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周暮行沒有遮遮掩掩，下班回家後進了周雲朝的房間，開門見山的問：“爺爺，您今天為什麼要當著小斐的麵把我和白馨的事重提一遍？”
周雲朝斜昵了他一眼：“你先告訴我，你是真的不喜歡眠眠了？”
周暮行喉結滾了幾下，“……早說了不喜歡。”
周雲朝背靠在他的太師椅裡，眼睛微微眯起打量他：“我和你說話說得好好的，你非把小斐喊進來，好像非得把這事讓他知道一樣，以前給你派任務，你可不這樣。”
周暮行還在嘴硬：“因為我真的不想再和江眠見麵，隻想好好工作。”
“不想見麵？”周雲朝輕哧一聲：“你背上的傷誰給你處理的？”
震驚一瞬間爬上周暮行的臉：“爺爺……”
他覺得眼前這個老爺子臉上寫著四個大字：老謀深算。
周雲朝抬起手裡的拐杖杵了他的胸膛一下，有些氣憤：“你身上的藥味，我今天在眠眠那裡聞到過，你彆說這是巧合。”
周暮行笑起來：“這麼巧的嗎？”
周雲朝站了起來，低喝道：“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嬉皮笑臉了？！給我好好說話，你們到底怎麼回事！”
周暮行斂去笑意：“爺爺，您到底想說什麼？”
一老一小相互探著底。
周雲朝沉聲道：“早在你還沒回家的時候小澈就懷疑你出事和小斐有關係，這些事他沒道理不告訴你，你回來後卻和小斐關係比以前還親密，彆人隻當你是失憶了性子變了些，但我知道，你絕對是裝的！”
周暮行的神色也慢慢冷峻下來：“爺爺，如果真的是周斐做的，您打算怎麼處理他？”
周雲朝背轉身去，沒說話。
傳來的隻有一聲沉重的歎息。
周暮行就知道，他非常的為難。
他望著爺爺的背影：“爺爺，我一定會找到他害我的證據的，在這之前，我不想和他把關係鬨僵。”
周雲朝蒼老的聲音透著一點哀求：“小暮，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走偏了，爺爺很心痛，我送他出國，以後不準回來，你看行不行？”
周暮行就知道，周雲朝是狠不下那個心處理周斐，他以前的顧慮，是對的。
他的聲音沒什麼感情：“爺爺，這件事，您還是不要管的好，我可以向您保證，沒找到證據之前，我不會把他怎麼樣。”
周雲朝活到這把年紀，知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立場，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無奈。
他歎了口氣：“我管不了你們，但是你們要是敢在我眼皮底下內鬥，我一個都饒不了。”
周暮行道：“一些小打小鬨而已，爺爺不用操心。”
周雲朝轉過身：“說說你和眠眠，到底怎麼回事，我周家沒有這種無情無義的男人，你彆告訴我你們真的分手了。”
周暮行遲疑了一下，仍舊選擇說了謊：“原本是假的，但她當了真。”
他緩緩道：“當初我怕周斐對她下手，故意冷落了她，提了分手，她找來京北，看到我和白馨在一起，死心了，拿了錢走了，或許是太傷心太生氣，她轉頭就和傅輕寒在一起了。爺爺，我們這種明爭暗鬥的家庭，不適合她這種單純的人，她現在過得好，我也放下了。”
周雲朝眉頭緊皺：“那你身上的藥是怎麼回事？”
周暮行信誓旦旦的說：“百分之百的巧合，不信你問鐘禹，就是他給我擦的藥。至於江眠的，我就不知道了。”
周雲朝失望極了：“你呀，白把這麼好的女人弄丟了，難怪看不上白馨這樣的，下半輩子有你後悔的。”
周暮行寬慰道：“爺爺，我現在隻想工作，不想彆的，再說了，一輩子這麼長，我總能遇到好女人的，以後一定給您娶一個和江眠一樣好的孫媳婦回家。”
周雲朝歎著氣：“隻能當個孫女疼著了。”他揮了揮手，“你出去，現在我看到你有點討厭。”
周暮行隻能乖乖的從他房間離開，回頭就把情況彙報給了江眠。
江眠聽到周雲朝心情不好，於心不忍：“或許我們不該瞞著他的，他這麼大年紀了，每一天都應該開開心心的。”
周暮行給她的是無微不至的男女之愛，但周雲朝給她的，是她從小就可望不可求的長輩之愛，這份感情對她來說太珍貴了。
這種愛無關金錢，而是他事事為她考慮，這種重視讓她心裡暖烘烘的，倍加珍惜。
周暮行道：“他現在知道了不是好事，他一定會為了我倆的安穩把周斐送走，他還能活幾年？他不在了周斐就會殺回來的。我不能讓這顆炸彈一直存在，必須要蓄力一次拆除，永絕後患。”
聽到江眠沉默，他鼓舞道：“你彆擔心，不會等太久的，我不是在治療嗎，已經有效果了，醫生說了，繼續治療下去，很快就能把事情全都想起來。”
江眠也不能多說什麼了。
周暮行知道她的顧慮，他也想趕緊解決這件事，掛了電話後，約了醫生，又去了醫院。
醫生神色凝重：“這種治療不宜頻繁使用，對身體傷害比較大。”
周暮行已經在解衣服，眸色決然：“不用你負責。”
他坐在椅子上：“開始吧。”
這次的電擊時間比上一次更長，不僅是他心急想要趕緊治好，另一個原因是，他想知道如果疼痛達到十級，他是否承受得住。
等他大汗淋漓的叫停以後，醫生第一時間給他把儀器全都拆卸乾淨，冷聲道：“你太逞強了！我說過，你這樣很可能適得其反，彆沒治好反而弄壞了腦子！”
周暮行襯衫濕透，身體還在不受控製的微微顫抖，根本開不了口。
醫生給他擦汗：“我扶你到這邊休息。”
他架起周暮行，把他平放到一旁的休息床上。
周暮行緩了半天，終於吐出了幾個字：“幾級……”
“什麼幾級？”醫生一頭霧水。
周暮行：“今天的痛，幾級……”
醫生雖然疑惑，但還是答道：“七八級。”
周暮行臉上扯出一個苦澀的笑：“七八級，我都受不了……”
醫生眉頭緊鎖，“有想起什麼嗎？”
周暮行失望的搖了搖頭。
或許真的是自己操之過急，他這次什麼都沒想起來。
醫生鄭重的勸道：“跟著我的計劃走，你要相信我。”
周暮行沒說話，他掙紮著坐起來下了床，提著西裝外套踉踉蹌蹌的往外走。
醫生過來扶他，被他推開了。
走廊的風吹在他汗濕的襯衫上，冷得他打了個冷顫。
進了電梯，他靠在冰涼的廂壁上，渾身充滿了無力感。
這一切要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鐘禹在樓下接到他，扶他上車：“回家還是去公司？”
周暮行癱軟在座椅上，聲音有氣無力：“我想見她。”
鐘禹把車往江眠的酒店開，道：“剛剛得到的消息，找到了一個去年在遊輪上做事的服務生。”
周暮行緊閉的眸子倏然睜開：“有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