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麵前拿著酒菜的武安侯,年輕史吏猶豫了下,眼中滿是狐疑之色。“沒下藥?”楊乾的嘴角狠狠一抽,擠出一絲笑容,但怎麼看怎麼彆扭。“哈哈,哪有的事,巴豆那事,肯定是庖廚放錯了,跟本候有什麼關係。”“但庖廚錯了,本候替他承認,這次絕對沒任何東西!”楊乾直接很不要臉的甩鍋。屬下是乾什麼的?當然是拿來背鍋的。史吏立馬拿過酒食,朝著楊乾微微點頭。“多謝侯爺!”“好說好說!”楊乾立馬回到馬車裡麵一屁股坐了下去,剛剛那事,簡直驚出了一聲冷汗。剛剛自己是被氣糊塗了,自己怎麼會不知道史官的的能量。自己是第一個想殺史官的嗎?不,絕對不是,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自己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或者錯誤的事情,雖然不能看史書,但對史官好點,史官還能遮遮醜。可一旦殺了史官,那等於告訴天下人,自己做錯了事。至於做錯了什麼事,天下人不知道沒關係,可以猜啊。至於能猜出點什麼,那就隻有鬼知道了。漢武帝牛逼了吧,可大家不光知道他是驅除匈奴的千古一帝,還知道他在位54年,43年都在征戰,是個妥妥的戰爭狂魔。還知道他晚年弄出了巫蠱之禍,這是帝王生涯中的一大汙點,洗都沒得洗,但卻並不妨礙他成為千古一帝。說起唐太宗的時候,楊乾不光知道貞觀之治,還知道玄武門之變。這都是史官的功勞。他們就像一群戰地記者,總是會在事發時出現在現場。後世子孫也稱之史官記錄下來的東西叫信使,也非常信任史官記錄的東西。沒有掩惡溢美,能夠取信於當代,流傳於後世。楊乾記得有個小故事,好像是春秋時期的,當時有個二愣子叫崔杼,他殺了自己的大王。當時跟現在一樣,史官都是世襲的,史官秉筆直書,為了天下,也為了扞衛家族的榮譽,為了寫下崔杼弑其君這幾個字。當時的齊國太史家族,兄弟四人被殺了三個,殺的崔杼都沒了脾氣,隻好放棄。與此同時,齊國另一個史官家族,聽說崔杼在殺史官,立馬舉家抱著竹簡趕赴現場,如果把太史家殺光了,他家就接著寫。此舉等於用全家人的性命扞衛真相,扞衛曆史的尊嚴,從此史官和青史的權威就奠定下來。雖然後麵的史官一代不如一代,當然也是唐朝開的頭,但不得不說,修史的家夥,骨頭是真的硬。楊乾不怕修史的骨頭硬,也不怕修史的把他描繪成一個劊子手,屠夫。他擔心的是,殺了史官後,日後的正史正不正他不知道,但野史肯定足夠野。指不定殺史官的今天,就會被記錄成。乾欲在戈壁行龍陽之事,史官不從,怒捅之,史官裂崩而亡。信不信殺了史吏後就會出現這樣的傳言,傳言久了,可能就變成,乾欲在戈壁行牲畜之事,犀牛不從,將史吏撞死。看看吧,這已經野的沒邊了好吧,這還是一代人在瞎猜,要是幾千年過去,這麼多人瞎猜,楊乾估計自己都已經被黑出翔了。很多現在人都覺得,呀,不就是被記錄嘛,有什麼好怕的。可你不知道,有些人猜的就是你最在意的地方。麻子臉的不喜歡彆人叫他麻子臉,有些調皮的網友可能直接稱呼他叫披薩,中式點的叫燒餅,你說你火不火吧。一個小姐姐非常在意自己的皮膚,你直接說她卡粉了,你看她急不急。很多時候,隻是沒戳到你的要害處,所以才表現的無所謂。最關鍵的是,這群人沒有犯錯的話,不光不能殺,還不能讓彆人給殺了。為什麼?很簡單,上輩子有網友提問,史官這麼討厭,為什麼不暗殺。好,這問題問的好。暗殺是吧。除了被記錄的那個人,誰吃飽了撐著暗殺史官。不管是楊乾暗殺了史官,還是彆人暗殺了史官,這屎盆子,不是楊乾也是楊乾,逃都逃不掉。想了半響後,楊乾還是很客氣的將史吏送走,讓他去騎馬,明擺著告訴他老子在馬車裡麵開銀趴,你小子走遠點,記得潤筆。看到武安侯態度這麼好,史吏很是傲嬌的點點頭。本來有點氣的楊乾,想到各諸侯國的大王,他不由摸了摸鼻子。不怕淋雨,就怕自己淋雨的時候旁邊有人撐傘。有人跟著自己不痛快,自己好像也沒那麼不痛快了。諸侯國的各個大王,身邊的史官可比自己多多了。果然,人世間的開心和悲傷,數量是恒定的。有人悲傷自然有人開心。楊乾想當那個開心的。開心過後,也就一天的時間,終於看到停滯不前的七萬大軍。楊乾領兵有一點好,幾乎看不到輔兵的存在,士兵直接就是輔兵,不是拿人當牛來用。而是後勤補給都是成體係成規模,可惜戰馬的糧食還沒有得到突破,不然運送就會更加方便。不管是吃的米條,溴餅,肉罐頭,海鮮罐頭,鹹菜之類的東西,幾乎所有容器都做成正方形,長方形,能跟輜重車完美嵌合,運送自然方便。不光如此,還有大量燃料,比如酒精和蜂窩煤。每個虎賁軍的坐騎上都帶滿了牛肉乾和豬肉鋪,馬奶酒,一般外出撐一兩個月是沒問題的。經過後勤補給後,又是一兩個月的續航時間,當然,環境肯定是差的,畢竟是打仗,不是旅遊。當看到遠處的騎兵隊伍,七萬人的簡陋營地頓時就集合起來,當看到旗幟和坐騎後,古偉其帶著幾十號大小將領急忙出了營地迎接武安侯的到來。穿著一身勁裝,楊乾來到營地裡麵,稍稍查看了下,這才點頭去了中軍大帳。不錯,營地的設置的頗有章法,按照地理來說,並沒有太過突出,但卻也沒有明顯短板。“現在情況如何了?”古偉其砸吧了下嘴,也沒客氣,直言不諱道。“陷入僵局,烏孫的城池我們打了幾個關鍵的地方,將夏都跟主要的城池進行隔斷。”楊乾嘿嘿一笑,拍了拍古偉其的肩膀。“太史光已經拿下赤穀城,烏孫國主跑了,這消息你收到了嗎?”古偉其麵色一沉,暗罵一聲奸詐,太史光那憨批偽裝的太好了,看著五大三粗,其實粗中有細。以為是個騎將,誰能想到對方還是個統帥,胸中有c罩杯的溝壑。“屬下不知。”“嗯,太史光已經開始整軍從赤穀城東打到西,但他的重點是,不能讓一個西域人前往烏孫和匈奴的戰場通知他們,所以兵力不夠。”“如果能抓到烏孫國主,那麼烏孫國將廢掉一半。”楊乾眼神灼灼的看向古偉其。自己親手帶出來的武將,毋高朗去了海上,也算獨領一軍,荊淮駐紮洛邑,算鎮守一方,賈國豪鎮守邊境,算是戍邊大將。至於冉敬,那已經算是柱石一般的存在。唯獨古偉其,並沒有什麼突出表現,硬要說的話,那就是穩,穩如老狗,穩定輸出,就差個機會。古偉其明白,這是侯爺主動送上的軍功,他的選擇麵很大,不管是抓住烏孫國主還是攻下夏都,那都是大功一件。兩人對視幾息後,古偉其說道。“末將立馬分兵兩萬,前往烏孫各個城池要道,攔截烏孫國主!”楊乾微微點頭,神色不變,但內心中卻有了一種複雜感情。怒其不爭?不至於,如果他能選擇攻下夏都,楊乾自然開心,但夏都可不是赤穀城,沒這麼好打。最重要的是夏都沒有天狩司駐紮,夏國商賈幾乎沒有,因為草原的特產,匈奴就有,自家草原也有,犯不著去那麼遠的地方行商。這也斷絕了,從內到外的攻破可能。如果古偉其選擇去抓烏孫國主,自然輕鬆一些,功勞也大,可也有一個隱患,那就是,能不能抓的住,是一個關鍵,哪怕進入一個小城,也有辦法揪出來。可問題來了,夏都跑不了,打下來就是功勞,烏孫國主簡單,關鍵你能不能找得到,如果把全部精力都放入烏孫國主身上,那麼進攻夏都,必然力有不逮。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題,楊乾其實內心深處是希望廣撒網,將一部分軍隊灑出去後,讓他們自己操作。而主力應該全力謀劃夏都。當冬都和夏都都被拿到手中後,烏孫還能跳多久?楊乾摸了摸鼻子,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對於夏都,你有什麼想法!”古偉其毫不猶豫道。“這裡有很多森林,屬下打算打造攻城器械。”楊乾捂著腦袋,拍了他的肩膀兩下。“本候累了,先去休息一下,攻略夏都一定要用攻城器械嗎?”說完,楊乾頭也不回的走了。古偉其看向侯爺的目光閃爍,內心不由一動。將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知道,侯爺挺失望的走了。可攻城除了造攻城器械還有什麼辦法,內部又打不開,夏都的地理位置非常難受,還有河流,根本不適合大麵積進攻。說句不好聽的,用人命填都未必能攻的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