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
衛青同意的點頭。
就像熊兒說過的,世上從來沒有平等。
宗法製的存在,就是要分門彆類,
君父臣子,層層的等級階梯。
而且,說起來很殘酷,但事實證明,金字塔型的社會結構,是最穩定的社會結構。
塔尖的人,低下頭,可以層層俯瞰。
當不知道自己置身於何處時,隻要往下看就好,若往下看不到人了,那不必多言了,已經到了最底層。
皇陵代表著等級,皇家若不建皇陵,民間祭拜先祖也就沒了意義,所帶來的連鎖反應,會讓宗法製下的等級階梯全部崩塌,那時候,亂世就來了。
漢初大儒叔孫通教會了劉邦等級的重要性,
既然皇陵非建不可,
擺在高皇帝劉邦麵前,還有一個問題。
誰來建造皇陵?
前朝給出的答案有兩個,秦始皇大興土木,是百姓和六國餘孽混用,嬴政對六國人壓榨得極狠,所以祖龍一死,六國立即就反了。
劉邦建漢,現實條件是生民凋敝,十室九空,用不了百姓,而且他的外臣中也有大量的六國貴族,他也沒辦法直接卸磨殺驢,複刻秦時的操作。
陪陵製度應運而生。
劉邦不想逼反齊、趙貴族,再生事端,就用世代傳遞的鐵飯碗,來做政治交換。
劉邦不是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可這件事,與分封製一樣,劉邦沒有選擇,隻能相信後來人。
因匈奴、諸侯國問題在前,處理陪陵豪族的優先級,就一直向後排著,惠帝沒動,文帝沒動,景帝沒動,劉徹想動,還沒來得及動手,到了劉據,他就必須要動了。
劉徹的皇陵也需要有人來建造,未來劉據的皇陵也一樣,而殺掉這些陪陵貴族的任務,還要交給劉據的子孫去做。
所以,劉徹才會感歎,高祖父給子孫劃好道了,
這條路的名字就是,殺!
遷都一事,那些皇陵豪族斷然不會同意,防患於未然,劉據就先動手了。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藏好盜陵的人。
熊兒要得就是,盜陵案一直延續下去。”
盜陵案目的,不是解決盜陵的人,而是解決守陵的豪族,
第一要務就是擴大打擊麵,牽扯進來的人,越多越好,
如果盜陵案破了,這事就結束了,劉據好要怎麼借題發揮?
抓不到盜陵的人,這案子就無休無止!
直到逼反他們為止。
陪陵的豪族沒有選擇。
“他們沒有選擇。”
劉徹笑了笑,伸出手指,
“此案剛發時,他們還不知道,這是衝著他們來的,以為法不責眾,事情慢慢就過去了,也就沒放在心上,
此時,是他們唯一的機會,以他們的能力,各家齊心,找到盜陵的真凶,應該不難。
他們隻是等著,什麼都沒做,熊兒隻要熬過這段兒,就有充足的時間做好萬全準備,便立於不敗之地了。”
豎起第二根手指,
“慢慢他們察覺到不對勁了,醒悟熊兒是要對付他們,但是,他們隻以為是朕以前玩得那套,讓他們掏點錢,就了事了,卻不知,熊兒就要他們的命。
以懈職告罪,簡直蠢得不能再蠢,等於是把劍親手遞給的熊兒,結果你也看到了,
遞上手的劍,熊兒沒有不揮的道理。”
衛青深吸口氣,將自己代入那些豪族想一想,頓覺得無比絕望,找不到一絲翻盤的可能性,
有心算無心,他們早被拿捏死了!
豎起第三根手指,
“見此案非但沒有結束的跡象,反而更大了,後來他們又湊起來金銀財寶,硬著頭皮把這案子認了,
還是那句話,熊兒要他們命啊,哪有花錢消災的道理?到時一抄家,這些錢,不還是熊兒的嗎?
人財兩空了哦。”
劉徹將三根手指,全部收回,握成拳頭,
“沒招了,他們錢也沒了,官職也沒了,隻能反了。”
鬆開拳頭,撫平桌案,劉徹笑道,
“接下來就是一片坦途了。”
想了想,劉徹肚子裡剩下的話,
沒說。
天下已儘在熊兒掌握。
若是自己,會隨時握著李敢盜陵的把柄,李敢對自己隻能忠心耿耿,而且想不用他的時候,借題發揮直接棄掉就是,
劉徹不知道熊兒是怎麼想的,有沒有想到此處。
“朝中朕留下的官員太多,”劉徹笑了笑,“朕得勢時做得第一件事,就是清掃前朝官員,將官員都換成聽朕話的,都變成了自己人,
熊兒也是如此,現在他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了,
已經沒人能攔住他了…
莫說是攔,就如螳臂當車,碰都沒法去碰一下。”
劉據站起身,背手俯視衛青,
“你說熊兒內聖外王,嗬嗬,朕也希望他真是內聖外王啊。”
衛青不解,仰望劉徹,
劉徹額上凸起,黑色猙獰的龍角從皮膚中頂出,
衛青再揉揉眼睛,陛下還是陛下,
劉徹勾起嘴角,
“你要祈求熊兒是熊兒,若他不是內聖外王……”
“無論是你,還是朕。”
“整個天下,都將任他大快朵頤。”
話音落,
茶壺中豎起的茶葉,化為一條小龍騰空而起,衝破屋頂,待飛到空中時,已變為一條上千丈的金龍!
金龍張開龍口,無數黑點向下如瀑墜落!
衛青驚駭望去,
那每一個黑點,都是人!
慘叫鋪天蓋地!
龍齒上掙紮掛著的人,最後的結局,也是墜落!
金龍抖動龍鱗!
猛地俯衝下來,貼在衛青的臉前停住,側過龍頭,重瞳龍眸好奇看著衛青,龍口中的血腥味似要將衛青衝倒!
“熊…熊兒?”
啪!
金龍如泡沫碎裂!
一切如舊!
劉徹滿眼遺憾,看向大汗淋漓的衛青,
歎道,
“仲卿啊,你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