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郡主在家中設宴招待了杜夫人。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兩家有聯姻的苗頭了。
那日之後,紀明珠在府裡撞見過杜佩芳幾次,對方是來陪安和郡主說話的,儼然有了準媳婦的架勢。
親自挑選的兒媳婦,安和郡主也很滿意。
每次杜佩芳來,都會給人賞賜很多東西。
這待遇,上輩子的紀明珠沒體會過。
這輩子她也不羨慕。
就是不知道杜佩芳能不能順利成為世子夫人。
如果真成了,杜佩蘭還會和自己的“妹夫”賞景嗎?
而謝雲崢,在長輩的壓力下,他還會像上輩子那般,漠視自己的妻子嗎?
隻要想到謝雲崢以後的日子不好過,紀明珠有些幸災樂禍。
她剛笑出聲,就見當事人冷著臉,快速從她眼前經過。
紀明珠立馬收斂表情。
微頷著首,直到人走遠了,這才帶著金子繼續逛園子。
走沒影的人在轉角處停下了腳步。
“她在笑什麼?”
“啊?”
天水一臉懵。
誰笑了?
謝雲崢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沉著臉繼續往鶴舞堂走。
這段時間他不在京城,但府裡的事早就傳進了他的耳朵。
聽聞老太君和母親見了杜家的女兒,還給她送了重禮,有定下親事的意思。
他不會娶杜佩芳,如果長輩一意孤行,他也不確定自己會做出什麼事。
想到婚姻之事,謝雲崢就心煩。
以至於在外這段時間,他幾乎沒怎麼休息。
休息不好,他身上的氣勢就更冷。
隱隱約約,還透著陰鬱的氣息。
天水作為近身伺候的小廝,感受最為真切。
世子爺好像越來越陰晴不定了!
同一天,一直住在城外的謝雲瑄也跟著回府。
哪怕過去了這麼久,他還是沒能釋懷,醉酒那日嚇走紀明珠的事。
回府之前他便想好了,要和明珠表明心意。
如果她接受,他排除萬難也要娶明珠為妻。
如果她不接受,那他便退回哥哥的位置,日後不會再讓她為難。
謝雲瑄做好了決定,終於要跨出第一步。
沒想到一回府就聽見了噩耗。
不可置信地問:“您說什麼?”
關氏狐疑,“明珠嫁人,又不是逼你娶妻,怎的像被雷劈了一樣?”
謝雲瑄心裡一急,“她怎麼能嫁人?”
“她今年已經及笄,怎麼不能嫁人?”
說完,關氏也回過味來了。
讓大丫鬟去外邊守著,不準閒雜人等靠近。
“娘,我要娶明珠。”
謝雲瑄說得斬釘截鐵,眼裡除了堅定,還有懊悔。
如果他早點表明心意,母親也不會把明珠許出去。
好在還沒定親,一切都還來得及。
關氏表情嚴肅,“你要娶明珠?”
“是。”
“是是是!我看你是頭腦發昏!”
關氏平日裡很好說話,此刻卻發了脾氣。
“明珠隻當你是哥哥,你突然說要娶她,是想毀了你們之間的感情?”
這話就像刀子,捅在謝雲瑄的心上。
他當然知道明珠對他並無男女之情,否則,他還會等到今日?
梗著脖子道:“感情可以培養,再說我又不是她親哥,我怎麼不能娶她?”
關氏氣得想揪他的耳朵。
“你有沒有想過,老太君和你父親不會同意這門親事?到時候你要讓明珠夾在中間,被你謝家人為難嗎?”
“我會解決問題,不會讓她受罪。”
“你這是天真!”
謝雲瑄以為,隻要自己表明心意,就算彆人都反對,母親也會站在他這邊。
沒想到事實與他想象的相反。
他想不明白原因,“娘,您不是很喜歡明珠嗎?”
“就是因為喜歡她,我才不能由著你胡鬨,如果你們情投意合也就罷了,可事實並非如此,這門親事我絕不答應,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謝雲瑄不能理解,“您寧願把明珠托付給彆人,也不願相信我,這是為何?”
關氏歎了一口氣,“人性複雜,你不能保證一輩子疼愛明珠,我也不能保證,明珠成了兒媳婦,我不會挑她的刺。”
“這些事情並沒有發生,您又何必杞人憂天?”
關氏緩和情緒,“我這是未雨綢繆,如果明珠嫁的是元家,她受了委屈,我定會替她討回公道,但若嫁的是你,我還能堅定地站在她這邊嗎?”
世上的男人,極少有人能從一而終。
謝家的幾位老爺,無一不是美妾成群。
若有朝一日瑄哥兒要納妾,她是支持自己的兒子,還是替明珠打抱不平?
人性真的太複雜,關氏不想去挑戰。
她隻想好好教養明珠,給明珠尋個好婆家,日後當她的依靠。
“我還是那句話,她對你無意,你最好收收心,不要鬨得收不了場,到時候你們連兄妹都沒得做。”
謝雲瑄不是會輕言放棄的人。
“我可以收心,但前提是明珠明確表示,她不想嫁給我!”
關氏被他氣到,“你還要去跟她表明心意不成?”
“有何不可?”
“你這是在為難她!”
“是不是為難,您說了不算。”
謝雲瑄起身就走,不顧關氏在身後的呼喊聲。
他此刻隻有一個念頭。
去瀟湘院找明珠,向她表明心意。
不管明珠給他什麼答案,他都能接受。
到了瀟湘院,沒見到人。
聽聞她去逛園子了,謝雲瑄又尋了去。
可能是冤家路窄,紀明珠準備回瀟湘院,又一次碰上了謝雲崢。
對方從鶴舞堂出來,臉色陰沉得可怕。
能讓他有這麼大的反應,想來是長輩施加了壓力,要他同意娶杜佩芳。
這些事情與她無關,紀明珠行個禮就想走。
謝雲崢卻不依不饒。
揮退了隨行的下人,一步步逼近。
他眼神迫人,緊緊地盯著紀明珠,就像猛獸看到了獵物。
紀明珠頭皮發麻,不知道這人又發什麼瘋,要擺臉色嚇唬她。
猜不透謝雲崢的心思,她乾脆就不猜。
低著頭,不和謝雲崢對視,也不主動開口說話。
視線裡出現了一雙男靴,用金線繡著祥紋,尊貴奢華,一如他的身份。
紀明珠不合時宜地想起,上輩子她也給謝雲崢做了一雙鞋。
為此,還紮腫了十根手指。
他並不缺身外之物,也不稀罕她的心意。
那時候她真是白疼了。
“方才你笑什麼?”
紀明珠一怔,嘴巴先一步吐露了心聲。
“你是不是腦子有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