤會了,我是想說,他會不會自己先走了?”
“怎麼可能,泰哥兒最怕生,他一向不敢自己出門!”苗謝氏說。
慕容氏麵露難色,
“可是這家裡都找遍了,確實沒有泰哥兒的身影啊,要不,還是派人去苗家看看,說不定他早就到家了。”
苗謝氏拍著大腿,“老身都說了,不可能!他一定就在你家!”
謝錦姩隱隱有不耐煩之色,一個二十多的男人,腿長在他自己身上,他會跑,又不是三歲小孩,怎麼還訛上了。
這時候,苗憧泰身邊的小廝不知從哪跑了出來,欲言又止,
“老夫人,少爺他……”
見小廝神色古怪,謝錦姩微微擰眉,眼中閃過一抹暗色。
“泰哥兒在哪?”苗謝氏趕緊問。
小廝訥聲道:“少爺去怡紅院了,身上的錢不夠,讓我回來向您要二十兩。”
他深深低著頭,瞧不出表情。
此話一出,全場皆靜,苗謝氏臉色尷尬,再也沒有剛才的氣焰。連苗憧妝都感覺臉上火辣辣的,臊得慌。
這麼多小輩都在這,還有許多女眷,大家夥哪聽得了這個?
謝德興深深皺眉,
“大姐,這就是你教出的孩子,丟人現眼!”
他拄著拐棍就走,慕容氏和謝晟都去送。
苗謝氏灰頭土臉的,她狠狠瞪了小廝一眼,這樣的事私下說就行了,怎麼能當眾說?
回去再教訓這沒眼力見兒的小廝。
謝錦姩卻注意到,小廝緊握拳頭,身上微微顫抖,額頭上全是汗珠子,他像是很害怕,很心虛,但是必須這麼說。
而且這樣見不得光的事情,明明可以私下說給苗謝氏聽,他為什麼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呢?
他難道不知道說出來會有損苗憧泰的臉麵嗎?
謝錦姩不解,但是也想不出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謝德興終於走了,苗謝氏也灰溜溜地走了,連句多餘的話都沒有,家裡終於徹底清靜了下來。
曹管家正讓下人們打掃殘局。
謝昌早已醉的不省人事,劉惠蘭借口照顧他也早早回到北院,她臨走時還深深看了謝晟一眼,
謝晟,什麼破名字,真難聽。
還不如勝呢。
此刻已是半下午,謝錦姩早上天不亮就起來了,現在也疲得很。
而謝晟還有幾個朋友沒走,是幾個很有禮貌的少年,被安置在水榭閣的客房了。
原本慕容氏還要給他們一人安排一間客房,但是他們說習慣住一塊,晚上能聊聊天,所以就隨他們去了。
謝晟這回的假請的實在太長,過了今夜,他們就要一同起程前往百川書院,行程挺趕的。
不過,有一個人犯了難,蕭竹感覺難以啟齒,
“我還是去外頭找客棧住吧!”
她憋了半天,憋出了這句話。
謝晟搭上她的肩膀,“找什麼客棧,你跟我住就是了,床挺大的。”
蕭竹的耳尖染上紅色,立刻用手肘把他撞開,
“誰要跟你一起住,我習慣自己睡。”
謝晟微怔,一臉茫然地揉揉被她撞到的地方,
“那你可以住客房啊,沒必要出去找客棧,還得花錢,我是為你著想。”
“我缺那點錢嗎。”蕭竹的嘴裡咕噥著。
謝錦姩吩咐,“春柳,叫人把絳雪軒收拾出來,給蕭公子住,蕭公子喜清靜,彆讓人打擾了她。”
春柳福了福身,“是。”
蕭竹悄悄鬆了口氣,她捶了謝晟的肩膀一下,
“你還沒姐姐懂我。”
她走到謝錦姩麵前,“錦姩姐,我以後跟著他一塊喊你姐啊!”
謝錦姩笑了,“好~”
謝晟:“……”
“你不說我怎麼懂?”他嘟囔了一句。
蕭竹沒聽清,“你說什麼?”
謝晟否認,“沒有啊,你聽錯了。”
“好了好了,這裡亂,讓下人們打掃,你們快回水榭閣玩去吧,我讓下麵人給你們備些茶水點心,若有需要的,儘管吩咐下人,
就當時自己家,可不能客氣!晟哥兒,你照顧好你的朋友,不準怠慢了。我得去給你準備行李去,就不打擾你們同窗相聚了。”
慕容氏笑著說。
謝晟明天就要回百川書院,她這心裡是百般的不舍,剛剛把客人送完,就去幫謝晟張羅行李去,
這都入夏了,衣裳換得勤,她剛叫人給謝晟做了十件衣裳,都得帶上。
還有客人們送的賀禮裡有不少質地上佳的筆墨紙硯,要挑揀出來一些,也得帶上。
忙,但是也高興!
“嬸嬸對謝兄真好,有您這位母親,是他的幸福和榮幸。”
蕭竹是打心底裡為謝晟高興,雖然他以前從沒提過生母,但是看他平時穿著和用的一應物件,都是自己操辦,家人從沒管過。
聽夫子說,謝晟七歲就去百川書院了,來的那日還是叔父送的,這些年來,他的生父生母竟沒去過百川書院一次。
剛才見了劉惠蘭一麵,果不其然,那婦人對謝晟漠不關心,甚至連眼神裡都藏著不喜之色。那瘸子父親也隻顧著交際,對外人諂媚至極,亦是上不得台麵之人。
父母不慈,謝兄竟還能像一根竹子一樣挺拔地長起來,品貌皆端正,成為百川書院最優秀的學生。
這就是蕭竹欣賞他的地方,當然了,也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