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彭蠡湖大戰之時,周瑜正在追擊魯肅的兵馬。
此時大江之上,隻見魯肅占儘兵力優勢,卻在不斷往東行進。
周瑜雖然兵少,卻一直追著魯肅窮追猛打。
兩軍沿路互射,喊殺聲呼嘯江麵,傳揚百裡。
說實話,在這種壓力之下,若是換一人領軍,恐怕一怒之下就會調轉船頭和周瑜火並。
可魯肅不一樣,長時間的養精蓄銳,不僅磨煉了士兵的戰力,同樣也在磨煉他的意誌。
他很清楚什麼仗能打,什麼仗不能打!
在下定決心勾引周瑜之後,他就一路東進,催促士兵連忙劃槳,用箭雨和速度,來與周瑜的追擊兵馬角力。
而另一邊,周瑜帶著水軍追趕魯肅,一路追出近百裡之遙。
可如此追了許久,他突然意識到了一絲不對勁的地方。
身為一個統帥,除了各方麵的綜合素質之外,戰場嗅覺也是至關重要的因素。
周瑜恰好就是那種戰場嗅覺極為敏銳的存在!
所以他才能以一己之力,幫孫策在江東之地立足。
眼見魯肅不斷東進,他就察覺到了一種陰謀的氣息。
因為他很了解魯肅,知道這是一個輕易不會犯錯之人!
故而他這一次設計的十分小心,幾乎在戰事一開始,就進行了分兵操作,如此一來,魯肅即便知道有異,也隻能前來試探。
隻要魯肅敢試探,那就會進入他的算計!
坐擁彭蠡湖這等戰略重地,無論是以魯肅當誘餌攻擊荊州軍,還是以荊州軍當誘餌,都有諸多變動。
可這一次,魯肅卻選擇一個出乎他意料的選擇,不進軍,而是將兵馬留在東線?
這一點有問題麼?說來說去,沒多大問題!
說白了,魯肅作為智謀之士,劉備的水軍都督,怎麼小心試探都不為過!
真正的問題在於,魯肅前期這麼小心,可在聽到他領兵的一瞬間,不是立即選擇開跑,而是等到他來了才撤退!
這種行動,就像是知道他要來,特意在這裡等候一樣。
想到這裡,周瑜的心思便是一沉,開始思考魯肅這麼乾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難道是在以自己為誘餌,引誘他的水軍東進麼?
這種可能性當然是有的,但他並不擔心。
畢竟他水寨的防備頗為嚴密,荊州水軍要突破營寨,就會先引起蔣欽和董襲的反應。
這兩個大將隻要拖住荊州水軍一刻,那等他北麵伏兵一出,荊州水軍便會大敗!、
所以他並不擔心後路被荊州水軍突襲。
可這樣又會出現一個問題,魯肅才剛出巢湖,一路都如此小心!
為何會突然使用如此大膽的戰略?
難道魯肅不知道隻要被他追上,那就會導致整體戰略失敗?
可以說這其中疑點重重,讓很難理解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由是在一連追出百裡之後,周瑜突然便下了一個決定,高呼道:
“傳我軍令,即刻減速緩行,不得再追!”
這個指令一下,便有大量軍士將指令傳向全軍,江東水軍的攻勢頓時為之一緩!
同樣,這一個命令也引起了韓當的不解,他急忙爬上樓船問道:
“都督,眼下敵軍近在眼前,我軍為何又要緩行?”
饒是他久經戰陣,現在也被周瑜的命令弄得一陣懵逼。
之前敵軍防備嚴密,他說能上,周瑜非要命令出兵。
現在好不容易咬住了敵軍的尾巴,看著就要追到敵軍,周瑜卻要下令止行。
這種前後矛盾的操作,屬實讓他有些看不懂。
可他這麼一問話,周瑜便是一臉深沉之色道:
“敵軍此舉非同尋常,似有誘敵之舉,我軍切莫再追,且看敵軍如何動作!”
麵對現在這種情況,他再追下去是沒結果的。
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止行,看看魯肅的操作,如果他停止追擊,魯肅還在往東走,那就證明魯肅不是引誘他!
如果他一停下,魯肅也隨之停下,那事情就可怕了!
這就證明魯肅不是獵物,他們才是真正獵物,後方很可能已經遭到敵軍襲擊。
而他再想趕回去,那就要接受魯肅追擊!
形勢逆轉之下,會讓他立即處於極為不利之地!
如此解釋一番之後,他便令船隊減速,同時派出了斥候探查魯肅的動向。
同一時間,隨著江東水軍減速,耿齊便將消息告知了魯肅。
魯肅一聽,便是一撫短須微微笑道:
“周公瑾必是已覺異常,定是心存回軍之意。”
“速速傳令下去,全軍加速行進,休要停留,給敵軍可趁之機!”
耿齊聞得此言,就是一陣奇怪道:
“都督這是何意?我軍既要誘敵兵馬,敵軍緩行,我軍自要止行。”
“何以聽得敵軍不進,我軍反要加速行軍?”
“此乃周公瑾試探我軍動向之計也!”
魯肅聞之,便是成竹在胸的笑道:
“他必是發現了我軍有異,方才減速試探!”
“若是我軍隨之減速,周瑜必會發現異狀即可回軍。”
“因此我軍必須加速前進,讓周瑜打消此念!”
耿齊聽著這話,思慮一陣,便將魯肅的命令傳下,麾下船隊隨之又是一陣加速前進,直接拉開了兩軍距離。
韓當在後方一見此狀,頓時一把拍在欄杆上:
“哎呀,都督謹慎太過,已錯失破敵之機矣!”
“敵軍一心逃遁,現在拉開距離,我軍如何追趕?”
在他話語之中,周瑜一雙眸子死死盯著魯肅離去的方向,一時劍眉便皺在了一起。想不清楚到底問題出現在什麼地方,難道他真的錯了?
可直覺告訴他,今天的魯肅一定有問題,思慮之間,他便繼續下令道:
“傳我軍令,即刻掉頭,分五支哨船於此,若見敵軍返回,速速報與我知!”
作為統帥,他一下令,眾人自然聽之任之,唯獨韓當見狀,一臉不滿道:
“都督今日到底思慮何事,竟是如此用兵!”
“敵軍現在已去,為何又要留哨船於此?”
“敵軍既是逃遁,為何還要返軍至此?”
麵對韓當的質問,周瑜搖了搖頭道:
“韓將軍有所不知,魯子敬其人謹慎非常。”
“而今這般行事,吾慮他恐有後手聯合荊州水軍偷襲我軍後路,不可不防!”
“現在彼雖遁去,但極有可能回歸。”
“若真叫此人隱於我軍身後,一個不備,便會被其所破,故當如此戒備!”
“還望將軍知曉在下之心,休要心生怨念!”
韓當本來對周瑜沒啥意見,隻是今天晚上被晃得有些煩躁。
現在看著周瑜這般解釋,他便低頭一歎,不再多言。
隨之江東水軍便調轉了方向,又朝著上遊返軍,不料如此才過半個時辰,便見身後有一哨船踏浪而來高呼道:
“都督,敵軍去而複返,現在正朝我軍追來!”
聽得此信,眾將皆是大驚,周瑜更是心神直顫,忙呼道:
“不好,我軍後路恐已被襲,我軍當速速返軍!”
命令一下,奔波了半個晚上的江東水軍便朝著西方回轉而來。
如此又行了一個時辰,眼見月亮將落,便見西邊行來一船高呼道:
“都督,大事不妙,荊州水軍趁都督不在,突襲我軍水寨!”
“現在正與我軍交戰,北湖兵馬已中敵軍埋伏!”
聽到此聲,眾將皆是心神大駭,周瑜自是急忙高呼道:
“我軍水寨不容有失,即刻隨我前去增援!”
江東水軍兵馬本來不多,在攻破劉勳之後,獲取了大量戰船,便擴充到了八千餘兵馬。
之前周瑜對戰黃祖之時乃是分兵作戰,以兩千兵馬擋在了春穀,以六千兵馬擊敗了黃祖。
而後一戰損兵五百餘,又分兵半數於北湖之中,直到春穀兵馬抵達,周瑜手邊兵力也隻有五千餘人。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荊州水軍隻是夜襲的話,那很難突破他的大營。
可若是荊州水軍傾巢而出,他的那些兵馬就難以抵抗了!
如果增援不及時,一旦水寨被攻破,那他這支水軍可就再無立足之地了!
在他命令之下,江東水軍又朝著彭蠡湖方向趕來。
而同一時間,彭蠡湖內,一場大戰已經進入了尾聲。
江東水軍雖然強悍,但麵對荊州水軍數量壓製,終究還是開始潰退。
兩軍鏖戰於楚江之畔,手擊急鼓,弓弩並發,流矢雨集,戰爭天平逐漸傾倒。
在蘇飛和甘寧的兩麵夾擊之下,大量江東水軍開始跳江求生,溺死者無數。
唯獨鄧當陳寶下了大船,乘上輕舟,奮力拚殺,方才突圍而去。
見得此狀,於遠處觀戰的黃射拍欄大笑道:
“幸得貴軍引誘,周瑜主力儘去,而今大破敵軍水寨,我軍於江上便再無憂矣!”
本來他擔任水軍大將之任,心中還是很忐忑的。
可隨著現在攻破了彭蠡湖水寨,他瞬間就成了最大受益者。
仗不是他打的,可功勞卻在他身上,雖然有些對不起他爹,但他卻用實際證明,他爹那套行不通。
因而他此時心中快意,自是不言而喻,著實歡喜得緊。
但秦瑱眯眼看著江上形勢,便一指東邊道:
“公禮兄先莫欣喜,現在我等雖然得勝,可敵軍還有兵馬遁出!”
“周瑜也還在東邊,若是發現異常,必從東邊趕來增援。”
“現在當即刻打掃戰場,追擊此軍,直至徹底擊敗周瑜所部!”
黃射此時雖然歡喜,聞聽此言,卻是皺眉道:
“《孫子》有雲,窮寇莫追,先生如此,豈不是要逼周瑜拚死反擊?”
“我軍今夜已破敵軍營寨,士卒疲憊,如何可輕易追擊?”
秦瑱聞之,卻是一臉堅定搖了搖頭道:
“此言差矣,依我之見,正是窮寇當追!”
“須知周瑜用兵之道不凡,現在仍有三四千水軍,除惡不儘,定要生亂。”
“眼下我等將士雖然疲憊,可周瑜被我軍引誘百裡,來回奔波,如何不疲憊?”
“若不趁現在追擊,來日待得周瑜緩過氣來,必會卷土重來!”
正是趁你病,要你命,若是沒有機會,那他自不會多言。
可現在他看到了機會,便要一戰而定,絕不會再給周瑜翻身的機會!
黃射聽得他的建議,思慮了一會兒,便即點頭。
實際上他也被周瑜打得有些心悸,見秦瑱勸解,自然應之。
如此商定之後,他便繼續下令,讓蔡瑁率領甘寧、霍峻、蘇飛等人速速打掃戰場,列陣追擊鄧當等人。
隨著他一聲令下,半個時辰之後,荊州軍這邊又派出了上百船隻,一路朝著東邊追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