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線穩重平緩,塔蘭特當然還記得。
沃倫跨著大步走了過來,雖然依舊沒什麼表情,但從他的步伐可以看出一絲的興奮,“你好,詩人。”他從塔蘭特身邊走過時,才發現士兵鎧甲裡的人他認識,“塔蘭特我不知道你也為王工作。“
塔蘭特點頭行禮,“沒想到這麼快就被你說中了,我們和黯精靈的戰鬥。”
“不,我指的不是這次戰鬥,和黯精靈的戰鬥還要宏大和意外,這隻是個小插曲。”
詩人拿著樹枝在空中晃動著,“塔蘭特,你彆理他,他是個陰謀論者,什麼事情到他那兒都會誇大到毀滅紅石。”
“你們認識”沃倫看著塔蘭特和比安特裡斯,眼神中帶著些許意外。
塔蘭特看了看詩人,說道“算認識,我們……”
“一起經曆了很多事情,生死之交呢”,比安特裡斯搶話道,他說的也不算錯,塔蘭特聳了下肩表示同意。
“看來你還是每天都把自己置於死亡的邊緣,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就沒考慮過休息麼”沃倫走到比安特裡斯身旁,順勢坐了下來,簡單的動作卻透出遊俠的傲意和冒險家的隨性,兩個人坐在一起成了強烈的對比,一個邋遢嬉笑,一個端正嚴肅。
“不去危險的地方,哪來好聽的故事,我可不想坐在辦公室裡發文件,照鏡子”,詩人看了眼沃倫,“夥計,你該好好看看自己都鏽成什麼樣了。”
“人總會有老邁的那一天。你是個例外,這麼多年你也沒什麼變化,如果說誰是紅石上知道最多故事的人,我一定會選你。”
比安特裡斯委婉地笑了笑,“得到你的恭維讓我受寵若驚。”
“你知道人家怎麼看你嗎”,沃倫用碎語的口氣說道:“比安特裡斯,那個平衡代言人,他去年擊退了巨人的進攻,救下了數百個村民,他前年戰勝了獸人最優秀的戰士,平和了一場戰爭,大前年他幫助製造協會推進武器製造技藝,大…大前年,他擊殺了黯精靈的假麵殺手首領,大大…大大前年,他被黯精靈稱為最可怕的對手,比安特裡斯,你本身就是一個故事,何必再去尋找故事呢”
“那隻是在尋找故事時不小心而為之,沒有這些經曆我將成為一本枯燥的舊書。”
“伊歐納絲為什麼會選擇你,她應該從平衡使者中選一位代言人,你就應該成為詩人的代言。”
“神的選擇,我可無法參詳”,詩人看了看沃倫身後,疑惑地問道:“你的部隊呢你隻派了代表來參加今晚的戰鬥嗎”
“還沒到,我傳送過來的。這點路程你以為這麼快就能到嗎。”
比安特裡斯仰麵躺到草地上,“好吧,希望他們能及時,晚上可熱鬨著。”
遠處的精靈指揮官向沃倫招了下手,沃倫起身道:“我去商量下晚上的作戰計劃,一起嗎”
詩人閉上眼,“這是你們的事,如果讓我選擇的話,我隻想作個旁觀者。”
沃倫大步朝指揮官走了過去,剩下塔蘭特一人,該是休息的時間,比安特裡斯在調節狀態上做的很好,晚上的戰鬥還需要痊愈術的幫助。塔蘭特也躺了下來,天空像一席淺藍色的幕布張在頭頂,他深吸了一口氣,希望能活著結束這場戰鬥。
早上的戰鬥讓他見識了黯精靈軍隊的實力,感知和力量都超越常人的武僧,靈活使出劍鏡的劍聖,掌握即死法術的法師,任何一個人與他們為敵都是極危險的事,早上的勝利純屬意外,晚上他們的大軍一到,黯精靈的精銳戰士對付這裡的駐軍輕而易舉,讓人心煩意亂,大戰迫在眉睫,塔蘭特開始懷疑晚上的結局。
一陣響動從塔蘭特後麵傳來,是踩在草地上發出的“悉悉”的聲音,腳步很小心,來人踮著腳尖,塔蘭特聞到了一絲香味,讓人無法抗拒的陶醉,紫鳳嵐香水,塔蘭特的嘴角揚了起來,她總喜歡以這種方式出現。
一個嬌氣的語調,“塔蘭特,你發現我了”一個身影站在塔蘭特頭頂的位置,褐色的靴子,順著靴子往上,霧白色的披風,緊身豐滿的紅色法袍,一張充滿活力的笑臉。瑪拉,庇護之光最時髦的女孩,不論何時何地都會注意保持自己的優美形象,她花在衣服和首飾上的時間金錢都和花在本職工作上的一樣多,姣好的麵容及傲人的身材使瑪拉在國都擁有眾多追求者,瑪拉卻從來不放在心上,她的社交圈隻有冒險者,和時尚界女孩們。
“你的紫鳳嵐太香了,我無法做到不發現你”,塔蘭特坐了起來。
“這是最新配置的香水,覺得怎麼樣”女孩“咯咯”地笑了起來。
“奢侈”,一個穿著黑色皮甲的人從她身後站了出來,“這東西竟然要0個金幣,我已經阻止過她了,真不明白這些液體對她怎麼那麼有吸引力。”埃利奧特,乾練的短發,強壯,古銅色皮膚,而且聰明,他喜歡擺弄機械裝置,為此他學過盜賊技能,但隻專精於埋設和拆除陷阱機關,對偷盜、潛行一無所知,他是一個戰士,長劍圓盾。
“你懂什麼,這可是限量出售的,這批紫鳳嵐是特製配方,保證香味更持久”,瑪拉得意的笑著,“國都可沒多少人能買到。”
埃利奧特撇了眼身邊的道:“無聊。”他搭著塔蘭特的肩,挨著坐了下來。
瑪拉無辜地看著塔蘭特,眨巴著大眼睛,尋求同盟的認可。塔蘭特乾笑兩聲,“的確無聊。”埃利奧特“噗”地一聲笑了起來。
笑聲讓漂亮的姑娘又一次遭受打擊,瑪拉用力往塔蘭特頭上敲去,“你們的審美觀隻停留在靈吸怪的水平,我太可憐了,竟然找你們倆做搭檔,我真應該……”瑪拉還未說完,塔蘭特和埃利奧特一起說道:“把你們甩了。”
一陣沉默,緊接著兩位戰士放聲大笑,瑪拉撅起性感的粉唇,“都去死吧。”
馬上,剛到的兩位同伴注意到,塔蘭特的鎧甲不是原先的那件,瑪拉以一種毫不掩飾的鄙夷眼神盯著塔蘭特,問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嫌棄庇護之光改投了。”埃利奧特用食指敲了敲披在塔蘭特身上的鎧甲,“做工不怎麼樣。”
“無奈之選”,塔蘭特小歎了一口氣,“上午黯精靈的小隊來過,我的鎧甲已經被打碎了,那把劍也被打折了,臨時準備了這件,希望晚上的戰鬥不要再發生這種事。”
“很不吉利啊,大戰前說這種話”,躺在草地上的詩人被笑聲鬨醒,他咧著嘴笑道。
塔蘭特指著詩人介紹道:“這位是比安特裡斯,平衡……”
“擁護者!一個堅實的平衡擁護者,你們好”,詩人打斷塔蘭特的介紹,同時眼神往瑪拉身上移去,“漂亮的小姐,您的聲音像天使的挽琴讓我蘇醒,您的容貌如初升的紅日讓我陶醉,您的到來使我重獲新生,啊……”,詩人流露出歡欣的表情。
這一舉動讓塔蘭特麵部表情完全凝固,他沒想到落魄的家夥還有這一麵,兩位同伴也驚訝地望著比安特裡斯,不知該說什麼,塔蘭特許久才回過神,來回望了望瑪拉和比安特裡斯,忍著笑說道:“對,堅實的平衡擁護者,比安特裡斯”,他又指了下瑪拉和埃利奧特,“比安特裡斯,你的女神叫瑪拉,旁邊那個是女神守護者,埃利奧特。”
埃利奧特點了下頭,禮節性地問候道:“你好。”
詩人目不轉睛地盯著瑪拉,抽空回了句“你好”,他擠開塔蘭特坐到瑪拉身旁,“我的女神啊,感謝您能眷顧我的請求,讓我離你如此的貼近。”
瑪拉往塔蘭特使去驕傲的眼神,“塔蘭特,看到我的魅力了吧,哈哈,終於有人能認真的欣賞我了。”她往詩人送去一個微笑,幾乎讓詩人的口水都流了下來。
“得了吧,比安特裡斯,你該繼續休息,晚上有的忙呢!”塔蘭特用力擠向詩人,兩人使勁了半天,詩人終於體力不支退了下來,他不甘地叫道:“能在女神的身邊徜徉就是最好的休息!”
“真是個煩人的家夥”,塔蘭特喘了口氣,“你們彆理他,他對每個過路的人都這樣。”
“真的嗎”瑪拉疑惑地看著比安特裡斯。
“當然不,您的美麗超越我的想象,隻有在您麵前我才知道造物主的偉大!”
詩人越說越誇張,快把瑪拉捧上天了,塔蘭特無法讓自己在這種環境下保持理智,遠處,一個傳令士兵正朝他們走過來,塔蘭特主動起身迎去。
士兵目視著塔蘭特,又看了眼他身後的隊友,說道:“沃倫邀請你們參加討論,關於晚上的戰鬥。”
正是個擺脫現在惡心環境的機會,塔蘭特明白沃倫邀請的是比安特裡斯,他振奮精神,轉身道:“比安特裡斯,沃倫需要你的意見,現在。”
詩人的告白被打斷顯得有些失意,他無奈的起身,“好吧,我去去就回,塔蘭特,如果你有興趣可以一起參加,畢竟晚上我們還是搭檔,對吧,哈哈。”
“搭檔”埃利奧特叫了起來,“給我們找了個新搭檔嗎”
“臨時的”,塔蘭特馬上補充道。
比安特裡斯卻大笑起來,“也可以比臨時更長一點,能和我的女神搭檔一定不錯,我很期待晚上的戰鬥啊”,他邁著步子跟士兵走了過去,笑聲卻大得讓附近的人都聽到了。
“我們隊伍需要遊吟詩人嗎”埃利奧特走到塔蘭特身後,小聲問道。埃利奧特是隊伍的核心,剛過30,年齡和塔蘭特相仿,但已經積累了豐富的戰鬥經驗,他是個孤兒,從小混在動蕩的貧民區,長年的貧困生活使他比常人更為堅強,另外,一般這種身世的人會迷失在對物欲的追求中,埃利奧特是個特例,他隻追求公平,他的理想是讓所有人都擁有同等的生存環境,現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隻是為理想做準備,他需要增強自己,挑戰靈吸怪,就是對自己意誌和勇氣的磨練。雖然他平時總是以嬉笑的形象見人,在關鍵時刻埃利奧特都能保持冷靜和鎮定的思維,所以隊伍中的事由,一般都有埃利奧特決定,他對比安特裡斯的加入有些意外,遊吟詩人不是個有戰鬥力的職業。
通常而言遊吟詩人在戰鬥中的確不是個好搭檔,比安特裡斯不同,塔蘭特信心十足地保證道:“他不同,你會發現他是個不錯的家夥。”
“我有些喜歡他”,瑪拉望著詩人遠去的背影,笑著說道。
她眾多的追求者中包含了形形色色的人,她都不放心上,現在說出這樣的話,讓她的隊友愣了一下,塔蘭特躺倒在地,“女神終於開竅了。”
瑪拉努起嘴,“如果他能讓自己更體麵一些就好了。”
埃利奧特笑了起來,“如果每個人都能按你的要求改變,世界早就變了。”
瑪拉再一次狠狠地敲了埃利奧特的腦袋,兩個人打鬨起來,塔蘭特隻是靜靜地躺著,看著他們,困意漸漸襲了上來,身體還是需要休息,在嬉笑聲中,塔蘭特眼皮慢慢地合上了。
等塔蘭特再次有知覺時,他正在被搖晃著,埃利奧特的聲音,“醒醒!該起床了。”塔蘭特掙紮著睜開眼,天已呈暮色,周圍亮起了火把,不斷有人高呼著。剛才睡的很沉,這麼嘈雜的環境下塔蘭特竟然毫不察覺,他使勁伸展一下全身,打了個哈欠,感覺精神好多了。
“我們的工作分配好了”,埃利奧特拍了下他的肩膀,“守護施法隊伍。”
現在的駐軍數量已經增了近一倍,可以排出比較整齊的陣型,戰士們會組成人牆圍住洞口,法師和弓箭手在後麵攻擊,在戰爭中,對法師群的打擊力度決定了最後的勝利,因此保護法師們是很重要的任務。但對塔蘭特,他更願意去攻擊對方的法師。
“原先的計劃是讓我們攻擊法師的”,埃利奧特略帶遺憾的口氣說道,“你那位朋友”,他指了指不遠處的比安特裡斯,他正圍著瑪拉笑著講些什麼,環境太鬨塔蘭特無法聽清,“堅持要保護我們的法師,他認為晚上的戰鬥重點就在這裡。”
塔蘭特看著周圍的人,不少臉麵曾經見過,是庇護之光的人,“我們的人分成小隊作戰還是混編進大部隊”
“大部分都混編進集團作戰,小部分保持原有小隊,分配了自己的作戰目標。和我們一樣任務的小隊六個,我注意到其中一個小隊全部由德魯伊組成的,很奇怪的組合。”
德魯伊,可能是上午見到的那個,原來那隻棕熊也有小隊,這樣的隊友才讓人有信心取得戰爭的勝利,塔蘭特點了下頭,“還有哪些”
“我記不得了,大概…有一個人很特彆,單獨行動的,她沒有隊友,也堅持要保護法師,應該是個潛行者,她說話時頭都沒抬過,說話讓人覺得很冷,分配完任務我就沒見過她。另外有一個兩人組合,一男一女,兩人都用鬥篷蓋住全身,臉上還塗了油彩,男的穿皮甲,女的穿法袍,戰法組合,不想讓人知道他們的身份。今晚我們的隊友都是些怪人呐。”
能趕來參戰的,都是懷著勇氣的冒險者,穿著奇怪並不是關鍵。塔蘭特想到上午詩人提到的人,問道:“那個叫雷神的來了嗎”
“沒聽說,應該還沒來吧。”
遠處傳來一聲號聲,士兵們向一個帳篷處集結列隊,林中的弓箭手紛紛躍下,圍在帳篷後,是在整齊陣型,進入備戰狀態,此刻,最後一抹夕陽消失在山峰後,黑暗侵襲大地。
比安特裡斯跑了過來,“戰士們,準備了,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進攻,不管他們現身與否,都在盯著我們呢。”
法師群在洞口向傳送陣方向的百米外,塔蘭特四人趕了過去,法師們都已經休息完畢,嚴陣以待。埃利奧特在法師群的右側停了下來,“我們負責這裡的安全,德魯伊們會負責左翼安全。”
塔蘭特向左麵看去,的確是早上那個強壯的德魯伊,胸口的傷沒有對他造成大的影響,他還是像早上那般偉岸,隻是手裡的木棒沒了,德魯伊身邊,一個身材適中,肌肉結實的戰士,目光冷峻地蹲在地上,如一隻備戰的野狼,在兩個德魯伊身後,一個穿著暴露布甲的女士,雙峰挺拔,曲線有致,右手叉腰微笑著看著洞口。
在法師群與戰士人牆的中間,站著兩個被鬥篷包裹的人,一個身形高大堅挺,一個嬌小玲瓏,應該是埃利奧特所說的戰法組合,塔蘭特回顧四周,沒有發現另外三個護法小隊的蹤影。
洞口四周已經點上了火把,防止黯精靈的偷襲,增強夜晚的視野,法師們輪流點著夜視術,保持警戒。一陣微風從林中吹出,穿過密集的陣型,蕭殺的枯味氣息彌散在隊伍中。
精靈指揮官站在高地上,高舉右手,大聲地喊道:“勇士們!今晚將充斥死亡,我們的可悲兄弟——黯精靈將對我們的土地發起攻擊,如果我們輸了,紅石將重新卷入深淵,在精靈的大軍到來之前,我們必須擋住他們,將汀渥變成黯精靈的永遠墳墓!大地將庇佑我們的靈魂,使死者踏上榮譽的殿堂!”士兵們高舉長劍,齊聲喊道“為了紅石!”指揮官拔出長劍,從左至右劃過,“願大地保佑你們!”說罷,指揮官朝身邊的傳令士兵點了下頭,士兵拿起巨大的號角,鼓起腮用力將勇氣輸入這個圖騰:“嗚————!”
像是一種回應,洞裡發出了輕微地“轟”“轟”“轟”,隨著聲音的逼近,洞口幾塊鬆動的泥土震落到地上,士兵們拔出長劍,架起盾牌,逼視著洞口。
氣氛凝固一般,忽然,一陣氣流從洞口吹出,火把上的火苗紛紛向外仰頭,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