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除此以外,各地的貢賦自明年起,都不必再送到長安了。均輸官走水路,由當地運解後,直接放於各地轉賣就是。”
語出驚人!
將桑弘羊,金日磾二人震得膽顫!
金日磾看了眼桑弘羊,又看向陛下,
急道,
“陛下!
山西出木、竹、野麻、犛牛尾、玉石,
山東多魚、鹽、漆絲、聲色,
江南產金、梓、楠、薑、桂、丹砂,
北多牛馬羊旃裘,蒙衝多銀,南越、西域、西南各有盛產.....
天下時物聚於京都,方為正!微臣不解,何以連京城都不送了,原地就拿起運解轉賣?”
金日磾聲音急切,苦口婆心勸道,
生怕陛下一個想不開,真就不以京城集聚物資了!金日磾雖是匈奴人,但身居中原已有十餘年,早就對中原諸事了如指掌,再加上其又研讀了董先生的春秋繁露,更加明白,陛下的權威該如何走向巔峰,
其一是大一統,其二就是君權神授。
各地貢賦,將物資集於中央,同樣不是經濟問題,而是政治問題,
人一直是人,無論製度變化的多精妙複雜,其核心邏輯依舊如此,
等級。
就像在原始部落時期,狩獵到肉後,最好的部分一定是祭祀吃,然後是部落族長,依次往下....
貢賦製度也是這個道理,最好的東西,一定要給劉據先用,劉據享受完了,再往下分,如此才是對的。
桑弘羊依舊沉默,平時巧言善辯的他,今天好像突然啞巴了一樣,
見金日磾還要開口,桑弘羊拉了拉金日磾,
行禮道,
“微臣等下就將這幾件事辦妥。”
劉據笑了笑,又對上金日磾不解的視線,沒多說什麼,示意二人退下。
謁者黃喜,開始適應了自己的身份,適時走進,彎腰在桑、金二人身邊恭敬道,
“桑司農,金太倉,請隨小的來。”
金日磾皺眉不理黃喜,桑弘羊則朝著黃喜點點頭,黃喜受寵若驚,隨後心中升起了不一樣的感覺,
就連大司農都要向我示好?!
出了建章宮,
金日磾在前,桑弘羊在後,兩人沉默不語走了一路,等走到內外宮交處的竹園時,金日磾站住,忍不住開口問道,
“您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孔僅和東郭鹹陽大鬨,您也不管!
陛下說各郡縣不必再向中央貢賦,您身為大司農也不開口直諫!
您何時如此惜身了?!曾因太上皇取用無度,而挺身直言的桑大人哪裡去了?!”
桑弘羊目光如炬,示意金日磾冷靜冷靜,
而後語重心長開口道,
“小金,你一直幫我做事,我也算看著你長大的了.....”
此言一出,金日磾臉上餘怒稍緩,可依舊是滿臉不解,桑弘羊繼續道,
“以後我的位置早晚是你的,但,你現在管理天下財政的能力有了,可當大司農的才乾還不夠。”
金日磾猛地怔住。
管理天下財政,遠比做大司農要難,但桑弘羊所言卻本末倒置。當然,也確實說到了金日磾的弱處,此時,匈奴人的劣勢就顯露了出來,
很多事,光有才乾是不夠的,是做不成事的。
“我再教你一事,凡事不要親力親為。為何各個官員下都有屬官?你好好想想,有些話有些事,讓下麵的人去說吧。”
桑弘羊不再深說,拍了拍金日磾的肩膀,先行一步。
金日磾心裡仍擔憂著陛下的決斷,沒功夫細想自己,麵露掙紮,抬腳去找霍光了。
...........
漱玉閣
“哦,就這些事嗎?”
霍光淡淡點頭,甚至連頭都沒抬起,於桌案紙張上寫著皇長子劉進冬日要讀的書。
五經中隻取了《詩》《禮》,其餘便是百家語,如《老子》《墨子》《尉繚子》,甚至還有一度成為**的《韓非子》.....
國儲的培養,肯定與尋常貴戚不同,更是與儒生不同。像有些讀經的大家,《書》《禮》等書,是要讀一輩子的,而霍光竟讓劉進隻在一冬天的時候,看完這麼多的書,難免就會囫圇吞棗、不解其意。
金日磾皺眉看過去,
問道,
“這事還不大嗎?陛下貢賦都不輸京城了啊!”
“嗯,聽陛下的意思,應是不輸長安了。”
“等會!為何要說長安?!”
金日磾終是聽出了言外之意,陛下說得是長安,霍光說得也是長安,唯獨自己說的是京城!
霍光笑了笑,如春雨化雪,
“想說就說嘍~長安就是京城,京城就是長安,如何說,倒沒區彆吧。”
說著,霍光又在一列書目尾,多添了一本書,
《列子》,又在唐代時被稱為《衝虛經》,成為了道家之經典。
“不對,”金日磾繞到桌案前,盯著霍光,“你有事瞞我!”
霍光伸手搭在金日磾的肩膀上,
“有些事,要自己想。”
抖乾墨跡,手指了指寫字用得墨,
“唉,科館製的墨,好用是好用,可太麻煩,
不但要用到廬山之鬆木,還要用到代郡之鹿膠,
這以後長安沒了貢賦,豈不是連墨都做不出來了?
我以後可要省著點用了.......”
見到霍光這副樣子,金日磾終於忍不住了,
“和你們這群漢人打交道甚是麻煩!為何有什麼話,就不能直接說呢?
非要拐彎抹角!!”
霍光怔住,隨後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這下金日磾是真生氣了,口中刻意分出來漢人和匈奴人。哪怕金日磾在中原待了這麼久,對華夏文化知之甚多,
但,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漢人,不僅是長相的原因,市井上的賣貨大爺,學識與金日磾完全不能相比,甚至很多常識都不知道,金日磾卻對中原典故說得頭頭是道。可是,相比下來,街上隨便拎出個大爺也比金日磾更像漢人。
“小光,你還笑!”
霍光忙止住笑,朝著金日磾眨眨眼,
“要不說你不像漢人,漢人可不會把話說明白啊,說明白了可就沒法收回了,不說明白,讓對方去猜.....會了這個,你才算得上是漢人。
你還有的是該學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