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官署回來。
霍海在自己那棟院落,進入了大廳。
進來後感覺有些熱,但霍海不想把衣服脫下來,因為隔一個時辰後,霍海要去視察新建立的蒸汽機生產線。
所以,霍海讓左右把大廳的門打開,自己就坐在堂屋正中央的椅子上。
門廳外,雪花墜落。
身穿上卿官服的霍海,就這麼端坐在那裡,仿佛自己不是在大漢,而是在大明。
大漢的宮殿如果是夯土牆壁的話,本來是很厚的,如果是磚混結構的話,就很低矮。
漢闕雖然高大,連廊雖然如倒掛天空一般讓人震驚。
但實際上,屋內空間的一樓,一般都很低矮。所以在沒有混凝土建築的那個時候,官老爺們坐在二樓,看著窗外沉思,是沒有下人知道的。
而現在,明亮高大寬闊的大廳開間裡。
霍海就這麼看著前方出神,很快就引得了整個院子裡下人的注意。
霍海其實啥都沒想,就是在這兒等茶水冷而已。
過了一會兒,一襲紅黑長袍,披著雪白披風的衛長公主來到了這裡。
身後一大群人都停了下來。
衛長公主手中抱著霍炎,裹得嚴嚴實實的。
劉細君也在後麵人群中,等人都到了後,才嗬斥院裡停下圍觀的仆人不要圍觀,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傳出去。
如果是穿著常服的霍海坐在這裡發呆,什麼事情都沒有。
倘若傳言出去‘大司農回到家裡官服都沒褪下,坐在那裡冥思苦想什麼’,那明天股市就得動蕩。
衛長公主到來,霍海才從出神中醒了過來,往外看了一眼:“怎麼把炎兒抱到這裡來了?”
衛長公主摸了摸茶杯的溫度,知道霍海在等水喝,把茶杯端給了霍海:“茶杯還燙,但裡麵的水,總是比茶杯先冷。”
霍海試了一口:“還真是。”
衛長公主轉身站在霍海旁邊,看著外麵:“在看什麼呢?”
霍海:“我在看我的院子。”
院子太大了。
大到令人發慌。
在前世,普通人奮鬥一生的夢想是大城市裡幾十平米一套二的小房子。
混的好一些的,或者父輩有積累的,可以買到百平米的房子。
再大就是小二百平米的大平層,大二百平米的疊拚彆墅?
這已經不是普通人能買得起的了,這得是中等收入群體搬進去後,都如同吃了物理興奮劑一樣會睡不著覺的成就。
這就是大家說的人中龍鳳。
再往上,是百平米的聯排,院落實際上的建築麵積,加上花園,最多半畝。
能住上這種聯排的人,已經不是籠統的人中龍鳳了,那在每個行業,都算得上是翹楚了。
再大呢?
是占地兩三畝的彆墅。
如果看室內麵積,差不多是上下幾層樓的彆墅,合起來一千到三千平米。
到了這個程度的房子的短視頻下,一定會出現一個評論‘到時候照著這個檔次砍頭。’
而這個檔次的房子,是前世評判一個富豪是否是真正的大富豪,或者所謂的資本家的標準。它就是目前長安新城的普通民居。
或許,也不普通。
這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國家的最偉大的城市配套和環境最好的區域。
能住到這兒來的人,就是世界上最成功的人。
已經算是這輩子混出頭了。
隻要兒孫不瞎整,手握這套祖宅,世世代代在長安生活下去似乎都不是問題。
是真正的人上人。
再往上,是那種擁有三十畝房子的貴族官僚。
再往上,是五十畝房子的帝國核心官僚。
這種房子,在清朝時已經是王府規模了。
在大漢,人口少點,還能支撐。
而再往上,是八十畝地的帝國核心貴族。
在長安擁有八十畝房子的人,祖上絕對是史書立傳大書特書的人物。如果沒有,那就是他自己將被立傳。
而霍府,以衛戍太子的名義,合理合法合情的擁有著三百畝地的院子。
三分之一個故宮。
霍府有一個主廳,平時幾乎不用,然後左右兩側就是霍去病和霍海自己的院落。
霍去病主武在左,霍海主文在右。
兄弟兩人院落背後,是一個普通人進來能走迷路的院子,裡麵錯落著各種功能的建築。
說個不好聽的,霍去病在這兒隨便殺一個人,埋了,就算有人知道死了人,專門進來查,沒個一年半載,都翻不出來。
就這樣一個院落下,霍海坐在這裡,視野看出去,一片開闊。
站在自己院子一樓,直接看過去,能對視建章宮城牆,能看到長安內城牆,看到未央宮箭塔。
往東,能俯瞰整個大漢貴族居住區。
再往東,就是整個大漢富人聚集的區域。
霍海突然就想起了那句話。
官做到多大才算大啊。
霍海一直覺得,自己根本不想當官,一直在抗拒升職,所以自己走得很慢了。
但是一回頭,背後居然已經沒什麼爬頭了。
當霍光用儘一切理由,要分家出去自己住時,霍海才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的來時路。
當初,大哥霍去病展露出驚人的戰爭天賦後,立刻就和舅舅衛青掰掉了。
這和霍光現在和霍家分家,是一個道理。
霍海最近這些天都在審視這件事情,回想自己做的夠不夠好。
本來衛長公主不問還好,一問之下,霍海真的陷入了沉思。
衛長公主從霍海眉宇間,感覺到霍海真的開始思考問題了,於是把茶杯放下,對著一個仆人招手。
仆人端來了茶瓶。
衛長公主一邊倒水,一邊:“研究院玻璃研究所那邊,新研發出來的東西,雙層玻璃可以隔熱,而鏡麵一樣的塗層塗在外部,可以反射熱量,就能讓壺裡的水長時間保持溫度了,設計它的學生說,是根據你的保溫杯的原理設計的。”
霍海看了一眼竹篾編織的保溫瓶,和裡麵似乎是塗銀的內膽。
衛長公主看霍海回過頭來注意新事物了,微笑著問:“用這個保溫瓶應該注意什麼呀。”
霍海隨口:“注意彆往裡麵丟整顆的冰糖,彆看它看起來又重又厚,冰糖無論是正麵落下去還是滑下去,都能把它底部打穿。”
理論上,霍海用的金屬保溫杯造價太高太貴了,目前很難大規模推廣,而這個開水瓶內膽的技術,做成杯子內膽的形狀,很容易就能推廣開,價格還便宜。
衛長公主:“你發明的玻璃,果然你最懂。”
霍海:“嚴格的說不是我發明的,戰國的鑄劍師們練過不知道多少塊玻璃。”
衛長公主:“都是旁枝末節。現在新商改是你一手帶到今天這個程度的,有什麼問題,一定也是你最懂。”
霍海愕然抬頭:“你以為我在思考新商改的問題嗎?”
衛長公主疑惑。
難道不是?
霍海捏著衛長公主的手:“讓你擔心了,我沒有遇到什麼難題,我想的是家裡的小事情。”
衛長公主恍然大悟:“細君已經是大姑娘了,換成普通人家這麼大的姑娘,孩子都五六歲了。”
霍海愣了一下,並沒有說出我沒想這個的話。
因為霍海一開始想的事情更重要,想的是霍家滿門的人頭。
霍海意識到一件事情,作為最有政治嗅覺的純政治生物的霍光,居然明牌要分家。
那一定是嗅到了什麼。
霍光感覺到了危險。
要知道,霍光跳出去引導議會奪權,並且鬨得風風火火風生水起,是會被猜忌的。
就算冒著劉徹可能誕生的不信任的情緒,霍光也要光明正大做切割。
其實謎底就在謎麵上。
霍光謎麵上目的就是‘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而兜兜轉轉一圈,最終謎底還是這句話,‘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對於普通家庭來說,應該把財產放在一起,增加抵禦風險的能力。
但是對於霍家來說,那簡直是綾羅綢緞堆積成山,一個火星子後,綾羅綢緞比最易燃的柴火還要易燃一百倍。
頃刻間化為飛灰。
霍光,已經看到火星子了。
雖然那個火星子不在庫房,甚至都不在庫房這棟樓的院落。
但火星子,進霍府大門了。
所以,霍光扛著一部分普通布匹,非要離開。
原因不隻是害怕霍家覆滅連累他。
也有可能是他才是燃起來的火源。
綾羅綢緞多了,誰說的清楚是哪一匹先燃起來?
這件事情說到底,就是霍光不信任劉徹。
因為霍光已經洞悉了劉徹是純政治生物的真相。
反而是霍海,經過漫長的時間之後,居然差點忘了這件事情。
此時霍海心中已經有了腹案。
衛長公主看著外麵抱著霍炎四處走動,逗孩子的劉細君,再開口:“明天我去一趟皇宮,再跟父皇說一次,請父皇下旨賜婚。”
霍海捏了捏衛長公主的手:“真的要這樣嗎?”
衛長公主:“她都二十了,如果她不願意,又怎麼會等這麼久?如果你不願意,你早就把她趕走了。”
霍海:“我隻是單純的不想抗旨而已。”
衛長公主:“好,就這麼說,明日我就跟父皇說是他當初的旨意導致你不敢抗旨,又把細君這麼個大姑娘給耽擱了,讓父皇趕緊解決這個問題。”
霍海沒辦法:“好吧,就這麼說吧。”
說完之後,霍海又看著門外出神了,這一次是真的在細細的構思接下來要乾的事情了。
而此時衛長公主突然開口:“這個場景似乎在夢裡見過。”
霍海:“是嗎?我很久都沒有做夢了。”
越是青春年少時,越是應該做夢,普通人在二十三這個年紀,應該一個美夢接一個美夢。
但霍海的人生就是一個美夢接一個美夢,所以晚上再也不做夢了。
……
朝會,劉徹心情不是很好。
他要公開賜婚霍海和劉細君。
一拖再拖這麼多年過去了,再拖真不道德了。
長安城不是沒有閒言碎語,影響其實很不好。
而霍光今日更是意氣風發。
在提出了讓議會擁有部分立法權以後,這件事情成了朝堂議會甚至長安乃至整個大漢討論的最多的事情。
霍光現在是,光祿大夫。
光祿大夫,相當於戰國時代置中大夫,漢武帝時始改為光祿大夫,秩比二千石,掌顧問應對。隸於光祿勳。
如果細說這個官職的含義的話,那它就是管轄議論的。
在沒有光祿大夫的時候,諫言的官員全部由禦使大夫管轄。
在有光祿大夫的時候,這方麵的工作,就要經過光祿大夫之手了。
所以這個職務其實很重要。
在朝會上他就經常有話語權。
因為提出的發達地區多投入發展以及議會部分立法權兩個提議,霍光在這一個月可以說是攪動風雲。
直接攪的朝會議會風起雲湧,大量的人都跟在霍光背後出聲發言。
有一種霍光成了朝堂最閃耀的明星的感覺。
而代替的,當然是霍海。
今日,霍光有信心把議會部分立法權這件事情給定下來。
如此一來,明日大漢日報必然是頭版頭條。
接下來一個月的輿論,都在這裡了。
霍光其實並不想那麼快把事情推進成功。
隻要把熱度一直擺在這裡,讓天下的富人都知道霍光現在是中小商人領袖,才是他的目的。
但今天走到朝堂上,霍光就感覺朝堂上的氣氛有點不對勁。
有些武官,似乎在摩拳擦掌。
過了這麼久之後,居然要發動戰爭了嗎?打誰?該拿下不恭敬的衛滿朝鮮了?
好像又不對。
霍光掃視群臣,想看看是誰要搞事情。
但並沒有看出來。
很快霍光注意到劉徹臉色不太好看。
難不成朝堂發生了什麼大事情,自己並不知道?
很快,一切真相大白。
劉徹:“賜婚翁主劉細君,大司農霍海。”
群臣先是思索了一下劉細君是誰。
然後覺得理所當然。
劉細君都在霍海那兒住了好幾年了,大家又不瞎,這事兒有什麼好奇怪的。
然後大家才反應過來:啊?
霍海可是尚公主了啊!
真就他種好,非要配皇室女眷唄?
霍海當即謝恩。
劉徹看到霍海就煩:“好了,你可以去乾事兒了,組建全民教育的事情很重要,趕緊去辦吧,不用留在朝堂耽擱事兒。”
霍海沒挪腳,而是拱手行禮:“陛下,臣今天有本奏。”
文武百官,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了霍海。
霍海有本奏?
霍海還主動在朝會上談事兒?
霍海提出的主張哪一個不是改變整個大漢,但每一次都是被動出主意。
真正讓霍海主動提出來的事情少之又少。
這幾年一次都沒有。
當然了主要也是因為這幾年霍海人都不在長安。
但今天霍海有本奏,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霍海提出的事情一定非常重要,重要到逆天。
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
劉徹看了看霍海,也覺得奇怪,霍海居然有事兒要講?
想了一下,劉徹:“既然這樣,你的事情最後討論,諸位愛卿可有本奏?”
此時霍光犯難了。
自己到底出不出手。
如果出手,那萬一自己事情成了,結果被二哥提出的事情壓住了熱度怎麼辦?
可是,自己謀劃了這麼久,就差一點點,今天自己振臂一呼,一定會有足夠的人跟隨,這事情應該會成,難不成要換個時間,再等一個月。
有些事情就得趁熱打鐵,如果事情久了,定型了,冷了,那可就錘不動了。
霍光心中暗想:議會就是現在最大的政治舞台,最為耀眼,所有商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這裡,應該沒有什麼事情關注度會比這個更高了吧?
還是得上!
其他人都在回報,而霍光也不急著先說。
“陛下,淮河以西這一段時間出現了一些特殊天氣,根據研究院的說法,是雨水在天上降下的時候還不夠冷,所以不是下雪而是下雨,但是落地後氣溫又很冷,所以雨落下後當即凍住。”
“這種現象被研究院叫做凍雨。”
“凍雨出現後,在地麵難以清掃,造成道路濕滑無法行走,更不要說運輸貨物,這樣一來這一區域的城市,就出現了糧價開始暴漲的情況。”
劉徹思索了一下:“研究院那邊有解決辦法嗎?”
這鄉村地區沒有這個問題,畢竟大家有存糧,現在不缺糧食幾年了,住在城池的人都沒有屯糧的習慣,一時之間,糧價暴漲,還真難解決。
報告的官員擺了擺頭。
眾人對於這種情況,也是沒見過,所以沒辦法。
而這個時候,大多數人,隻會看向霍海。
新進入朝堂那些本來就懂新學的,倒不一定看霍海,都是自己在思索,看看自己學習的知識中有沒有能解決當下困境的方法。
而大部分在朝堂很久的人,都清楚,如果說有人能解決這種問題,那就是霍海。
劉徹看所有人都在看霍海,也隻有看了過去。
沒辦法,凍雨,以前聽都沒聽說過,雖然現在學了新學,這個道理大家一聽就懂,但是很少遇到的現象,大家還是不太明白怎麼處理。
霍海:“囤積民生必需物資,漲價擾亂市場,抓起來抄家殺頭好了。”
現場,幾乎所有人都在做生意,聽到霍海這麼說,所有人都心驚肉跳。
誰還沒有乾過囤貨等漲價的事兒啊?
直接抄家殺頭?!
但是,大漢以前一年殺頭那麼多,這種囤貨發災難財的做法,要說殺頭,好像也不是不應該。
但是不是,太猛烈了??
劉徹:“殺不殺頭現說不好吧?”
霍海點頭:“陛下,當然是應該把這條法寫下來,然後再執行,而且一定要快,現在時代變化太快,很多事情已經不是原來的法條可以完全覆蓋的了,推動新法條勢在必行。”
眾人都在點頭。
霍光看了看眾人,就是因為霍光感受到了新法條推動勢在必行,所以才提出了議會擁有議論法條的權利,來完成了現在的政治名聲積累。
劉徹:“那冰……”
霍海:“鹽可以化冰,目前齊魯曬鹽場產量非常大,但是大量鹽水澆灌,會導致土地鹽堿化,所以不能大規模使用。”
“不過,隻是化出城市主要通道,運輸糧食,問題不大。”
劉徹聽說鹽水可以化冰後:“王內侍,取禦廚取鹽。”
很快,鹽取了過來,直接灑在未央宮外的階梯上。
然後眾人才繼續討論各種議題。
幾乎無人再議的時候,霍光才站了出來:“剛剛大司農說得對,新法條推動,勢在必行。”
“而新法條的討論是一個很複雜的過程,如果議會參與這個工作,效率上就會大大提高。”
“而且新法條很大部分都是和新商改有關係的,而議會實際上就是大量商人代表組成的,所以臣再度提議,讓議會擁有議論部分法條的權利。”
劉徹:“具體是哪一部分法條?”
霍光拱手:“軍、禮、教之外的一切法條。”
這之外,可是還包括著,工、吏、刑等諸多重要的東西。
如果議會有資格討論吏這個法條,那和議會有了些許製衡朝會的手段有什麼區彆?
但大家並沒有對這個過於警惕。
現在是大漢,大量的主張並不是看它對自己有沒有害處,對誰利益損害來執行的,而是看有沒有好處,對大漢有多大的好處。
正因為劉徹這些年的嚴苛律法,到今日,霍光直接染指天官的事情,居然沒人站出來直接反對。
但這不代表這事兒能成。
因為劉徹還需要掌控議會的手段。
劉徹:“最近民間都在討論讓議會擁有議論法條的權利,並且所有人都很關注這件事情。”
“朕也覺得有這個必要,否則沒有任何權利的議會不就是空談麼?”
“但具體什麼法條的設立需要議會討論,這個範疇還不容易劃分,所以……朕同意讓議會有討論法條的權利,但,具體討論哪些,由朕審視之後,再下發議會。”
霍光大喜,但不動聲色:“是,陛下!”
劉徹肯定是要這種方法來控製議會的,但霍光根本不在乎這個,霍光要的是把這個事情辦成,然後坐實自己中小商人領袖的身份。
長期以這個身份在朝堂活動,未來自己的話語權一定會越來越大!
朝堂眾人都看向了霍光又看向了劉徹。
其實朝堂上很多人已經被說服,做好了要出來站隊的準備,沒想到事情剛提出來,陛下就允許了。
自己反而不用站出來了。
但這個事情辦成的好處一直在,自己又沒站隊,那豈不是完全分不到好處?
而有些人站出來了,但隻是在議會或者私下吆喝,還沒有公開在朝堂吆喝,沒有在報紙吆喝。
糟糕,站出來晚了,該快點的!
而城府更深的人看向了霍光。
這應該是霍光故意的。
大家站出來的人夠多,聲勢夠大,劉徹順勢也就同意了,畢竟劉徹建立議會,就是要用的,而不是建著玩兒做無用功。
而大部分人站出來,是為了要分好處,而不是真覺得這個好。
但霍光就是利用了時間差,把事情辦成了,但大部分站出來的人實際上沒得到多大的好處。
好處都在他那兒去了。
光祿大夫,有點水平。
實際上光祿大夫已經是很高的官職了,如果把現在的朝堂看作是九品製度,怎麼也得是個從三品。
四品基本就是各地大員了,從三品就是三公九卿預備役了。
朝堂上很多人開始注意到霍光。
看來霍光不隻是衝得快,衝的準,手法也是一流。
霍光應該是專門考慮過提出這個事情的事件。
剛好卡在事情發酵之後馬上就是朝會,不用多等一次大議會給舞台讓更多人表演,也沒有多拖幾次朝會來發酵,剛好卡在這個時間把事兒辦成了。
很多人出了力,或者說開始吆喝了,但還沒進去門兒,沒分到好處。
事情成了之後,霍光放下心來。
二哥能提出什麼重要的事情,比這個事情更重要呢?
劉徹:“誰還有需要商談的事情?”
“沒有?霍海你說吧。”
霍海上前:“臣上任大司農,要發展大漢經濟,全麵推開新商改在整個大漢執行。”
“但新商改的推開,有一個問題不解決,就實現不了。”
眾人都看向霍海。
新商改勢在必行,必須成功,大家所有的利益都掛鉤在新商改上,怎麼能不成?
什麼問題不解決就實現不了?那這個問題一定要解決!
霍海:“長安去年年末登記在冊人口是二百八十萬。去年一共發生了兩千一百三十起殺人案。”
這話說出來,大家滿不在乎。
說實話,大漢流行單挑,兩百多萬人,一年死了兩千來個,太正常了。
這還算少的,幸虧現在大家都讀書了,講道德了,就算起爭執,大部分時候都是放嘴炮,很少有人不論道理直接掏刀的。
要不然怎麼會才有兩千多起。
霍海:“大家可能覺得正常,但是,兩千一百三十起案子發生,需要京兆尹去調查,需要取證,需要維持現場,而京兆尹人手完全不夠,導致去年一整年,八十四所學校合計停課一千五百三十天。”
霍海抬頭:“這些學校,大部分有三百到七百個學生。平均就算五百,也就是說耽誤了五百人一千五百三十天,這麼一合計,耽誤了七十五萬個日子。”
“這些日子如果算成錢,三十天為三千大錢,一天一百大錢,那就是七千五百萬大錢的損失。”
“這隻是時間損失,這些凶案發生,包括查案的破壞,直接間接對這些學校造成的經濟損失達到了九個億。”
大家就不明白了。
黃霸站了出來:“請問霍大人,怎麼停課直接損失七千五百萬,但間接居然九個億這麼高?”
霍海:“你是?”
黃霸:“在下第二屆科考狀元,黃霸。”
黃霸非常年輕,才十七八歲的樣子。
霍海感覺這個名字耳熟,好像上次討論打衛滿朝鮮的時候他就發過言了。
這人名字越想越耳熟,應該是曆史上的大官沒錯。
霍海:“你想一下,這些被耽擱的學生中,有多少是孩童?孩童發現身邊人被殺,何等驚慌?加上停課必須在家裡待著,他們的父母隻能回家去陪著。”
“學校附近的商店,本來每日生意都很好,飯館,茶室生意都很不錯,結果停課,直接全部黃了。”
“這麼算下來,九個億多嗎?”
大家都麵麵相覷,根本沒想到影響這麼巨大。
霍海繼續:“這隻是學校,兩千多個命案,隻有幾十個發生在學校或者學校附近,去年的凶殺案還累計導致八所醫館停業五十八天,預計至少有八十人次因為醫館歇業缺乏救治結果殞命。”
“除了醫館,還有菜市場,飯館酒樓,驛站,旅店,甚至倉庫,碼頭,進行歇業。”
“間接影響的經濟,你們可以想一下。”
所有官員都皺起眉頭。
這個賬不能算啊,一算就是天大的窟窿!
霍海:“除了殺人案,還有經濟案件,比如偷竊,搶劫,持刀搶劫這種惡性案件不說,還有各種脅迫,還有詐騙,除了經濟案件,還有……”
“京兆尹根本沒有這麼多人手處理。”
“以前我做長安少尉的時候,也沒有多少衙役小吏,全是借調軍中將士,但是,實際上大漢法律規定,無故調動兩百人以上軍隊以謀反論。”
“隻是事出有因,大家才允許我調動。”
“可是,出了長安,在其他地方,可以嗎?各地官府也頻繁調動各地將士入城?”
那玩意有人造反,誰預料得過來?
霍海繼續:“除了刑事,還有海上,江上。”
“大漢去年一年,在海上貿易,納稅總額是三百七十億。”
“但實際上,根據貨物流通量看,這個數值應該是七百億左右才對,也就是說有一半的人沒有交稅。”
“去年,長安平均每一天發生二十起快車撞人事件,發生三百多起手推車手拉車撞人撞車事件。每天發生二點七起火車撞人事件。”
“去年,長安城記錄在冊的失火,一共十二萬四千四百一十二次,其中光是除夕那一天晚上,就發生了三千多次,這還是統計過的,沒統計的根本不知道有多少次。”
“去年整個長安,發生了八百三十五起道匪劫掠……”
霍海講了一件又一件。
所有人臉色都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