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萋萋一秒不敢耽誤地跑回房間。
從衣櫃裡挑了件柔軟的白色絨毛外套,搭配同款雪地靴,再戴上一頂針織毛線帽,從帽簷邊偷偷溜出幾縷碎發。
今天一過,她和祁梟野就能徹底斷個乾淨!真是太好了!!
黎萋萋心思愉悅,站在穿衣鏡前,衝裡麵調皮可愛的女孩做了個鬼臉。
她快步來到許南天房門外,聽到喬琳娜嬌嗔著輕吟了一聲。
“啊~唔!”
很輕很輕的一聲,連半秒都不到就沒了動靜,大概是聽錯了吧……黎萋萋撓了撓脖頸。
“小叔叔。”
許南天沒有給她開門,低沉的嗓音從裡麵傳來,染了些啞意。
“什麼事?”
黎萋萋繼續道:“上次和可可約好去西柚街逛逛,你沒同意,我今天……”
“去吧。”
像是在承受著什麼油煎火烤的痛苦,許南天沒等她把話說完就給了準許。
黎萋萋心裡一喜,轉身就走,剛邁出一步又有些不放心地折返回來。
“小叔叔,你沒事吧?”
這次裡麵沉默了很久。
再次開口時許南天的嗓音啞得更加厲害,帶著微微的輕喘。
“我沒事,傷口有些感染,需要重新上藥包紮,你早點回來。”
黎萋萋眸色爍熠。
許南天這幾日保養得很好,傷口感染的可能性並不大……可她不敢再往下想,轉過身,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下了樓。
—
祁梟野給她發的地址恰好就在西柚街,一座夏式風格的茶樓。
黎萋萋下了車。
門口張著脖子等待了許久的侍應生立馬站直身子,理了理胸前的蝴蝶結領帶,燦笑著迎了上來。
“是黎小姐吧?祁爺讓我在這裡等您,請跟我來。”
黎萋萋跟上侍應生的腳步,“你怎麼知道是我,我們見過嗎?”
“沒有,”侍應生衝她露出一個職業性的微笑,“但祁爺有交代過,說黎小姐長得軟萌可愛,穿衣打扮像隻小兔子,隻要一眼就能認出來。”
黎萋萋一時愣住,有些震驚地垂望著身上的白色絨毛外套和雪地靴。不過是她隨意挑選的衣服,這都能猜到?
侍應生一路將黎萋萋帶到了頂層,指著其中一間。
“黎小姐,祁爺還在談事,吩咐您在這裡等等,他忙完了就過來找您。”
“好。”
黎萋萋推門踏入。
是一間中等規格的茶室,中央擺放著一張雕花長桌,桌上茶具錯落有致,青花瓷壺與白瓷茶杯在光影下更顯溫潤如玉,四周擺放著幾盆應季綠植。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茶香與花香。
黎萋萋規規矩矩地坐在茶桌前,她不懂茶道,隻見許南天鼓搗過幾次,當時看得她眼花繚亂。
不過想來再繁雜再高雅的泡法最終也是熱水滾茶葉,她喝不出其中的區彆,直接抓了把茶葉往茶壺裡一塞,倒上熱水。
完事!
黎萋萋翹起二郎腿,不懂裝懂地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
右手托著茶杯底,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捏著杯蓋,蓋沿輕輕地撥弄過杯內茶水。
她略略低頭,一邊裝模作樣地輕嗅、細品,一邊循著屋子四下環顧。
玩得不亦樂乎!
隱約間,聽到了祁梟野的聲音,但又聽不真切。
黎萋萋放下茶杯,將半個身子趴在窗戶邊,伸長了脖子往外探。
確實是祁梟野,就在她旁邊的茶室。
可以斷斷續續地聽到“香水”、“拍賣”、“天價”這樣的字眼。
黎萋萋聽不懂也無意偷聽,本想縮回去,恍惚間又聽到了“許南天”的名字。
她一怔,回到茶桌前,彎腰從抽屜裡拿了一個紙杯,在杯底戳了個洞,握著杯子躡手躡腳地躲在牆邊。
貼耳偷聽。
紙杯的收音效果並不好,但和剛剛相比,好歹能聽清楚了。
一個陌生的男音在同祁梟野交談,口中所說的內容和許南天並沒有關係。
兩人大概是在交易一款香水,祁梟野極少開口,男人則一直在勸說他試一試。
“祁爺,奈落香隻有聞了才知道個中奧妙,您不妨……試試?”
黎萋萋有些無奈,賣瓶香水都搞得這麼神秘,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交易的是什麼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呢!
簡直莫名奇妙!
她把耳朵湊得更近了些,卻聽到祁梟野悠悠蕩蕩地說了句——
“過來。”
黎萋萋心裡一咯噔,一時分不清祁梟野說的是她還是誰,但以這個男人的警惕性,發現她偷聽的可能性是很大的。
她猶豫不決,沒敢動,另一邊的祁梟野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
“快點,我沒有耐心。”
這下子黎萋萋幾乎可以確定——
她被發現了!
黎萋萋直起身,將手裡的紙杯往垃圾桶裡一扔,戰戰兢兢地往外走。
轉念又想到祁梟野身上更多、更見不得人的秘密她都知道,現在聽到的根本算不得機密,祁梟野就算發現了,應該也不會為難她。
於是她的膽子又大了起來,腳下步子漸快,站定在旁側的茶室外,抬手推門,直接走了進去。
然後在下一秒呆住。
茶室裡確實隻有兩個男人,正中間烏木椅上氣勢逼人的祁梟野,和一個大約四十歲出頭,油光滿麵的中年大叔。
但還有一個……穿旗袍的女人。
女人跪在祁梟野麵前,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高高地仰著嫩白的天鵝頸,往祁梟野麵前湊。
祁梟野則略略彎腰,在距離女人脖頸大約十厘米的地方抬眸望過來。
看清進門的人後,男人冷洌暗沉的眸色驀地一凜,他往身後的椅子上一靠,左手輕抬,示意女人起身站到旁邊。
“黎小姐,不是讓你在旁邊等嗎,怎麼突然過來了?”
“我……”
黎萋萋一時有些語塞,她明白了祁梟野的“過來”、“我沒有耐心”大概是對這個穿旗袍的女人說的。
可她總不能說自己偷聽了他們談話,誤會了,那不是不打自招嗎?
不對!
如果祁梟野剛剛是在命令這個女人,那中年男人口中的“奈落香”難道是她沒聽過的暗語,指代的其實是這個女人?
祁梟野在挑女人?
黎萋萋越想越煩悶,眉心緊皺。
人人都說祁爺不近女色,之前誘哄她時,祁梟野也說過,她是他第一個費儘心思想要得到的女人。
所以是第一個,不會是最後一個!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入了克那欽,又享受了這裡紙醉金迷的奢靡生活,哪個正常的男人還能做到潔身自好?當初果然沒有看錯他!
他就是個色狼、流氓!!
混!蛋!!
黎萋萋一言不發地瞪著祁梟野,一對小拳頭越捏越緊。
祁梟野能清楚地看到黎萋萋逐漸發白的指骨,脖頸處近乎透明的雪白肌膚下連青筋都迸了出來。
小兔這是……吃醋了?
祁梟野勾唇輕笑,慵懶隨性地衝黎萋萋輕輕勾了勾手指,示意她上前,同時望向中年男人。
“聞了,沒什麼感覺。”
“這……”中年男舔了舔唇,“您得湊近一點聞,最好是……觸碰到。”
“早說要這樣,用不著你的人。”
祁梟野笑得愈發愉悅,伸手將走至他麵前還依舊氣鼓鼓的女孩抱在懷裡,往她手裡塞了一瓶奢侈精致的香水。
頭也不抬地對中年男人下了逐客令。
“香水我收了,錢你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