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臨掏出兜裡的瓜子殼扔到垃圾桶,兩人直奔公、安局。
然後某個小姑娘第一句就是:“原來公、安長這樣啊。”
她說的時候又是感歎,又是轉圈打量的,給人一種公、安是從深山老林裡走出來的稀罕物種一樣的感覺。
接待他們的是一個年輕小夥子,青春期嘛,哪個沒冒幾顆痘?
他又愛拿手去摳,這不,半張臉都是難消的痘印。
小夥子以為周詩指的是他臉上的疙瘩,有些尷尬,關鍵她還盯著自己從頭看到腳,從前看到背。
本就長相平平不自信,這麼一來,讓他更局促了。
謝臨憋著笑。
“公、安同誌,她就是第一次見公、安,好奇有勇有謀的公、安同誌長什麼樣。”
“今天終於見到了,所以才會如此,你彆放心上。”
臭丫頭估計還惦記著獎勵的事,擔心獎勵被截胡了。
小夥子半信半疑。
在周詩愣頭愣腦的盯著兩三個公、安也問出那句“原來公、安都長這樣啊”,他才知道真是自己鬨了烏龍。
人家說的是製服,不是樣貌。
小丫頭看著就是腦子不靈光的樣子,語氣也像小孩子,是他小人之心了。
等他們帶著公、安到醫院,陸帆也給何朝陽做好了筆錄。
何朝陽收拾好心情,請了假,帶著謝臨三人和公、安去了家裡。
他父母妻子都不在了,如今就他與女兒何嵐相依為命。
家住的是醫院分的小房子,一個房間,一個客廳,他睡客廳,房間歸女兒。
他舍不得女兒吃苦,何嵐畢業一年了都沒找工作,在家啃老。
一個月前交了個對象,那對象是她以前的高中同學。
說是一個月前交的,其實兩人上學的時候就在一起了,隻不過何朝陽並不知情。
男孩叫林安,看著是個斯斯文文的孩子。
何朝陽對他沒有多少了解,隻知道他即將麵臨下鄉。
其實要逃避下鄉,不是非得工作一個法子,結婚也是一個辦法。
隻不過林家真不是個好去處。
林家二老是紡織廠的普通職工,分得一室一廳。
而林母又忒能生,下小豬仔似的五年抱三,七年抱五。
一家七口就擠在一個小房子裡,轉個身都能撞到。
這就算了,五個孩子,除了老大找到一份臨時工,其他都在啃父母。
所謂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一家子生活得非常艱難。
林安是老二,十八歲。
老三是個女孩,十七歲,也沒工作,偶爾拿點火柴盒糊幫補生活。
老四老五還在上學。
孩子多,又沒有工作,下鄉是必然的。
作為老二,林安是最佳的下鄉人選。
他倒是想結婚,但何朝陽不同意。
結了婚,林家芝麻點大的地方,他們住哪裡?
再者,結婚後呢,兩人都沒工作,好意思讓林家夫妻養著?
他不同意兩人結婚,房子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更大的原因,林安居然主動提出婚後住進他家。
他家也是一居室。
作為父親,他可以住客廳守住寶貝女兒,也樂意養著親閨女,不等於他願意招進一個吃白食的。
讓他一個大男人宿在客廳,聽著房內小兩口嬉戲,抱歉,他做不到。
最主要,他的女兒才17歲,還不到法定結婚年齡。
婚姻並非兩人之事,婚後的柴米油鹽,生兒育女,都是細水長流的事,必須考慮周全。
他並不想自己辛苦養大的孩子,提前麵對這種看似簡單實則非常考驗人心的生活瑣事。
結婚這一條路走不通,兩人就把手伸到他的工作上。
之前何嵐就吵過幾次,受不得女兒的眼淚,他也到處打聽過工作。
眾所周知,工作難找,屎難吃。
沒有成果,何嵐就繼續鬨,昨天更是大爆發,又哭又鬨,還把家裡東西給砸了大半。
原因是知青辦上林家通知,最遲下個星期一,必須確定下鄉人選。
今天周五。
也就是說,林安再沒工作,下周就必須報名下鄉。
何朝陽是萬萬想不到,為了份工作,為了個男人,他養了十七年的閨女竟然要他命。
到底是她自己的主意?
還是受林安蠱惑?
又或者是兩人狼狽為奸?
看著乾淨卻空蕩的房子,何朝陽有些恍惚。
昨天太累了,何嵐把家裡弄得一團糟,他心累便沒有收拾,今早出來,都還是亂糟糟的。
沒想到他那個懶出翔的女兒,竟然會收拾房子。
“公.........”
“噓!”謝臨耳尖,聽聞房內有動靜,立馬對何朝陽喊停。
何朝陽心頭一顫,戰戰兢兢的盯著緊閉的房間門。
裡麵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哈哈,安哥,手,你手放哪呢,彆撓了,哈哈哈。”
“小妖精,剛才不是挺爽嗎,這是提起褲子就不認人了?哼。”
“不是了啦,安哥,咱又不是第一次,以前不經常在我爸不在家時你來找我嗎?”
“我隻是想,我爸雖然習慣晚吃早飯,但看時間也不晚了,咱們得去醫院了。”
“急什麼,有消息了自然會傳過來,再給老子弄一次。”
“嗯,安哥,不要了啦~”
謝臨趕緊捂住周詩的耳朵,輕手輕腳帶人出去。
就憑何嵐那句吃早飯,便知房裡兩人就是主謀,都不用審。
“詩詩,你小聲告訴我,房子裡有臭臭嗎?”他聲音壓得極低。
“有,裡麵。”這裡麵,指的是房間。
謝臨把信息告知陸帆,讓他看著點何朝陽,同公、安和麵色黑如鍋底的何朝陽打聲招呼,便帶著人離開。
孩子還小,可不能看那辣眼睛的畫麵。
陸帆找到兩口子的時候,兩人已經把東西都買齊了。
也是趕巧,正好有一口鐵鍋,工業券又備得足,就拿下了。
為了臭丫頭的漂亮腦子,還要了一台電風扇,又買了周詩專門挑的背簍和菜籃。
然後去隔壁糧站買了一包大米,一袋掛麵,半袋白麵。
謝臨會做飯,平時想自己做就托人帶點肉菜回來。
某人頂著一朵大紅色頭花,坐在鍋裡邊晃悠邊津津有味吃著水果罐頭,懷裡還抱著一網兜大白兔奶糖,悠閒得很。
而他的兄弟則在搬上搬下。
見到此景,陸帆嘴角直抽抽。
大冤種兄弟都把熊孩子寵上天了。
哪個好人坐鍋裡當搖椅晃,被人看見,唾沫腥子能淹死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