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單手扶著實木護欄,看著之前她喊過伯母、阿姨的女士們,紛紛亂了手腳。
謝夫人還算鎮定,臉上掛著不達眼底的笑意,滿臉震驚地往外走去。
偌大的客廳,眨眼間就變得空蕩蕩的。
“少夫人,我們找個隱蔽的位置。”
權叔壓低的提醒聲,在秦姝身側響起。
她回過頭,不解地問:“為什麼?”
權叔解釋道:“戚老的儀仗隊也會進來,那些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個個都非常敏銳,察覺不對會第一時間出手。”
秦姝想起前世在電視上看到,那些大領導們出行時,身邊跟著的護衛們。
那些人都不是善茬,僅一個眼神,就透出凶狠的壓迫感。
秦姝非常聽勸,跟權叔找了個隱蔽的地方,暗中觀察。
“哈哈哈……老謝,哥幾個還是你有福氣!”
一道中氣十足,爽朗中透著威嚴的老爺子笑聲響起。
“瀾之年輕有為,讓媳婦懷了雙胎,這麼好的事我也來沾沾喜氣。”
謝父的笑聲隨之響起:“想沾喜氣,我把人直接打包給你送過去,何苦跑著一趟,風險太大。”
那道陌生的老爺子聲音,再次響起。
“送給我?你舍得?就算你舍得,弟妹也不同意!”
“就在咱們自己的家門口,能有什麼風險,聽說瀾之娶了小神醫?”
謝父謙虛道:“那孩子年紀小,可擔不起這麼重的頭銜,您彆抬舉她。”
秦姝很快看到一隊氣場全開,霸氣十足的儀仗隊,快速湧入客廳。
他們把守在客廳的各個角落,充滿壓迫感的眼神掃視著周圍。
秦姝不經意對上一個護衛,滿是煞氣的陰鷙眼神。
她呼吸一滯,身體下意識往後躲去。
樓下,響起節奏緩慢的腳步聲。
謝家三人簇擁著一名,頭發雖全白,但氣色好的老人走進來。
落後一步的謝瀾之,精光閃爍的幽邃眼眸,往秦姝藏身的地方掃了一眼。
客廳內。
謝父邀人入座,語氣熟稔:“您坐,我這就讓人上茶,還是碧螺春對吧?”
戚老像回到自己家一樣,放鬆地坐在沙發上,笑得和藹可親。
“就它,味道不苦不澀,入口剛剛好。”
謝父轉身對兒子說:“瀾之,你親自去給戚伯伯泡茶。”
“是,父親——”
氣勢內斂,神色溫和謙遜的謝瀾之,轉身就往廚房走去。
坐在沙發上的戚老出聲了:“瀾之,你留下,我跟你說幾句話。”
謝瀾之回頭,眼神詢問地看向謝父。
謝父表情一頓,很快恢複如初,對兒子笑著說:“還不快去陪著。”
“是——”
謝瀾之邁著沉穩步伐,來到精神矍鑠的戚老身邊。
戚老指了指身邊的位置:“來,坐——”
謝瀾之不亢不卑地頷首,從善如流地坐下。
秦姝覺得樓下的太安靜了,好像隻有謝家人跟那位戚老。
她悄悄探出頭,一雙忽閃忽閃的眼眸,順著護欄縫隙往下看去。
樓下還真的隻有謝家人,跟那位麵容和藹,眼神親切的戚老。
其他人呢?那麼多人出去,怎麼就回來幾個。
秦姝眼底露出疑惑光芒。
不對!
還有一個人——延胡索。
他背著藥箱,站在不遠處,麵部表情很嚴肅。
戚老倚靠在沙發上,詢問謝瀾之在雲圳市的經曆,又談起他在邊境立下的功勞。
阿花嫂把茶水端上來了。
謝夫人親自把茶水,放到戚老的麵前。
又給丈夫、兒子的桌前,分彆放下兩杯茶水。
戚老笑著說:“弟妹快彆忙了,你也坐。”
謝夫人抿唇一笑,挽起耳邊的碎發,走到謝父的身邊坐下。
慈眉善目的戚老,那雙被歲月沉澱的睿智眼眸,掃視了一圈謝家客廳。
他疑惑地問:“怎麼不見瀾之媳婦?這麼早就休息了?”
本來還從容自若的謝瀾之,身體緊繃一瞬,斟字酌句道,
“她年紀小,又比較害羞,在樓上待著呢。”
戚老點了點頭:“才19,年紀是小了點。”
緊接著,他話音一轉:“我今天就是奔著她來的,想見見這位小神醫。”
“……”謝父。
“……”謝夫人
“……”謝瀾之。
三人的表情各異,滿臉警惕與疑惑。
媳婦(兒媳婦)剛懷孕,這位可彆是來搶人的。
要知道戚老的孫子,也快二十歲了,至今還沒結婚呢。
戚老的眼神何等銳利,見謝家三人表情緊繃,笑著問:“不方便嗎?”
“沒有。”謝父擺手,試探地問:“您來找阿姝是為了?”
戚老說:“我夫人的表弟,這兩年身體不好,眼看著就要不行了,想請你們家的小神醫給瞧瞧……”
一聽說是給人看病,謝家人臉色肉眼可見的緩和。
戚老打趣道:“怎麼,還怕我跟你們搶人?”
謝父眉開眼笑道:“怎麼可能,老哥可不是這種人。”
戚老笑得和藹,嘴上卻道:“這話你可錯了,要是那孩子沒跟瀾之結婚,我肯定要把人落到自家的戶口上。
戚家的孩子們任由那孩子挑,挑中哪個都送給她,隻要她能嫁到戚家來。”
謝父鼻息重了幾分,眼看暴躁脾氣就要壓不住了。
他深呼一口氣,乾笑道:“您可彆開這玩笑,阿姝那孩子臉皮薄,聽到後怕是不敢出來見人了。”
戚老臉上的笑意淡去,盯著謝父深深歎了口氣。
“換做從前,你剛剛都能指著我的鼻子開罵,這些年終究是生分了。”
謝父一聽這話,連忙道:“老哥,話可不能這麼說,不是咱們生分了,是我被媳婦跟孩子給降住了。”
他指著看似溫婉的謝夫人,跟麵無表情的謝瀾之。
“我年輕時候的脾氣秉性,早就被這娘倆給磨沒了,如今是既認老又服老。”
戚老臉上的笑容恢複,瞥了眼冷靜自持,氣度鋒利而內斂的謝瀾之。
他對謝父說:“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麵呢。”
謝父裝傻充愣,語氣真摯道:“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享幾年天倫之樂,含飴弄孫足矣。”
“哢嚓——”
樓上傳來格外清晰的聲響。
“誰在那裡!”
一名護衛舉起手中的武器,直指樓上的左邊角落。
此舉立刻驚動了其他的護衛。
幾乎在刹那間,十多把武器槍口,對準謝家的二樓。
謝瀾之眸底的溫和退去,猛地一下站起來。
他大步走上前,眼神不善地凝視著護衛隊,也迎上了十多支槍口。
“樓上的是我夫人,你們嚇到她了!”
這群護衛隊進屋時,根本沒察覺到什麼。
謝瀾之卻在第一位時間,就發現了秦姝的身影。
這些人槍口指著自己的老婆孩子,他怎麼可能視若無睹。
護短的謝父跟謝夫人,也立刻站起來,衝上前與兒子並肩而戰。
客廳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充滿壓迫感的危險氣息,快速彌漫開來。
謝瀾之周身釋放出,讓人不寒而栗的恐怖氣場,陰鷙戾色黑眸睨向一眾護衛。
戚老看著僅一瞬間發生的對峙場麵,沉著臉嗬斥。
“這是在乾什麼,都把槍給收起來!”
護衛們訓練有素地收起槍,像是冰冷的機器人一樣站回原位。
謝瀾之抬頭瞥向角落裡,一抹白色衣角在輕顫,眼底不禁浮現出一絲擔憂。
他對坐在沙發上的戚老頷首:“戚伯伯,阿姝比較害羞,我上樓去看看,順便讓她來見你。”
戚老神色擔憂道:“好,你趕緊去看看,千萬彆嚇到那孩子。”
樓上。
秦姝看著木板地上,那截斷裂的枯枝,滿臉的懊惱表情。
聽到戚老是來找她的,順手揪住手邊的盆栽。
哪知道一截木枝,會發出這麼大的動靜,還驚動了樓下的護衛。
秦姝破罐子破摔地坐在木地板上,瞪著罪魁禍首——那截斷了的木枝。
“怎麼坐在地上,涼不涼?”
謝瀾之一上樓,就見秦姝滿身低氣壓地坐在地上。
他快步走來,把人從地上抱起來,柔聲問:“剛剛沒嚇到吧?”
秦姝把頭倚在他胸膛上,悶聲道:“沒有——”
她沒有被嚇到,隻是被抓包的感覺,讓秦姝的心情很不好。
她以為很多人聚集在樓下,熱熱鬨鬨的,她悄悄看一眼就好,哪知道隻有謝家人跟戚老。
一點動靜,就被抓了個現行,太尷尬了。
謝瀾之確定秦姝沒有被嚇到,抱著人往臥室走去。
兩人剛進屋,謝瀾之就把人放到地上,深邃眉眼一片肅穆。
“阿姝,戚老想要你給一個人治療看病。”
秦姝點頭:“我聽到了。”
謝瀾之壓低聲說:“你可能不知道,謝家不是戚家所在集團派係的。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如果你沒有把握,我希望你不要接手這個麻煩。
當然如果你有把握,我希望你在不傷害自己的身體情況,可以去試一試。”
“……”秦姝的思緒有點混亂。
她試探地問:“你的意思是說,謝家跟戚家所在集團是敵對的?”
謝瀾之湊近秦姝的耳邊,語速極快,吐字清晰地解釋。
“也不這麼說,我們不在一個派係,但有共同目標,隻是各自的集團在博弈。”
“我讓你慎重考慮,是怕這件事會成為彆人攻擊謝家的理由,家裡近幾年不會有太大的動作。”
此時的謝瀾之,沒敢跟秦姝直說。
等他三十歲一過,想要爭取入住禦府的機會。
禦府——是掌最高權力的人,才可以入住的地方,也是謝瀾之想要爬的巔峰位置。
秦姝似懂非懂地點頭:“我明白了,沒有把握我不會接手病人的。”
然後,她狀似懵懂地問:“謝瀾之,如果我能救人,你會讓我救嗎?”
派係不同的敵對關係,有很多不為外人知的陰私事。
行醫者最忌,因利益糾葛而害人性命。
摟著秦姝單薄肩膀的謝瀾之,眸底浮現出疑惑,毫不猶豫地點頭。
“當然,為什麼不讓你救,你怎麼有這樣的想法?”
秦姝乾淨清澈的眼眸,浮現出一抹淺淡笑意。
秦氏醫術代代相傳,以治病救人為己任,傳承醫德之美,為醫者仁心仁術。
秦姝不希望身處權力中心的謝瀾之,影響秦氏上千年的家族傳承。
如果剛剛,謝瀾之剛剛的回答,會有損醫者仁術,就是與秦家族訓背道而馳。
謝瀾之與祖上族訓,她兩者必拋其一。
謝瀾之不知道與秦姝的底線擦邊而過,還是差點被拋棄的那個。
他在秦姝的耳邊低語,在短時間內,給她惡補京市盤根錯節的複雜勢力。
秦姝聽得認真,把謝瀾之的話都聽進心裡。
兩人下樓時,發現樓下多了一個老人。
秦姝看到此人,顧盼生輝的美眸流露出震驚。
這不是前世,一路扶持她在國內富豪圈,站穩腳跟的貴人。
——也是延胡索在前世,給她介紹的第一個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