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虞一邊聽溫在書講,一邊調動自己的外掛,在腦海中回溯當時的場景。
係統給她的感知力,主要用在預知,也能部分回溯過往,但有條件——必須有部分當事人的陳述。
然後,林虞才知道,她還是把病嬌少年美化了。
溫在書隻想給林虞爭取時間,讓她走。
南柯卻想趁機殺了溫在書。
不僅如此,等林虞一走,南柯就開始肆無忌憚地紮溫在書的心。
“你一個下賤的小乞丐,就算當了光明教的少主,也改不了骨子裡的卑賤。”
溫在書躲過南柯的一擊,神色未變,“不敢與西方魔教少主相比。”
“我最討厭你這副逆來順受的樣子,你就是這樣,迷惑了我的乖女孩。”
溫在書的不爭,讓南柯更加火大,“琴來……”
南柯最厲害的武器,是一把瑤琴。
溫在書見狀,立馬遠撤,隨之召喚出骷髏。
“嗬!跟骷髏打交道的東西,也敢時時刻刻裝出一副高潔孤傲的樣子。你敢讓乖女孩看到你現在的樣子麼?”
南柯雖然目盲,但他也知道,溫在書被古天明當作“蠱”來養,一身功法儘是陰寒、醜陋的。
當溫在書召喚出骷髏後,他的左半張臉,就會變得與骷髏無異。
所以,天煞公子溫在書,左半張臉常年帶著金屬麵具。
“比不得無雙公子,有父母親人愛重。我有的,隻有師傅和她。”
“她見過我和骷髏在一起的樣子,可她並未離開。”
南柯一聽,這是在跟他炫耀嗎?
“她隻是可憐你,喜歡的是我。”
女人,就喜歡同情那些自輕自賤的男人,想讓他們愛這個世界,更愛自己。
這一點,南柯懂。
“你怎麼知道,她不是也在可憐你呢?”
溫在書這一句話,戳到了南柯的痛腳。
其實南柯自己也不知道,他的乖女孩對他是什麼感情。
原本南柯就一直想殺了溫在書,但二人武功不相上下,他在各派偷學武功,要隱藏身份,溫在書身邊也總有其他下屬,因此他一直沒能得逞。
現在,他突然覺得,讓溫在書失去他唯一的救贖,或許比殺了他更好。
至於溫在書說的,他還有他師傅,南柯直接無視了。
江湖中,誰不知道他溫在書就是古天明的“蠱”?
古天明對他隻有利用,溫在書自己應該也知道,隻是因為當初的救命之恩,願意以命相報而已。
真是愚蠢!
乖女孩喜歡他什麼?
那絕望中帶著溫柔的聲音?
嗬!
總不可能,是喜歡他那半張骷髏臉吧!
如果,他毀了溫在書的嗓子,乖女孩還會被他迷惑嗎?
南柯故意露出一個破綻,溫在書的戰鬥本能讓他攻擊過去,而他對林虞的在意,又讓他努力收回了力道。
溫在書知道,他的阿虞,和南柯之間,是有感情的。
這一切,也都在南柯的計算之中。
南柯暗道了一聲“愚蠢”,扯下一根琴弦,往溫在書的方向射去。
他雖然目盲,但是其他感官幾乎可以說到了極致。
即便看不見,他也知道,那一根琴弦,是對準了溫在書的喉間的。
能殺了他最好。
殺不了,毀了他的聲音,也很好。
那根琴弦,勢如萬鈞。
溫在書立馬側身躲避,卻仍被罡風刮傷。
而南柯,早已預判了溫在書躲避的方向,一招如來千葉手向他背後襲去。
這一掌招式尋常,但掌到中途,忽然微微搖晃,頓時一掌變兩掌,兩掌變四掌,四掌變八掌……
隻需片刻,就幻化為三十二掌。
溫在書喋血,眼中也有了幾分狠戾,“南柯,你過了。”
“彆用一副悲憫的姿態麵對我。我方才便受了乖女孩一掌,還有你的短箭。現在,才是真正的公平對決。”
溫在書搖搖頭,“你天生目盲,我永遠不可能和你公平對決。”
頓了頓,溫在書又道:“儘管我不願,但今天,也不得不以大欺小了。”
溫在書雖然比南柯大兩歲,可他畢竟當了多年乞丐,不像南柯自幼習武。
因此,他習武的時間,其實比南柯還短。
這些話,不論有意還是無意,聽在南柯耳朵裡,都是對他高高在上的憐憫。
他臥底各大門派,身懷33種武功,而且幾乎將他所學的武功全部都發揮到了極致。
集如此多家的不傳之秘,南柯的實力足以笑傲江湖。
然而溫在書,也是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
寒朝心法對修煉之人的體質有特殊要求,這份從前朝就流傳下來的絕世武功,迄今為止,練到大成的,也不超過五指之數。
溫在書如今不過20歲,可他的寒朝心法絲毫不弱於年近50歲的古天明。
而他所修習的召喚骷髏之術,名為“喚靈”,乃是一門無上邪功。
不僅要求修煉者具有絕佳的根骨,還要修煉者願意犧牲容貌。
從古至今,有這樣天賦的人,哪個不是被各大門派、世家爭著搶?
有大把武學供他們挑選,誰會選擇去練……會毀掉半張臉的邪功呢?
哪怕這門邪功,威力無比,戰鬥力可稱天下第一。
隻有溫在書,自幼被父母拋棄,顛沛流離。
後來被古天明所救,他如蒙天恩。
可古天明隻拿他當作棋子,憐惜他?不可能的!
古天明隻給了溫在書這一份戰鬥力最強,但最邪門的功法去練。
在溫在書心裡,古天明救了他的命,他為古天明死都可以,何況隻是毀去半張臉?
彆人不願意做的,他做。
他要成為師傅手中最鋒利的刀。
如果不是遇見了阿虞,他的人生,就該是罪惡的、灰暗的。
當溫在書不再留手,南柯也很快負傷。
如果不是雙方各自勢力的人前來阻止,兩個人可能真的會同歸於儘。
即便這樣,兩人也都身負重傷。
溫在書服用了光明教的療傷聖藥,然後趕過來見林虞。
至於南柯……
被西方魔教的人帶回去的時候,已經意識不清了。
“我沒有想到……”
林虞的心狠狠揪住了。
她沒有想到,兩個人會打成這樣。
“我沒事,阿虞。你彆擔心。”
溫在書摸了摸林虞的頭,輕聲安慰道。
“你以後要多加小心,南柯的武功,比我想象中還要高。”
“那是他偷學的!在書,你練武時間比他還短,你比他更厲害!”
林虞連忙把“彩虹屁”奉上。
來自心愛之人的認可,讓溫在書淺淺一笑。
這一笑,讓林虞隻想狠狠疼愛他!
“你在床上彆動,我去給你端飯。”
林虞很快把飯菜端到了臥室的桌子上,“飯菜熱了幾回了,口感不是太好,你可不能嫌棄!”
“怎麼會嫌棄?”
溫在書接過碗,心想:你端給我的,哪怕是毒藥,我也喝。
林虞在床邊坐著,捧著臉,被溫在書的神顏迷住了。
因為本就是極寒之體,再加上修煉寒朝心法,他的頭發和眉毛都是白色的。
這讓他顯得,如世外仙人一般,超凡脫俗。
他的眼睛,形狀細長而嫵媚,偏偏總是目光冰冷。
極強的反差感,讓人忍不住想去探究他的內心。
鼻梁高挺,鼻骨卻並不粗大,反而有些纖細。
嘴唇薄薄的,顏色偏淡,似乎是薄情之相。
最讓人驚訝的,是他的眼珠——金棕色的,好像有火焰落在了他的眼眸。
他的左半張臉,從眼下、到下巴,基本都覆蓋著金色的麵具,襯托得他更加冰冷。
林虞眼中的他,就是矛盾的結合體。
有冰冷的發色、麵具,象征薄情的嘴唇,可偏偏在看向她的時候,眸光中盛滿了溫柔。
“阿虞,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
溫在書頂著林虞的灼灼目光,吃了幾口,終於有些不自在了。
“看你好看。”
“在書,你真好看!”
林虞在溫在書麵前,永遠是直球。
麵對這樣自卑而敏感的人,就是要永遠熱烈地告訴他:我很喜歡你,你很棒!
“在書,你吃不下嗎?要不,我來喂你吧?!”
林虞佯裝要去喂飯,驚得溫在書連忙拒絕。
“不用了阿虞,我自己可以。”
“慢點吃……”
吃完後,林虞把碗筷收起來,又逼著溫在書吃了藥。
“阿虞,我還不困。”
被林虞摁在被窩裡的溫在書,沒有絲毫睡意。
他好不容易又見到她,怎麼舍得睡呢?
“我在回來的路上,見到了月光。阿虞,我陪你看月亮好不好?”
林虞剛想拒絕,就看到了他眼中,那不易察覺的希冀。
“好啊。”
她去其他臥室抱來了褥子,鋪在了對著月亮的走廊上,然後,才允許溫在書坐上去。
“現在已經是九月中旬了,晚上還是有些冷的。”
林虞不放心,又拿了一張毯子,把溫在書裹得嚴嚴實實的。
她和溫在書都坐在褥子上,一同對著天邊的月亮。
慢慢地,林虞就開始不老實了。
她先是把頭靠在溫在書的肩上,過一會兒,又“忍不住”抖了一下。
“冷了嗎?”
溫在書問,眼裡是滿滿的擔心。
“不冷。”
林虞故作堅強。
溫在書抿了下嘴,將毯子解開,“靠過來。”
林虞心中高興,但看了看對方漏在外麵的半個胸膛,還是說,“不好吧……”
“阿虞,過來。”
在溫在書的“盛情邀請”之下,林虞“忸忸怩怩”地靠在了溫在書的身上。
兩人裹著的,是同一張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