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中。
蘇晴晚站在樓下。
仰頭看著燈火通明的住院部大樓。
病魔是最平等的存在,醫院卻是最不平等的地方。
有的人享受著最極致最先進的醫療團隊燒再多的錢也無所謂,有的人卻因為湊不出來三十萬的醫藥費而隻能躺著等待命運被審判。
曾經她雙手合十著跪求漫天地神佛祈願。
回應她的卻是陳述。
如今。
應該是她該回應陳述的時候了。
幸好還來得及,幸好她有錢。
蘇晴晚無比慶幸自己如今的成功。
她擁有的不多。
但是卻擁有很多很多錢。
隻要陳述需要,她就能給。
這也是她唯一能想到讓陳述留在自己身邊的地方了。
更何況。
曾經陳述的生活那麼奢靡鋪張,那麼花錢如流水,從小到大連呼吸都帶著金錢的味道。
天上的雲,又怎麼會心甘情願墮入泥潭裡呢?
隻要給他一個機會,他就應該會牢牢抓住吧?
哪怕,是因為宋宛白而妥協。
這樣陳述就是她的了。
隻要她能得到他的人。
得到了他的人難道還得不到他的心嗎?
蘇晴晚眼眸漸深,充斥著難以掩蓋的偏執。
皮膚下血液仿佛奔流不息的洪水一樣洶湧,心中瘋狂的**幾乎要破土而出——
“小姑娘?你是蘇晴晚嗎?”
陳彥國都進進出出兩回了,看著她一直都站在住院部的門口一動不動。
夜幕下。
風輕輕吹過,晃動樹梢發出嘩啦啦地響聲。
從住院部門口投射出來的燈光影影綽綽,落在她的身上,給她覆蓋了一片朦朧令人神往地神秘。
烏黑卷曲地長發披散在肩頭,&bp;一張臉精致又漂亮,肌膚比她掛在耳邊的珍珠還要細膩白皙。
哪怕此刻擺著一張冰山臉,也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引得來來往往的家屬和病人們的目光都往她身上看,而她本人卻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引起了那麼大的騷動。
還在直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認識我?”
蘇晴晚茶褐色的眼眸轉動,視線落在陳彥國身上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意外和驚訝,卻並沒有迷茫。
“我不認識你,但是我知道你。”
陳彥國笑眯眯地看著她,這幾天宋宛白總是在他的耳邊念叨著蘇晴晚的名字。
於是,他就好奇的在網上搜了一下。
她很高調。
很容易就能知道她的消息。
尤其是她還長了那麼一張漂亮的臉蛋。
美貌,智商,錢財。
蘇晴晚無異於是媒體鏡頭追逐的存在。
每一張被拍下的照片都像是在透過鏡頭尋找一個人。
所以,他順便看了很多的小報八卦。
咳。
彆說。
隨便拉出來一個都比他那個牛馬兒子優秀。
陳彥國稀罕地盯著她,忍不住在心裡想,這兒子該不會真的不是自己親生的吧?
畢竟自己也不會下蠱啊!
愣是把這麼一個漂亮又能乾地小姑娘整得五迷三道的。
圖啥啊?
陳彥國邀請道:
“要不要上去坐坐?”
“好。”
蘇晴晚點了點頭,目不斜視地往住院部大廳裡去,走了兩步才發現陳彥國還在原地,又扭頭:
“不走嗎?”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就跟我走?”
沒想到自己隻是隨口邀請,他就跟自己走了,哪怕這裡是醫院,但陳彥國還是覺得有點意外。
怪不得能被自家兒子忽悠得幾年難以忘懷。
這也太容易相信人了吧。
“我知道,你是陳述的父親。”
蘇晴晚是認識陳彥國的。
哪怕他現在和網絡上曾經意氣風發的照片看起來並不相同,可蘇晴晚仍然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從白手起家到商界大佬。
幾度因為冒險而破產失敗,卻又很快卷土重來。
是名副其實的商界冒險家,也是一個草根逆襲的商業神話。
同時,也是陳述的父親。
和以前比,他老了很多,可能是因為經曆了大起大落和歲月的洗禮,額頭上生出了幾根皺紋,眉心也不自覺得隆起,鬢角更是沾染了風霜。
但是精神頭卻很好,感覺不到絲毫的喪氣和頹廢。
和她料想中的有些不同。
不過轉念一想。
陳彥國走過的路可能比她吃過的鹽還要多,這一輩子經曆過的大風大浪,普通人更是沒有見過。
心態早就放平緩了。
她頓了頓,又接著說:
“我來醫院,就是為了見你們。”
“見我們?”
該不會是為了他那個牛馬兒子吧?
陳彥國心想。
“嗯。”
蘇晴晚點了點頭,“為了陳述。”
完了。
兒子可能真不是他兒子了。
這撩妹的功夫,他這個當爹的都汗顏了!
……
五分鐘後。
蘇晴晚再次見到了宋宛白。
她精氣神好了一些。
但是仍然麵無血色,兩頰因為長時間的生病治療而微微凹陷下去,更襯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明亮富有生機。
宋宛白看著她,似乎一點都不意外她的到來。
很奇怪。
非常奇怪。
一個長期生病住院的病人,眼中竟然會有這樣強大蓬勃的生命力。
蘇晴晚曾經在醫院裡照顧奶奶的時候見過很多很多的病人,沒有一個人能笑著在醫院住下去,尤其是那些需要長期住院治療的人。
他們懷揣著生的希望,卻將時間一點一點地浪費在了醫院裡,看不到康複的可能。
他們明明那麼努力那麼堅強的配合,就是想要活下去,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哪怕像是螻蟻苟且偷生。
看著針管插進皮膚,冰涼的液體將手背撐得腫脹。
他們祈求醫生,祈禱神佛。
然後在日複一日地折磨當中開始變得麻木,開始變得疲憊,甚至是開始扭曲。
為什麼生病的是自己?
為什麼不是彆人呢?
怨懟。
憤怒。
憎恨。
哪怕覺得不應該這樣,可在日複一日疼痛的折磨和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推進搶救室裡醒不過來的痛苦下,沒有一個人能控製得住心中的負麵情緒。
尤其是,當你的家人也覺得你是拖累的時候。
可是宋宛白沒有。
她好像隻是感染了一個普通的感冒一樣,好像很快就會變好,像是個正常人那樣生活。
但是蘇晴晚知道,她已經住在醫院很久了。
“小晚。”
宋宛白嘴角上揚,目光柔和而明亮,閃爍著點點光芒。
她詢問道:“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可以。”
蘇晴晚點了點頭,她可能明白為什麼宋宛白身上沒有其他病人身上瘋狂的偏執了。
接著繼續問出了自己的疑問:“你在等我?”
“嗯?”
宋宛白一愣,她根本沒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竟然這麼直白,反應過來當即笑著回道:
“我知道你會來找我,但是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過來找我。”
“為什麼?”
“嗯……”
宋宛白沉吟,思索道:“女人的直覺?”
“你的直覺很準。”蘇晴晚忍不住讚歎一句,又說:“那你也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來。”
“我知道。”
宋宛白看著渾身都冒著冷冷淡淡的蘇晴晚,但是每說完一句話都忍不住抿著唇角,一副緊張繃起地模樣,忍不住又是一笑。
不愧是他兒子守了這麼久地小姑娘,真可愛。
她抬起清瘦的手拍了拍放在窗邊的椅子,
“過來坐。”
“我們聊聊?”
這間病房是三人位,其他的兩個床位一個已經出院回家,另外一個被送進了搶救室,現在還沒有個說法。
所以,此刻病房裡就隻有宋宛白夫妻倆和蘇晴晚。
宋宛白使了個眼色,陳彥國非常知趣地走出了病房。
此時此刻。
偌大的病房裡。
就剩下了宋宛白和蘇晴晚。
蘇晴晚摸了摸包裡的銀行卡,眼底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的偏執。
“那你可以幫我嗎?”
幫我得到你的兒子。
……
蘇晴晚不見了。
陳述以為她早上是在房間裡吃的。
可是問了前台才知道她根本沒叫餐。
起初他以為蘇晴晚隻是睡過頭了,可是這都到了下午了,還是沒見到她的身影。
陳述坐在人群中,時不時地看向門口。
“你乾啥呢?屁股刺撓你就撓撓唄。”
王誌文奇怪得看了一眼陳述,一直東張西望地也不知道在看什麼玩意兒。
“……”
粗俗!
陳述被迫伸出手,抓了抓自己的屁股蛋兒。
“哎,怎麼沒見蘇總呢?”
人群中,不知道誰發出了一道尤為刻意又中氣十足地疑問。
唰地一下就讓陳述支棱起耳朵。
也讓王誌文看了過去。
該不會是因為自己昨天晚上撞見了她跟陳述的事情,所以今天不好意思了吧?
隻聽見林珊珊清了清嗓子,
“你問蘇——總——啊?”
“她有點事情昨天晚上急匆匆地連司機都沒叫就開車走了。”
坐在陳述旁邊的王誌文一聽這話,頓時曲肘捅了捅陳述,喜滋滋道:
“聽見了麼?”
“蘇總昨天就走了!”
“你可以放開了玩了。”
多大的好事兒啊!
笑啊?
你怎麼不笑?
王誌文後知後覺的發現陳述臉上沒有一點開心的樣子,
“你咋啦?”
陳述扯了個僵硬地微笑,“沒咋。”
他也不知道怎麼了。
就是覺得自己這一上午挺沒意思的。
提心吊膽老半天,沒想到人早就走了。
連說一聲都不說!
還是當老總的人呢!
一言不合就跑路,一點團隊凝聚力都沒有。
讓他們這些下屬怎麼想?!
王誌文撓撓頭。
直覺陳述今天更奇怪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男人心海底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