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洞穴深入地底,曲折難行。
陸城身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一些腥臭粘液。
但為了斬妖,隻能忍著。
未過多久,忽聞前麵傳來水流之聲。
陸城如今修為已達四品,夜能視物,距離越近,水流之聲越洶湧。
很快,便看到一條湍急的地下河流。
蜥蜴妖已不見蹤跡,岸邊,隻留下爬行過的腥臭粘液。
陸城連朝水流劈出數刀,刀罡入水,卻不見任何動靜。
他麵色凝重。
修為雖高,奈何水性一般,尤其沒有水中可使用的神通。
若一入水,便隻能成為砧板上的魚肉,任蜥蜴妖宰割。
蜥蜴妖這一去,注定是遊魚入大海,再想抓到可就難了。
雖生氣,卻彆無他法。
眼下能做的,隻能設法讓城中百姓注意防護。
從洞穴折返回去,重新回到地麵,陸城自己都受不了身上的味道。
不過,眼下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沒做。
陸城拎著刀開始滿宅轉悠起來,沒過多久,便在古宅之中發現一間門窗緊鎖的房間。
踹開房門,裡麵,赫然堆放著三大箱的金銀珠寶。
蛛妖並未撒謊。
不難想象,這些財物是從何處而來。
陸城正要將箱子搬離,身後黑暗處,突然傳來一個稚嫩的女童聲音。
“那個……要不要幫你準備車?”
陸城五雷轟頂。
迅速抽刀轉身,這才瞧見,不知什麼時候,身後已站著一個臉蛋紅撲撲,身高隻到他腰間的稚嫩女童。
女童身著一條並不合身的青裙,顯得十分滑稽。
此刻,女童正瞪大雙眼,一臉柔弱的看著他。
細看,目光之中,還有幾分畏懼。
畏懼的來源,是陸城手中的刀。
陸城沉聲喝道:“你是人?”
女童迅速搖頭。
陸城麵色驟然變冷:“那就是妖了?”
女童再度搖頭,但愣了愣之後,又突然點點頭。
“搖頭又點頭是什麼意思?”陸城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他在這女童身上,的確感受到了不俗的妖氣,甚至,比蜥蜴妖和蛛妖來的還要強。
可為何竟然隻是一個稚嫩女童?並且……看樣子,性格極其軟弱。
一隻妖的外形能騙得了人,但眼神裡的那股冰冷卻絕對掩飾不了。
但,他並未從女童身上看到這一點。
“我……我是一條修行百年的青蛇,被……被蛛妖和蜥蜴妖抓來這裡,替它們看家護院,我……我從沒傷害過人。”
女童緊張的說著,語氣已急出哭腔。
“修行百年?道行比那兩隻妖物更厲害,卻被抓來看家護院?你覺得我會信?”
陸城冷笑。
一刀劈出,女童下意識閉上眼睛,伸出稚嫩的雙手抵擋。
“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這一刀,陸城終究還是沒真的劈下。
因為,他竟然對這女童的話,相信了幾分。
如果這女童真心存歹心,方才在身後便可以偷襲,更加不會編造出如此荒誕的謊言。
但,妖就是妖。
在陸城看來,並不能用有沒有害人來界定區分。
“你走吧,念你心存良善,我饒你一命。”
陸城說這話的時候,心裡總覺得怪怪的。
百年道行,他絕非敵手,除非一口氣榨乾明珠儲存的所有妖力,或有一戰之力。
但現在,他竟然說要饒她一命?
更奇怪的是,女童也覺得這一切,似乎並不違和,並未多說什麼,但……也並未離去。
她就那麼直勾勾的看著陸城搬空三箱金銀珠寶,然後又為陸城指了一個方向,在那裡,停放著一輛獨輪車。
雖然有些老舊,但搬運三箱金銀已足夠。
陸城微微點頭示意。
裝車離開古宅,卻發現,女童竟始終遠遠跟在自己身後。
陸城麵色一冷:“再跟著我,我殺了你,還有,儘快離開平原城,否則,我同樣會殺了你。”
女童稚嫩身軀一顫,咬咬牙,終是沒再跟隨。
夜闌人靜,幾名宿醉之客身形踉蹌,突然瞧見一青裙女童正獨自蹲在路邊房簷下,輕聲抽泣。
“哪兒來的小丫頭?這麼晚不回家,不怕家人擔心嗎?”
“說的都是屁話,有家人的話,怎會這個時辰還流落在外麵?”
“瞧這臉蛋,粉嫩粉嫩的,長大之後絕對是個美人坯子。”
四下午人,連打更的更夫今夜都未見蹤影。
幾個醉漢互相對視一眼,嘿嘿一笑。
“賣去花船,能換好幾頓酒錢。”
“花船是什麼地方?有得吃有得住嗎?”
女童抬起頭,一臉純真。
醉漢哈哈大笑。
“有,當然有……”
幾名醉漢正要動手綁人之際,街道儘頭,遠遠走來一道頭戴鬥笠的男人身影。
“滾……”
陸城低喝,落在幾個醉漢耳中,如同驚天雷鳴。
醉漢們落荒而逃。
陸城走至女童跟前,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你的良善在今夜救了你第二次。”
先前,他並未真的離去,而是躲在街角,帶著鬥笠隱匿氣息,暗中觀察。
他見女童選擇地方坐下時候,還故意避開了幾隻螻蟻,便知她為何修行境界明明比蛛妖和蜥蜴妖強,卻還受製於這二妖。
想必,定然和女童的善良離不開乾係。
退一步說,螻蟻可以偽裝,但方才幾個醉漢提出要賣去花船的時候,女童最關心的問題是有沒有吃住,更加說明,她並無害人之心。
而她方才但凡做出任何傷害醉漢的舉動,陸城,都會毫不猶豫出手。
如此善良的妖物,就算真的離開平原城,也隻會受妖欺淩,甚至,很有可能被更厲害的妖迫害,成為增長修為的工具。
“我斬了蛛妖,又重傷蜥蜴妖,嚴格來說,是我害的你無家可歸,既如此,那你就暫時先跟著我回去,不過提前說好,一但我替你尋到合適的去處,你必須離開,而且……平時你不能出門。”
“吃……也隻能吃素。”
青裙女童驀然瞪大雙眼,細看之下,眼眶晶瑩剔透,似有水珠縈繞。
“老爺放心,小童肯定會伺候好你的。”
陸城眉頭微皺:“我已經有人伺候了,你好好待著不要惹是生非就行。”
“嗯,小童一定聽老爺的話,好好做妖。”
“嗯,走吧。”
片刻後,青裙女童主動從陸城的手中搶過獨輪車,費力的推了起來。
而她的個子,也就僅僅比獨輪車高出半個頭而已。
陸城本想拒絕,但看到女童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之後,忍住了。
“老爺,小童經常乾力氣活兒,有勁,你儘管放心好了。”
陸城果然看到女童臉上皮膚雖稚嫩,但一雙小手,的確布滿疤痕。
卯時,東方泛起魚肚白。
小桃紅打開宅門,看了一眼渾身腥臭的陸城,又瞧了一眼隻到她腰間的女童。
“老爺,原……原來你好這口。”
陸城滿頭黑線。
“彆胡說八道,她是我路邊撿來的,無家可歸,暫住我們這裡。”
說話間,青裙女童已經往宅門中艱難搬著金銀。
陸城心念一動,從懷中摸出一張紫色的符篆。
竟然是極其罕見昂貴的道家天君符篆。
這符篆,乃是他花費不菲數目的功勳點所得,本來是以備不時之需,但眼下,不得不提前拿出來。
因為,真君符篆,根本奈何不得這百年修為的青裙女童。
“符篆好好收著,隨身攜帶,一但這女童有任何傷害你的舉動,以符篆應之,定然教她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