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呀,”提起女兒,柳心瑤黯然的表情淡了許多,臉上多了笑容,“一早就去了靜雲寺,說是要給我祈福,估摸也該回來了。”
她話音方落,門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柳心瑤身邊的大丫鬟巧畫快步走進房裡,急聲道:“夫人,跟車的婆子回來報信,說大小姐失蹤了。”
柳心瑤腦子裡嗡一聲,險些當場暈過去。
沈岐心頭一驚,厲聲問:“怎麼回事?靜雲寺上下山都有官道,大小姐身邊還帶了跟車的隨從,一行十幾個人,無緣無故,怎麼會失蹤?”
巧畫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報訊的婆子說,大小姐在回程的途中,駟馬突然失控,脫離了官道,跟車的隨從們拚了命追趕,可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很快就失去了大小姐的蹤跡。”
駟馬失控瘋跑,焉有命在?
“妱妱……”柳心瑤臉色青白,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來人。”
“快請太醫。”
主院因為大夫人柳心瑤吐血亂成一團。
鎮北侯府上下也因大小姐沈昭嬑失蹤,鬨了個人仰馬翻。
二房那邊也得了消息,匆匆來了大房。
“大哥,我聽說昭姐兒失蹤了?這是怎麼回事?”沈崢滿臉擔心,全然是一個擔心侄女安危的好叔父。
陳錦若也是滿臉自責:“我今天應該帶著昭姐兒一起去靜心寺,不該讓她一個人去的。”
沈岐也沒空與他們解釋:“我要帶人去浮玉山找人,府中的事便勞你們多照應些,你大嫂還病著,吃了藥,還在昏睡,不要讓府裡的事驚擾了她。”
“母親年歲大了,也受不得刺激,這件事便先瞞著她,其他的事,等我回來再說……”
沈崢連忙保證:“大哥你放心,府裡一切有我,你趕緊去找昭姐兒,一定要把她平安地找回來。”
沈岐一心牽掛著女兒的安危,廢話不多說,連忙轉身向外走,才走到洞門處,就聽到下人過來稟報。
“侯爺,齊王殿下來了。”
……
沈昭嬑在一陣搖晃之中,驚喘醒來。
她茫然地看著車頂,仿佛還能感受到腹部被灼燒,肝腸被寸寸絞斷的痛楚。
“你醒了!”
耳邊響起了一道低啞的嗓音,熟悉的聲音,激起了一陣戰栗,喚醒了沈昭嬑昏迷前的記憶。
沈昭嬑猛地坐起身來,看到坐在對麵的齊雍放下手中的書卷籍,向她看來。
後背抵住了堅實的車壁,這讓沈昭嬑稍微安心一些,身上已經換了乾淨的衣裳,是她留在馬車上的備用衣裳,連身上的傷也都處理過。
車裡隻有她和齊雍兩個人……
蒼白的臉,騰一下紅了:“殿、殿下,我身上的衣裳……”
齊雍唇角勾起微不可察的弧度,淡聲道:“衣裳是丫鬟幫你換的,藥也是丫鬟幫你上的,你昏迷後一直在喊疼,孤以為你傷得很嚴重,怕耽擱了你的傷勢,便命人為你診治。”
他沒提彆苑的事。
齊雍還不至於在這種事上騙她:“我身邊的丫鬟和趕車的隨從呢?他們怎麼樣了?”
前世,紅苓為了救她死得很慘。
陳大摔成了癱子。
沈昭嬑心中一緊,連忙問:“他們沒有受傷?傷得嚴不嚴重?”
齊雍回道:“傷得不嚴重,孤不方便帶著他們,便命屬下先行一步,將人送去了城中的醫館。”
沈昭嬑半懸的心終於放下,渾身虛軟地靠車壁上。
車廂裡安靜了片刻,齊雍突然問:“身上的傷還疼嗎?”
沈昭嬑下意識回道:“已經不怎麼疼了……”
身上的傷疼的並不嚴重,隻是她渾身酸軟無力,有些使不上勁,許是之前在馬背上脫力之故。
不怎麼疼?意思還是疼。
程子安不是說,給她上的藥有止痛的功效嗎?怎麼還會疼?
齊雍蹙了蹙,察覺自己的情緒有些不對,揉了揉有些發脹的額頭,嗯了一聲,轉了話題。
“鎮北侯府快到了。”
車廂裡安靜下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沈昭嬑的情緒一直緊繃著,不敢去看齊雍。
可車裡就這麼大點地方,隻他們兩人,不論沈昭嬑有多麼小心,目光仍然會不經意看向另一端的齊雍。
他似是有些乏了,靠在車裡假寐,眉眼放鬆了許多,不似之前那樣肅殺,沈昭嬑的目光也大膽了一些,沿著他的山眉海目,一路逡巡,最後不可忽視的,落在他的唇間。
唇弓含珠,言紅若不紅,當真是又仙又欲。
前世就很會接吻。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她耳根子一熱,連忙彆開臉,掀開身旁的簾子,轉頭看向車外。
殊不知,就在她轉頭的一瞬,閉眼假寐的齊雍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
一路上相安無事,好不容易熬到了鎮北侯府門口。
沈昭嬑緊繃的心弦,終於放鬆下來。
哪知前世沒有露麵,連身份也沒有透露的齊雍,突然命人遞了拜帖,說要登門造訪。
沈昭嬑震驚不已:“殿下同我爹爹很熟嗎?”
一回京就拜訪鎮北侯府,怎麼看都不尋常。
齊雍合上書冊,抬眼看她:“沈侯之前幫了我一個大忙,孤想親自向沈侯道謝,談不上有多熟。”
一年前,因運往邊關的糧草出了差錯,他和十萬將士被困蕭關。
敵人攻勢凶猛,軍中糧草嚴重缺乏,是鎮北侯鑽研的守禦兵陣,抗住了鐵勒部的強攻,令將士們苦苦支撐了數日,等到了糧草上的支援。
沈昭嬑心中好奇,原想問問齊雍是怎麼回事,可見齊雍一副不願多談的模樣,便隻好閉了嘴。
齊雍又道:“馬車的轡繩出了問題,孤可以為你作證。”
沈昭嬑不明白齊雍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喜歡多管閒事了?
太不對勁了!
“殿下大駕光臨,沈岐有失遠迎,失敬之處,望殿下海涵。”馬車外麵響起了沈岐的聲音。
車簾掀起,齊雍從馬車上下來:“鎮北侯不需多禮。”
沈岐也不廢話,恭敬道:“殿下親臨鎮北侯府,實乃蓬蓽生輝,府中應好好招待殿下,隻是眼下家裡出了大事,府裡正亂著,唯恐怠慢了殿下大駕,失了禮數,今日便不招待殿下了,改日必定登門拜見,向殿下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