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行此前見過宋梧的本事,自然不會覺得她說出來的話是在開玩笑。
他把玩茶盞的手停了,僵硬的表情動了動,臉色有些難看。
“本王……真在半年後,死了?”
“不一定。”宋梧搖頭:“之前不是已經救你一命?何況王爺如今的王妃是我,我不會見死不救的!”
看她鎮定的樣子,他莫名收起了那點猜疑。
明明是個比自己小了七八歲的小姑娘,可不知為什麼,看見她就覺得是可以信任、托付的人。
“我知道王妃的意思了!”薑行和煦一笑,“在查謀害本王凶手的這件事上,王妃與本王一樣,都想知道幕後黑手是誰!”
宋梧點點頭,“還不止。”
她給兩個茶盞都倒上茶,“我會趁與王爺一起調查凶手、幫助王爺不會隕命的這段時間,繼續做我自己的事,還望王爺不要乾涉!”
“此外,我可能會在替人或替魂化解期間,找到自己的有緣人,到時候,會自行與王爺和離!”
她聲音平穩,口吻堅定。
薑行心裡有些微不可查的失落,但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這樣也好,自己本來也沒那麼純粹!
他勾了勾唇,端著她倒好的茶,輕輕與她的杯子碰了一下。
“那就希望你我二人,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宋梧終於浮出一個淺笑,那笑裡帶著柔光,像一陣春風拂開冬雪。
這是他第一次見她這般發自肺腑的笑,喉頭一滾,茶咽下去,如同二人純粹的盟約。
“那趁還未成婚,王爺先把我那幾萬兩銀子給我吧!”
薑行:“……”
“待會兒飛星送你回去,我讓他一並帶著。”
宋梧低頭一笑,“那王爺說說今日找我來的正事吧!”
薑行站了起來,“本王查到了害我之人,是一路隨我回京的醫官。但這人被發現後,什麼都沒審問出來,就咬毒自儘了……而且,他是你知道的那位陸玄將軍給本王的人!”
他轉過身來,“臨走時,是陸玄將軍專門塞到本王隊伍裡,要本王隨時帶著好有個照應!”
宋梧猛地看向他,“醫官?”
隨後她又問道:“這位醫官姓什麼?”
“許。”他的指節敲著案幾,“許醫官!”
宋梧呆站在原地,不對啊!
上一世,這位許醫官明明是救了薑行的神醫!
她記得前世薑行也是病重回京,回來後沒多久,京中就傳出瑾王本來已經身死,是隨身帶的許醫官將他給救活了!
隨後那位神醫就在京城大開門路,據說還賺了不少銀兩。
宋梧按壓著內心的疑惑,“王爺相信我說的夢嗎?”
薑行被他問得一愣。
宋梧繼續道:“我之前夢裡與如今的情形截然不同。除了王爺娶了伯府二小姐宋楚楚,如今這位許醫官,卻是救了王爺的神醫,為此還在京中名聲大噪。”
他不知她今日為何兩次提起夢,上一個夢他信了,這會兒的就有些離譜了。
他搖頭一笑,“那就真是個夢了。”
“這位許醫官是給我下毒的凶手,飛星和玄戈查了半月,人贓並獲、賊喊捉賊,我們也沒料想到,下毒的會是救死扶傷的醫者!”
宋梧好一會兒才想通其中的關竅。
看來前世可能出於利益原因,這位許醫官最終選擇給瑾王解了毒,但陸安年的魂魄卻並沒有收,導致前世的薑行一直病殃殃的!
宋梧:“那位許醫官,竟是陸將軍的人?”
她覺得更不可思議。
陸玄將軍算起來是瑾王的表哥,太後和國公夫人關係也頗近,怎會讓人害瑾王?
但這位將軍早已傳犧牲,十幾年又才被發現,也不知中間可是有了什麼變故。
薑行清了清嗓子:“所以我叫王妃過來,就是想讓你幫我把寫給陸玄將軍的信帶出去。”
他將手中信交給宋梧,封口已上了火漆。
宋梧看著手中信,“還能寫信給陸將軍,說明王爺並不完全懷疑他。”
“寧可信其有!”他鳳眸一轉,“我這人,向來什麼都要問個清楚明白。哪怕他辜負我、背叛我,背後捅我一刀,我都要親口去問問!”
宋梧直麵他的目光:“信帶去哪?”
“王府受人監視,宋姑娘帶回伯府即可,晚上子時前,自會有人來取!”
……
慈寧宮裡,太後喜笑顏開。
“好,十日後就十日後,隻要我兒無恙,怎麼都好!”
她起身走到玄戈身邊,悄聲問:“雲策是不是很喜歡宋梧那個丫頭?搞得這麼迫不及待!”
玄戈左思右想,尊敬躬身答道:“應是……怕被人搶了媳婦吧!”
太後眉目一凜:“此話何意?”
玄戈很快便將侯府提親的來龍去脈說了出來。
太後麵上劃過一絲涼意,“忠義伯如今身居何職?”
玄戈回稟:“任太仆寺主簿一職!”
她掃了眼宮裡的管事嬤嬤:“銀佩,我記得如晦可是在太仆寺任寺卿?”
“是的娘娘!”
“宣他過來吧!”
太後想了想,又補了一句,“皇後也該來哀家宮裡請請安了!”
玄戈走出慈寧宮時,感覺風有些大,他已經預感到宋伯爺恐怕將不大好了,而皇後和太後的爭端,或者說是季家和謝家之爭,恐怕將更猛烈了……
……
翌日。
今兒是個好日子,宋銘專門看過老黃曆。
所以在衙門隻上了半天職,他就趕緊帶著禮物和拜帖,攜家眷去侯府拜見。
“侯爺,多日不見,愈發精神矍鑠!”
“哪裡哪裡,宋老弟闔家前來,本侯有失遠迎……”
永平侯府花廳,永平侯季相禮與宋銘寒暄。
仆人在庫房放下他們帶來的大提小包的禮物,轉過身便忍不住閒話。
“忠義伯府這次,除了之前那大小姐,竟然全來了!給的禮還這樣貴重!”
“怕是充麵子吧,想爭取世子那門婚事!”
“充麵子也難為他們,幾年前那位大小姐老往這跑的時候,季總管就說伯府這是最後一代襲爵了。到時候沒了歲祿,還不是一下就成了空殼子!”
確實如他們所料,宋銘這次帶的禮,是下了血本的。
沒辦法,讓宋梧背著侯府去選妃,沒想到一下還選上了,不用想都知道,侯爺和世子這下會多生氣!
他隻得備好厚禮,帶著一家前來賠罪,就連病著的李氏和宋初肆都叫上了。
當然更緊要的,是讓楚楚在侯府麵前露個臉。
但所見事實與他猜想不同,季侯爺這會兒不但絲毫沒惱,反而還是一副比平素都恭敬有禮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