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無常進亭子之後,抱拳對著孔閣和小雨說道「見過兩位。家師和三師弟都懂弈理,雖敝人前來觀棋,還望見諒。」
孔閣和小雨正下棋之間,孔閣落了一子,隨即邀請他們三人入座,抱拳回道「陸兄弟無需多禮,本就是乘涼之時的閒棋對弈,不必如此鄭重,王道長、張兄弟,快快入座吧。」
王承笑道「甚好,甚好。」
孔閣又對著陸無常道「陸兄弟稍等,我這就認輸,還請小雨兄弟下來,我和你手談一局如何?」
陸無常連連擺手,回道「孔老先生無需遷就我,你們接著下便是,我等你們下完了棋,你我再切磋也不遲。」
「得了吧,這小子我下不過他,與其浪費半個時辰還是認輸,不如早點認輸,找個旗鼓相當的對手有趣些。」孔閣指了指小雨,撇嘴笑罵道「何況這小子也不喜歡和我下棋,正好你來了。來來來,小雨兄弟,你下去,讓陸無常來。」
小雨笑嗬嗬回道「還是您老人家懂我。得,我就在一邊瞅瞅你們下棋,喝點茶,也好清閒清閒。」
小雨說完,轉身對著陸無常做邀道「陸大哥,你請坐。」
陸無常手中折扇微微一收,對著小雨微微抱拳,撩起衣袖便坐了下去,回道「多謝小雨兄弟,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這時候的孔閣已經收了所有的棋子入了簍中,棋盤清零。
陸無常對著孔閣笑道「孔老,咱們要爭先手否?」
孔閣撚須莞爾,「平日裡我和小雨兄弟都是我先手,那是棋差於他,陸兄弟你當初可是贏了老夫的人,所以我也棋差於你,故而我先手,你可願意答應?」
陸無常也是個喜好琴棋書畫之人,深諳弈理,自然知道先手的重要性,這孔老先生此言,其爭先手之意不言而喻,適才自己一句話算是白問了。
「孔老,您是長輩,晚輩和你對弈,已經是數年之前,如今您老人家的棋招,隻怕遠勝於我。於情於理,都是理當我先。」陸無常執白子就要落子。
孔閣見狀,連連擺手,伸手便攔住了陸無常的手,笑道「陸兄弟,正如你所言,我是長輩,你是晚輩。曆來長幼尊卑,在此,老夫是長,故應先手。」
小雨聽得這兩個家夥爭個先手爭得啥不要臉的話都能扯出來,不由撇嘴罵道「要我說,你們兩也彆爭了,我信手抓一把棋子兒,若是單數,便陸大哥先手,若是雙數,便孔老先生先手,你們覺著如何?
這樣也算公平,畢竟下棋也有一分氣運所在,誰得先手,便說明這老天向著他。」
小雨受得天下第一棋手封弈真傳,加之從小習得《棋靈步》的高深輕功步法,又和弈理暗合,他不知道自己的棋力已經到了快要接近封弈的地步,隻覺著孔閣這老頭的棋力也就一般,要贏他也太過輕鬆了些,心裡還隻道孔閣棋力不行,保準陸無常也能贏了他。
殊不知他自己的棋力已經極高,這才自顧燈下黑,總覺一覽眾山小。
孔閣和陸無常聽了小雨的建議,雙雙點頭同意。
蒼隱宗掌門王承和三弟子張古自然是觀棋不語,兩人坐在一側端茶抿然,聽了小雨此言,也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覺著公平。
小雨見狀,伸手進了陸無常的白棋簍子裡麵抓了一把棋子兒,隨後放在了石幾上的棋盤中,隨後一一數了,再儘數放入白棋簍子裡麵。
「好了,一共十一枚棋子,看來氣運站在陸大哥這邊了,孔老,您得後手了。」小雨笑道,隨即退
後,端了一杯茶坐在亭子欄杆上,準備觀棋。
孔閣聞言,點了點頭,對著陸無常做了個請的手勢。
陸無常微微一笑,點頭回禮,伸手撚白子落在了棋盤左星「奏」位,乃是一尋常的起手勢。
孔閣見狀,鬆了口氣,執黑子落子,隨即歎道「總算不是這小子的天元落子了,這幾日和他下棋,動不動就落子天元,下得老夫胸悶氣短的,人言道天元落子無異於自殺一步,偏偏這小子總能起死回生,氣死個人。」
陸無常聞言,好奇道「這位小兄弟喜歡天元落子?」
孔閣指了指小雨,點頭道「可不就是嘛,你先和老朽下一局,等下若是有空,你再試試他的天元落子法,準能下得你心服口服。天元落子不是蠢材便是天才,他就是後者。」
小雨在一側聽孔閣毫不掩飾的誇獎自己,忙皺眉故作謙遜,實則一臉欣喜道「孔老先生,您老人人家可彆誇我了,等下我自己都飄上天了,我的棋力還沒你說的那麼神乎其神的。謬讚!謬讚了!」
孔閣瞅著小雨那一臉得意樣子,撇嘴道「臭小子,瞅你那得意樣子,一臉驕傲的說出這番謙虛的話,還要不要臉了?嗬嗬,老夫就佩服你年紀輕輕就能有這麼不要臉的本事。」
小雨笑嗬嗬端了往嘴裡送了一個自己順手剝的枇杷,嚼了幾口,嬉皮笑臉回道「孔老先生,您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呢?哈哈哈」
「算不得損!」孔閣下棋凝神,沉聲道。
「那就是誇我了。」小雨抿然。
此時兩人已經落了近三十手棋來,兩人漸漸聚精會神起來,孔閣便懶得和他嘴貧了,開始專心下棋。
觀棋不語真君子。
小雨、王承、張古三人也漸漸凝神觀棋,不再多言。
店小二趁著夜幕悄悄降臨之際,送來了香爐驅蚊,也送來了燈籠照明,亦有宵夜水果置於亭中另一側的石桌之上
一側竹林之中鳥歸巢,鳴聲漸止,潭邊夜來香正悄然花開,送來陣陣清香
而亭中棋盤兩側,兩人靜若石雕,都在細思棋招,而棋盤之中,卻早已烽火連天,硝煙彌漫
旁觀者三人早已看出孔閣的棋已經接近於勝了,陸無常棋已經被逼得有些走投無路了。
正眾人俱靜等陸無常想如何落子的時候,一側竹林上麵輕飄飄落下一個提劍的黑衣人來,就站在亭外水潭邊的石墩子上。
「蒼隱宗王承可在?」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
借淺淺月色,可見黑衣人手提一柄猩紅劍身的長劍。再聽聲音約莫三十多年紀。
蒼隱宗掌門王承聞言,緩緩起身,對著亭外,淡然道「你是何人?找老朽何事?」
「季如歌。」黑衣人冷漠回道,「來殺你。」
話無多餘,應答坦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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