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修明嗤笑道「我也跟張小娘討論過多次,那手神乎其神的針線活,中原能媲美的怕是不多,但也有大夫會外科,我就是其中之一。」
「還有,什麼把人體的內臟換掉之類的,倒是可以借鑒下,那什麼勞什子排異反映就有點棘手。」
「那稻花沒事吧。」
「沒事,一般坐館的大夫不怎麼會,畢竟在一個地方時間久了,生病無非是邪風入體之類的病症。」
「像我這樣專門給遊俠兒醫治的大夫,外科,跌打損傷,自然是熟稔。」
葛修明將血管用特製的線條縫合後,皺眉朝著一個在身邊打下手的女人說道「去叫張小娘過來一趟。」
「是。」
楊乾笑嗬嗬道「剛剛還說張小娘不咋地,怎麼現在又要請她過來。」
葛修明搖頭道「君上有所不知,我們遊方郎中,縫合沒問題,就是縫合線不好看,此女年齡尚小,如果由張小娘出手的話,指不定過幾年,就沒什麼疤痕了。」
楊乾讚同的點點頭,沒錯,遊俠兒那種人,能縫合就算不錯了,誰會在意疤痕好不好看,甚至有些遊俠兒就喜歡自己有猙獰的疤痕,讓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能在江湖中活過幾年的老油子,碰到矛盾,幾乎能不動手就不動手,一旦動手,什麼陰損的招式都會用上。
這可是分分鐘見人命的活計,當然有時候也會有一言不合就動手取人性命事情。
沒多久的時間,張雨夢直接雷厲風行的走了進來,用酒精洗了洗手手,按在稻花的傷口上。
「嘖,葛大夫,你這下手倒是精準,可太難看了。」
葛修明咧嘴道「張小娘彆見怪,現在我們雲通是過上好日子,有了羊腸縫合線,大蒜素,酒精,也是這小娘的造化好,如果沒有這些東西,估計現在她已經沒了。」
「老滑頭~~~!」
張雨夢拿出自己隨身攜帶藥箱,從一個玻璃瓶中拿出非常細小的羊腸線,穿針引線後,飛快將稻花的傷口縫合。
葛修明眉頭一挑,厲害啊,彆說愈合之後,就是現在,不仔細看也絕難看出來。
「老葛,稻花這幾天就麻煩你了~~~!畢竟我們還要趕路回去。」
「嘿嘿,好說好說,我現在就惦記家裡的梅花鹿,也不知道長的怎麼樣了,我和百裡霜都不在,真是放心不下啊。」
「好好好~~~那我話先說前頭,鹿茸率先要提供給郡城內的醫館,再劃出一部分份額到我府庫內。」
「嘿嘿,老朽省的~~!」
將事情搞定後,楊乾帶著張雨夢回到營帳裡麵,此時,就看到一個顯瘦的身影背對著自己,一張膏藥貼在前麵的腦門上,露出一個尖角。
「浦兄,好久不見~~~!」
楊乾走了進來,對著浦月靈說道。
浦月靈扭頭看著,雙眼紅腫,顯然剛剛哭過,他站起身,強忍著情緒,拱手回禮「楊兄,我,我....」
楊乾立馬將他按在座位上,沒有多說什麼。
隻是感覺到浦月靈的手不斷在顫抖。
「我那車夫和兩個婢女如何了?」
楊乾舔了舔嘴唇,砸吧了下嘴,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說。
「楊兄但說無妨。」
「唉~~車夫死了,婢女也死了,就剩稻花,不過她現在需要休息,隨軍的大夫說,她沒事。」
楊乾說完,浦月靈整個人瞬間好似被抽乾了精氣神一般,渾身頹然。
想當年,家道中落,就帶了區區幾個婢女奴仆就來到東德郡。
路途艱辛不說,因為不認識路,很多時候都要
穿越滿是野獸的地方。
當時還年幼,浦月靈透過眼中的水霧,好似看到先生當年陪同自己的路上,抓著一隻兔子。
「公子,這兔子老夫專門為你抓的,隻有吃飽了才能順利到達東德郡。」
那滿臉的溝壑,慈祥的麵容,哪怕自己當年年幼,卻還曆曆在目。
當年浦月靈還小,也問過他。
「先生,我的情況你也知道,去東德郡無非是準備接受祖上的封地,找一偏安一隅的地方,了此殘生。」
先生哈哈大笑,眼中滿是溺愛「老夫這輩子無兒無女,難得公子不嫌棄老朽,那老朽自然守護公子身側,順便養老。」
當時的浦月靈還小,用力點點頭,先生幫助自己實在太多,雖然他沒什麼身手,可會在自己想阿爹阿母的時候安慰自己。
會在隊伍迷路的時候帶著自己朝著正確的地方出發。
會在下人們因為渺無前途自暴自棄的時候,鼓勵他們。
「先生走的時候,痛苦嗎?」
楊乾搖頭道「頸椎瞬間折斷,這樣傷勢幾乎沒有任何痛苦,隻會覺得眼前一暗。」
浦月靈長長的鬆了口氣「謝天謝地,先生沒有痛苦。」
「楊兄,看你有如此軍隊守護,自然是位高權重之人,我想請你護送我去東德郡,我想要親手安葬先生和女婢。」
楊乾算了下時間,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不過他向來不喜歡欠人情。
對窮人來說,人情是最不值錢的,隻有拿到手中的錢糧才值錢。
可對於財雄勢大的人來說,錢糧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人情。
「可以~!」
楊乾點點頭,在拜師曹無雙的時候,吃他的住他的睡他的。
放在上輩子,你在彆人家裡住這麼久,哪怕是最好的兄弟,估計都要給你甩臉子了。
可浦月靈卻絲毫沒有任何嫌棄之色,反倒覺得楊乾練武辛苦,每日還多加肉食,甚至派遣下人去往鄉下,看看有沒有「摔死」的牛可以買。
這樣的朋友,說句不好聽的,上輩子已經是稀缺物種,不過就算有這麼好的朋友,也不是誰都能接得住。
那對精神品德有極高的要求,普通人善利己,自然做不到全心全意為朋友付出的程度。
「明天我就帶你回東德郡~~~!」
浦月靈突然反應過來,搖搖頭,臉色遲疑歎氣道「楊兄多謝了,這事你還是不要插手了,不然怕是會給你帶來麻煩。」
楊乾假裝不悅道「浦兄這是為何,做朋友的自然要兩肋插刀,難不成有什麼隱情?」
浦月靈實在忍不住,訴說起來。
原來是東德郡郡守,一直默默的在購買土地,本來跟浦月靈沒什麼關係,可偏偏他有幾座礦山,其中一座還是銅礦。
隻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所以沒有開采起來。
當得知浦月靈家的礦山是銅礦,郡守直接下令不管用任何方法,都要將這礦山拿捏到手中。
不得不說中原人就是聰明,大王已經發布詔令,礦產全都歸國家所有。
隻是這執行力卻讓人有點捉急,你要收人家的礦山,總得要給錢吧。
給多了可負擔不了,給少了,人家也不賣,很多士大夫為了自己的家族利益,直接聯合了很多門閥世家,開始給大王使絆子。
其實官場中嘴有效且鈍刀子割肉的,就是拖,拖著拖著,也就僵住了,隻要僵住,那事情就好商量了。
可能也就在雲通郡,實行的最為嚴格。
隻是楊乾的態度讓很多官員汗毛倒豎,如果說一個郡守嚴格,那沒事,
嚴格的人多了,慢慢磨嘛,總會有同化的一天。
可這武安君,不按常理出牌,每次聽到有人私下買賣土地或者是礦產的,他比誰都高興,這些人不光會重罰,甚至還會被扔到奴教司裡麵,服最苦的役。
那兩幫人私相授受的土地,礦產,到最後還不是充入郡守府。
楊乾深刻的明白,隻有渾水才能摸魚,但把水攪渾的時候,自己卻不能昏頭。
以上而下的觀察,才能掌控全局。
雖然在陰暗旮旯裡麵會有些齷齪,但在惶惶大日的照射下,有什麼汙穢的行為能跑的掉行蹤的嗎?。
浦月靈正色道「楊兄,我記得你是雲通郡的人,還帶著軍隊,應該是縣尉或者是郡尉吧,你看我能不能去你那裡尋一處安身之地,隻是......」
浦月靈訕訕一笑「最近可能手頭有點不太寬裕,等回過頭,我將手中的地契變賣自然有錢財在雲通郡買上一些良田。」
楊乾摸了摸下巴,這事倒是不好處理,彆的都好說,可雲通郡,土地政策很是嚴苛。
按照楊乾的規矩,土地自然不可買賣,可這年頭的人,都拿土地當成命根.子,不賣麵不是要了他們的命嘛。
那行,政策可以有彈性嘛,可以買賣,但價格那是相當嚇人的,而且根據官職,爵位,買賣的土地是有限製,像商賈這樣的,想買土地,呸,想多了。
不過也出了另外的政策,就是土地租賃,跟郡守府租土地,到時候是自己種或者是找來人種,那就跟郡守府沒關係了。
楊乾沉默半響後,頓時有了決斷,上輩子的自己有些猶猶豫豫,優柔寡斷,也錯過了很多機會。
這輩子經過血與火的考驗,早就養成了獨立思考,出手果斷的性格。
「浦兄,我正好也有要事去東德郡,這次我幫你報仇,看看那郡守有多少斤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