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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風拔大樹,樹不動。
武關大營
灞上、武關兩處軍營,位於長安城東麵,
灞上北據,武關南臥,
灞上軍營,
原屬於平定七國之亂的名將周亞夫,因治軍嚴謹而聞名。
武關軍營,
曾握在魏其侯竇嬰手中,
從塞口到武關,有三道層巒疊嶂,形成天然地利,匈奴善馬不假,但恐怕多麼厲害的騎兵,都難以翻越這三重大山,
淮南王進京,也必須要穿過武關。
天子龍袞旌旗,在依山勢建起的關隘上飄搖,
劉徹身著黯綠龍袍,雙手扶在女牆上,向南眺望。
大漢龍袍有紅、黃、黑三色,但鮮少有以綠為底色的龍袍,
劉徹著此顏色,照著黃老五行終始術的門道,是要借木勢。
木克土,綠掩黃。
千回百轉,劉徹視線的窮極處,終於是現出一道黃旗,
“來了!”
大漢天子劉徹重重的一拍關牆,顯得很是興奮。
先是一點,隨後是一條綿長的黃色車隊,
淮南王進京了。
“大將軍!”
劉徹回頭似要找什麼人,
看到衛青後,眼冒精光,執起衛青的手,
笑道,
“與朕同去!”
“是,陛下。”
劉徹個頭大、步子寬,拉著衛青大步邁進,
恐怕也就隻有個子同樣不低的衛青,能勉強跟上劉徹的步伐。
武關下處
“爹!前麵就是武關了!”
淮南國太子劉遷將頭探出車駕,顯得興奮異常,
這是他第一次出淮南國境內,
但,並不是說淮南國太子劉遷不想、或是不敢出來闖蕩,
實在是因為,當今天子對各路諸侯王的節製太甚!
諸侯王不許擅自出境,皇親子孫更是如此。
可哪怕劉徹限製到如此程度,劉氏諸侯王在自己的封土內,依然是為所欲為。
他們有平行於中央的獨立官製,可以設丞相,可以設太子。
隻要按期進貢京畿,其餘的財政稅收,更是密不透風,就連天子都難以過問。
諸侯王與文、景時最大的差彆,隻在軍事上,軍隊數量在七國之亂後被大規模縮減,遠不如盛時。
“啊,爹看到了。”
與兒子劉遷不同,淮南王劉安臉上並沒有絲毫的喜意,反倒是有著些許後怕,
看向兒子的眼神,也帶著幾分責怪。
他媽的!
你是在這坑爹吧!
老子險些讓你給忽悠了!
就算劉彘兒手下沒有衛、霍,這雄關據在這兒,不用人命堆,就根本沒可能跨過去!
得虧是聽了伍被的策略啊!
淮南王劉安上次進京還是幾年前,這一次,一路走來,劉安是越看越害怕,越看越心裡沒底,
以前淮南進京一路基本不設卡,武關向中原內,灞上向塞口,軍事防禦精力也都集中在向北的灞上,
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劉徹像是在有意的,朝南開路增兵!
隻要淮南王敢起兵,從淮南國殺到武關,兵馬能存下十之一二都算他厲害!
“大王,”
奢華車駕內的第三人開口道,
淮南王看過去,
“左吳,你有話說?”
此次入京,淮南王劉安沒帶上國相伍被,卻是帶上了另一位謀士左吳,
但要說左吳是謀士,還是有些牽強,
左吳鶴發童顏、身著陰陽兩爻道袍,更像是個世外之人。
漢朝初,與民休息,無為而治,行黃老之學,
淮南王劉安更是信奉此道,身邊除了縱橫家伍被外,基本都是黃老道士。
左吳在寬大袖袍下,手掐蓍草,
淡淡道,
“大王,彆忘了伍被與您說的事。”
淮南王劉安斂神應道,
“本王記得呢,
不就是不將自己的車駕行進軍營內,更不可行進宮內嘛?”
左吳微笑點頭,再不言語。
劉遷不屑的冷哼一聲,
“爹,用得著這麼小心嗎?!
劉徹賜您幾杖、劍履、大旅、彤弓,許您可在宮內行車,見到天子可不用跪拜,
這可是劉徹親口許您的,孩兒看伍被是太害怕劉徹了!”
淮南王劉安平淡道,
“小心點也好,不行車駕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車隊停下。
淮南王劉安深吸口氣,起身撥開玄黃帳簾,走出車駕。
“皇叔!”
劉徹滿臉激動的衝到近前,
“多年不見,侄兒很是想您啊!”
跟在淮南王身後的太子劉遷,越過父王的肩膀一看,距離武關大營還有三百步餘,
也就是說,劉徹親迎了三百步!
太子劉遷眼中閃過輕視,
見劉徹如此討好父王,根本不足為懼!
淮南王劉安麵有得色,
對劉徹的殷勤,很是受用,
“皇侄,叔父也很是想你啊!”
劉安拍了拍劉徹的肩膀,
劉徹身旁全甲佩劍的衛青聞言,眯眼看向淮南王劉安,被眼皮遮擋住的那部分瞳孔,殺光流轉。
劉徹行為更是謙卑,
“皇叔,此處距離進營還有數百步,走過去太累....
不如這樣!
您直接將車駕開進軍營就是!侄兒這就去叫他們讓路!”
說罷,劉徹就回身向衛青下令,
“叫將士們把路讓開,皇叔要....”
“陛下萬萬不可!”淮南王劉安想起伍被的話,趕緊攔道,“到底您是君,老夫是臣,軍營是兵家重地,豈能讓我這車駕隨意行駛?
此事萬萬不可!”
劉徹眼睛一閃,笑道,
“皇叔執意如此,那便罷了!
不如我們叔侄攜手,把這幾百步走過去得了!”
“皇侄有此雅興,老夫便舍命陪君子!”
“好!!!
皇叔!同行同行!”
劉徹挽起皇叔劉安的胳膊,並肩向著武關大營內走去,
與之前攜衛青出關時不同,
劉徹故意將步速放慢許多,而淮南王劉安則是始終與其並肩,不落後半步。
砰!
見父王走了,太子劉遷也大步跟上,臨經過衛青身邊時,用肩膀重重撞開衛青,
冷聲道,
“小小騎奴,也敢擋我的路?!“
衛青讓開,躬身行禮。
這就是性格寬仁的衛青,但凡站在這的是霍去病,被這麼挑釁一下,劉遷已經不知道是什麼下場了!
“皇叔,”劉徹在武關大營前站定,似笑非笑的看向淮南王劉安,“軍營內太大,不如坐上侄兒的車駕先遊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