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林白害怕的緊。
看向裴寧,她一副生無可戀,愛誰誰的樣子。
平時那股子狠勁兒呢?那股子舍我其誰的霸道勁兒呢?蔫兒了?
還得看我林轉輪!
林白瞪了一眼裴寧,然後站起身。
清了下喉嚨,俯身行禮,道:“山野之人,不敢聆聽仙家隱秘,自請退去。”
說著話,躬著身,緩緩後退。
裴寧是個機靈的,她也趕緊站起,學林白的樣子,躬身一禮,然後緩步後退。
“不必。”曲仙師又開口了,麵上並無什麼表情,“兼聽則明,你們留在此處,若張寒有疏漏,或不儘不實之處,你們需得補上。”
“既如此,那便讓張伯父……”林白指向張遠山。
“林轉輪!你以為伱是誰?竟敢推三阻四?”
那少女打斷林白的話,皺眉不悅,道:“難不成你以為聽了隱秘,我們就要滅你口不成?軲轆話說了一圈,又冠冕堂皇,卻難掩膽怯之心!你轉輪之名,莫不是因此而來?”
“這個……”林白低著頭,也不敢說。
“吞吞吐吐,言語不儘不實,你不僅好色,且巧言令色!”少女嘴裡當真沒一句好話。
林白還是不吭聲,心說你說啥就是啥吧,誰讓你家老祖坐在旁邊呢!
可那少女竟不依不饒,又看向裴寧,問道:“裴寧你來說,他轉輪之名是不是因會軲轆話而來的?”
裴寧躬身一禮,道:“非是仙子所言。他本名林白,人……人能轉輪如飛,是以得名。此事花溪縣上下皆問。”
少女皺眉不解,問:“轉輪如飛?那算什麼本事?”
“好了,”曲仙師笑著開口,語氣頗見寵溺,“你還小,這些臟話不用懂。”她說完話,又看向林白,竟似頗有興趣。
林白嚇的一哆嗦,心中更是生出無儘寒意,若是她……
算了,想這些還太早,還是想想怎麼保命吧!
若她真擅長追索之類的神通,有卜算之能,那自己和裴大姐就要遭了!
躲過了方才的本命難關,沒想到還有一輪。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不知能否以清白換活命之機……男人嘛,要能屈能伸。咬咬牙,閉上眼,也沒什麼不同。小命最要緊,清白……反正在花溪縣早沒了清白!
林白不言不語,看向裴寧,裴寧也在看他。
兩個宵小相顧無言,靜等審判。
“你且說來吧。”曲師伯看向張寒。
那張寒還在地上跪著,額頭掛著血水,胡須淩亂,頗為淒慘。
“是。”張寒不敢起身,就跪在雪地上說了起來。
“我等在金鱉島憋的煩悶,齊師兄便說來古靈群島快……遊玩一番。我們與青羊派有過來往,也施過恩惠,是以一切由他們操辦……”
“陳師弟在玩……在遊曆人間,渡紅塵劫時,被一名叫裴無用的劍客偷襲虐殺,失了一門法訣。”
“後來裴無用被殺,那法訣卻遺失不見。齊師兄有家傳的尋音木,就來尋找,可是路上瞧見有紫氣升騰,便去查看……”
“之後齊師兄不見了蹤跡,我等尋了許久,才在一處靈地的石窟裡找到,隻是齊師兄早死了,隻留下‘九陰山’三個字。而且身上彆無長物,帶頭尋找的童如虎也消失無蹤,人也尋不到了。”
“古靈群島的人不可能知道九陰山之名,我等也從未向他們提過,所以必是九陰山的人親至。”
“師伯現今來了,就能給咱們主持公道了……”
張寒跪在地上,磕磕絆絆半天,將來龍去脈講了清楚。
曲師伯聽完,看向林白等人,意思是問張寒可有說謊。
林白不想多說,伸手拍了拍張遠山。
張遠山癱坐在地上,抹去鼻涕,擦去眼淚,悲聲道:“還請仙師憐憫,收遠山……”
很顯然,他還在因無法修行而痛苦,根本不知道場中在談什麼。
裴寧眼見曲仙師皺起了眉頭,她趕緊走上前,抓起一把雪,塞到了張遠山口中。
“容稟,張寒仙師所言句句為真,不曾摻假。”裴寧躬身道。
張寒鬆了口氣。
曲師伯看向張寒,麵上不虞,道:“金鱉島是困苦了點,你們沒大道指望,離這裡又近,來此尋樂也沒什麼,隻是不該失了警惕。”
“師伯教訓的是,張寒銘記在心。”張寒又在地上砰砰磕頭。
“那就一件一件來,先易後難吧。”
曲師伯從容不迫,問道:“可帶了那童如虎所用之物?”
“帶了帶了!”張寒立即開口,“他兒女子孫都帶來了,便是兒媳也來了,還有以前常用的兵器,衣物,毛發,肚兜等。”
“隻需常穿的衣物、毛發即可。”曲師伯道。
“是是是!”張寒立即摸出一個木盒,打開來,放到亭子外的雪地上。
裡麵放著一個赤色鴛鴦肚兜,若凡頭發,還有一把短劍。
“那童如虎是凡俗之人,尋之最易。”曲師伯看向身旁少女,笑著說道:“如意,你來試試。”
那名叫如意的少女聞言一哆嗦,然後俯身稱是。
走出亭子,少女如意走到木盒前,伸手掐訣,然後一伸指,那木盒中的衣物毛發便燃起了火。
火勢並不大,可在風雪之中卻長燃不滅。
過了盞茶時光,那火勢撲閃幾下,竟隱隱勾勒出童如虎的模樣。
林白和裴寧對視一眼,隻覺心裡苦:區區小丫頭都這樣了,那曲仙師豈非更了不得?
又過一會兒,如意額頭冒汗,呼出大口的熱氣,然後猛的退後兩步,火勢立消。
“老祖,如意無能。”少女跪下請罪,語聲委屈的很。
“道法萬千,論神鬼之莫測,奪天地之機變,咱們這一脈是數得上號的。”
曲師伯語聲溫和,道:“推演尋蹤最是困難,耗費靈力也最多,有時甚至需以壽命來窺天機。你連區區凡俗之人都難以索蹤追命,可見你平時貪玩,日後要勤奮才是。起來吧。”
“如意知曉了。”少女如意竟有了哭腔,她站起身,眼眶當真紅了。
林白默默瞧著,心說這姑娘是會撒嬌的。
曲師伯並不看那少女,反而一揮寬袖,輕飄飄的點出一指。
隻見那木盒中的遺物忽的爆燃,然後曲仙師伸手往身前虛處一撈,便道:“有了。”
她動作極快,眨眼之間竟完成了術法。
有什麼了呀?發生了什麼?林白和裴寧麵麵相覷。
兩人眼見仙家手段,當真是駭的一句話都說出。
那少女如意著急問道:“老祖,可看到了什麼?”
“童如虎已死。”曲師伯張開手掌,上麵有一縷淡淡殘灰。
“師伯可推算出凶手所在了?”張寒也開口問。
曲師伯閉目沉吟,卻不言語。
林白看向裴寧,裴寧也在看林白,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寂寥之意:等死吧!馬上!
“看不真切。”曲師伯忽地睜開眼,“應是九陰山的人做了手腳。”
林白和裴寧隻覺肩上擔子鬆了下來,都有力竭之感。
“你笑什麼?”那如意當真敏銳,立即瞧見了裴寧的輕笑,皺眉問:“怎那姓童的死了,你一點也不悲戚?你們不是一個門派的嗎?”
裴寧拱手道:“仙子,童如虎扒灰,且有奉獻兒媳之舉。我雖是女流,卻也知禮義廉恥,不屑此人行止!”
“俺也一樣!”林白跟著道。
曲仙師聞言,竟微微頷首,意甚讚許。
“何為扒灰?”少女如意好奇問。
沒人敢答她。
那少年咳嗽一聲,道:“你少說話,且聽師父決斷。”
林白低著頭,沉思不停,心中不解,為何沒看清自己?是貞姐幫了忙?還是石盤的緣故?可裴寧也參與了,怎連她也看不清呢?不得而知……
但不管怎麼說,這一關又混過去了。
“陳清河與那劍客裴無用的屍骨遺骸可有?”曲仙師問。
“有有有。”張寒立即又捧出兩個木盒,放到亭下雪地上。
打開一瞧,裡麵一個白骨,一個裝著燒黑的殘骨。
林白和裴寧沉默不語……
兩人才剛剛拿到那法訣,都還沒來得及學呢。
曲師伯眉頭微皺,又是伸指一點。轟然間,四周竟似升騰起了水霧。
亭子外風雪飄飛,那水霧卻阻攔了風雪。
曲仙師唇邊微動,不知念了句什麼,便又收起神通,閉目端坐。
“模糊一片,什麼都看不到。”曲師伯語氣淡然,似早料到一般。
一時間,除了風雪呼嘯之聲,無人開口。
林白與裴寧對視一眼,各自低頭。
“老祖,若是凡俗之人拿了法訣去,豈能尋不到蹤跡?會不會是九陰山的人又插手了?”少女如意推測。
“隻有這個可能了。”曲師伯笑笑,似不以為意。
林白低著頭,心中雖慶幸,但也無法推斷出是石盤之功,還是貞姐出了力。畢竟裴寧能拿到那東西,是得了貞姐的指點。說起來,三個人都參與了……
不過內心深處,林白更相信是石盤影響了曲仙師的判斷,因為貞姐的實力不及曲仙師。
不管如何,這一關也混過去了。
“齊珍的遺骸呢?”曲師伯又問。
張寒又是一摸手,竟取出一副棺槨。
推開蓋子,便見黃白骨骸。
曲師伯這次沒伸指去點,看向了那少女和少年。
“前番兩次不中,九陰山那人身上應帶有某種隔絕推演的法寶,要麼就是修為與我相近,或是勝於我。”
曲仙師提點她的兩個晚輩。
那少年沉吟一會兒,道:“師父,九陰山那人若與師父相當,金丹一擊之下,齊珍的屍骸不該這麼完整才是。徒兒推斷,九陰山那人應也是築基,隻是實力強於齊珍,或有密寶能輕取齊珍。”
“你說的有道理。”曲仙師頗為欣慰的頷首,道:“不管怎樣,對方都是有心之人。”
說到這兒,她又看向少女如意,繼續提點道:“你兩人在外走的少,要知道有些宗門,為防他人窺探弟子本命,往往令弟子佩戴擾亂靈識的法器。更有些闊氣的門派,會給出門行走的弟子身上戴上隔絕推演之物。”
曲仙師麵上微微笑,接著道:“但這類妙物,需得特殊本命之人才能製作,而且費神費力,極為難得,且用不了幾次。是故,必是門中極有前途,身份極高的弟子才有資格戴。”
少女如意恍然大悟,連忙道:“老祖的意思是,那九陰山之人,必然是天資極高,且極有身份之人!”
“而且,”少年接口,麵上帶有喜色,“對方雖有隔絕推演之物,但也撐不了多久了!”
曲仙師微笑頷首。
林白無語,心說貞姐能得她老祖指點,顯然是天資不錯,極有身份……這般看來,曲仙師等人通過錯誤的推論,竟得出了正確的結論。
隻不過,那齊仙師是自己和裴寧聯手所殺,貞姐的紫氣也出了力,也算是三人聯手……
這般看來,曲仙師尋不到人,必然是我和貞姐兩人中,有人擾亂了曲仙師的卜算。
林白心裡鬆了口氣,可瞧曲仙師胸有成竹的模樣,又覺心裡沒底。
曲仙師一副講道模樣,繼續道:“這世間萬事萬物,皆有‘線’相連,隻是有強有弱。親族眷侶之間,相連最深;親朋好友之間,自然也有;還有彼此殘殺相害,都有一條‘線’隱隱的連接著。”
她說到這裡,看向少年少女,接著道:“齊珍雖死,可與殺他的人之間,已經被‘線’連上了。我們這一脈,就是尋‘線’索蹤。”
少女如意和少年皆有沉思之色。
曲仙師等了一會兒,又說道:“九陰山那人身上應有隔絕推演之物,已隔絕我兩次尋‘線’。可對方隻是築基,那妙物終究也是出自人手,又能再撐幾時?看我破他法器便是!”
“老祖英明!”
“師父英明!”
“起!”曲仙師忽的出聲。
很快,她身後竟現出湖泊虛影,有一玄龜暢遊其間。
“玄龜問卜,出!”
隨著這一聲,眾人似都腦子遲鈍了些,便連風雪也慢了半分。
顯然,這次曲仙師拿出了真本領!
林白隻覺得有淡淡水紋自曲仙師身上蕩開,涼亭內外風雪止住,水氣卻更為濃重。
一時間,整個人好似上不來氣,口鼻之中填滿了水一般。
不及感慨曲仙師神通妙法,便見那玄龜自曲仙師身後水泊虛影中遊出,而後緩緩來到齊仙師棺槨上方。
略一盤旋,那玄龜竟一頭紮進齊仙師遺骨上。繼而龜殼大亮,玄龜又慢慢飄起。
接著,那玄龜從口中吐出一條極細極細的水線。
水線飄飄渺渺,似斷非斷的奮力朝上延伸。
“去吧!為我尋到殺害齊珍之人!”曲仙師麵上似蓋了層水氣,有決絕之色。
“彆指我。”林白一言不發,心裡害怕的緊,偏麵上還得做出凝重、不解、驚歎之色。
看向裴寧,她也好奇的瞧著,麵上既有驚歎,也有詫異,還有無限敬服之意……
林白心中感歎:果然呐,女人都會演!
不管怎樣,林白情知毫無反抗之力,隻能呆呆的去看那水線。
過了良久,那玄龜吐出的水線越來越長,直指正上方的天空。
而風雪雖大,卻不能擾其分毫。
曲仙師兩手合在一處,麵帶自信。
“老祖拿出了本命神通,那宵小定然無所遁形!”少女如意也十分有信心。
“今日又見師父妙法,當真是奪天地之機變!”那少年麵色潮紅,滿是激動。
“師伯……師伯又有精進啊!”張寒抹了把額上血水,也連忙開口。
“曲仙師仙福永享,壽與天齊!”張遠山似乎還沒緩過勁兒,拍馬屁的水準不符合他國師的身份。
林白和裴寧對視一眼,覺得氣氛都到這兒,不拍不合群。
“曲仙師真神人也!”林白憋出一句。
“能見此仙術,此生無憾……”裴寧目瞪口呆,嘴角喃喃。
眾人拍完馬屁,也都不再吭聲。
隻見那水線朝天而上,似乎無窮無儘一般。
林白心裡涼的很,心說若真是貞姐隔絕推演,那可能貞姐要遭,自己和裴寧兩個宵小也要完。
若是石盤的緣故,那……應該能擋得住曲仙師的妙法吧?
可再看曲仙師,嘴角輕笑,分明是自信之極!
林白仰頭瞧那水線,不聲不語。
一刻鐘,曲仙師氣定神閒。
半個時辰,曲仙師微微皺眉。
一個時辰後,曲仙師眉頭緊鎖。
兩個時辰後,曲仙師滿是沉思之色。
再看玄龜吐出的水線,竟有百丈之高,卻不再升,反而盤旋了一圈又一圈,似沒頭蒼蠅般丟了方向。
再傻的人也看的出來,這次又沒找到人。
一時間,涼亭內外,風雪呼嘯,不聞人聲。
結合前兩次推演,林白愈發覺得,不是自己沾了貞姐的光,而是貞姐沾了自己的光。
“應該是石盤之功……隻要是我參與的事,就隔絕推演,或者無法卜算?甚至連帶他人,也遮了蹤跡?還是說,是曲仙師本領太淺薄……”林白默默的推測,卻不得要領。
可不管怎樣,小命大概保住了!
“老祖宗,怎您的神通不管用了?對方難不成能擋得了天命玄龜之能?”少女如意迷茫之極。
那少年也皺著眉頭,同樣迷茫。
“不是法器隔絕推演!是本命太過奇詭!”
曲仙師仰頭看天,“你本命隔絕推演,我玄龜索蹤推演,那便一試高低!”
說著話,她衣袍飄飛不定,黑發無風自動,麵上有狠厲之色。
以曲仙師為心,地上積雪儘皆退去。
她身後出現蒼茫江海虛影,玄龜行於其上,龜背隱現八卦紋理。
霎時間,百丈之內,儘皆籠入水霧之中。
一頭巨大無比的玄龜騰飛空中百丈,遮住了百丈之地。
場上眾人無一不覺心中隱秘皆被人窺了去,乃至於心生迷茫之意。
這是拿出壓箱底的能耐了!
林白立即上前拉住裴寧,手搭在她肩上,道:“扶著我。”
“怎麼了?”裴寧不解,眼神中似乎在問:有鬼點子了?
“我見仙人神威,實在怕的緊,讓我緩緩。”林白喘了口氣,閉上眼。
“真是膽小如鼠!”那少女如意瞅見林白的狼狽模樣,嘴角不屑。
周一忽然來了通知,倉促上架,剛趕出來,請大家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