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得知消息時正在待客,就是這位客人有些特殊。
頭上黑漆漆的袋子被扒下來後,一身舊西裝的金永俊眯著眼睛緩了一會,才開始打量四周。
“這是”
“金門集團的會長辦公室,”李佑在他身後不遠處的酒櫃旁倒著酒。
“你應該是第一次來。”
“是”金永俊有些心驚,他沒想到李佑竟然能神通廣大到,給他從監獄裡帶出來。
他瞥了眼辦公室中的全在俊,再看看李佑倒的酒水,乾裂上火的嘴唇動了動。
李佑衝金永俊招了招手,他這才有些畏縮的邁步走過去,端起李佑推過去的酒。
“會長您找我是為了”
“金代表可能不清楚今天發生的事情,”李佑手中的酒杯一前傾,金永俊連忙將自己的杯沿壓低碰了上來。
今天叫金永俊過來,本來是為了深入了解那半島銀行持有的百分之十五天下集團股份,為了幫金永俊謀奪這些股份做準備。
至於為什麼是‘幫金永俊謀奪’,自然是因為做的妥當的話,李佑幾乎不需要付出任何利益,就可以金永俊的名義拿走那些東西,因為那本來就是金建英要留給金永俊的,隻不過出了岔子。
長期在監獄裡的金永俊不想和那些罪犯們打交道,得到監獄長的照顧後大部分時間都縮在自己的豪華單間裡,幾乎不見陽光,他喝下酒後蒼白的臉上麵色發紅,“今天?”
“今天中央地檢帶走了你弟弟金盛俊,”李佑輕聲道。
“好好多謝會長”金永俊眼底剛發出光,就被李佑的話堵了回去。
“可惜了”李佑搖了搖頭,“我沒能奈何了他。”
“?”金永俊的大腦陷入了幾秒鐘的停滯,“李會長奈何不了,怎麼會”
“當然是因為金會長和趙議員聯手,把金盛俊從中央地檢中救了出去,”李佑說完,玩味的瞥了金永俊一眼。
金永俊的臉因為火氣和酒精已經紅的嚇人。
“他怎麼能這麼做?”本來容易嫉妒的金永俊大腦中已經容不下彆的東西了。
金永俊隻是一味想著金建英救金盛俊而放棄他的事情。
“他”金永俊咬著牙抬頭,“金建英怎麼能這麼對我,我可是他的長子”
正說著,門口處的全在俊抬手扶了下耳麥,衝著李佑點點頭。
“可不就是這麼說,”李佑眼含笑意,“正巧在中央地檢擔任特彆搜查次長的樸次長過來了,不如我們一起見見。”
他看向全在俊,“樸次長到什麼地方了?”
“人已經來了,就在旁邊待客室等著,”全在俊沉聲道:“會長,我去將他帶過來?”
”
“當然,”李佑擺手讓全在俊去請人過來,又轉頭看著金永俊:“金代表稍等。”
很快樸泰洙就走進來會長辦公室,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李佑和他旁邊的金永俊。
樸泰洙作為中央地檢的檢察次長,見到金永俊這個聲名在外且理應在監獄的罪犯時,看上去毫無神情變化。
“會長。”
“來了,”李佑率先坐下,同時招了招手,“倒是怠慢樸次長了,都來坐。”
樸泰洙不抬頭,“您在會見客人,我多等一會也是應該的。”
金永俊剛要坐下,就看見旁邊的樸泰洙哐當一下跪下,“會長我辦事不利,請您責罰!”
金永俊一下子就不敢坐了。
“我能怎麼責罰你,”李佑隻是微笑,伸手虛扶,“快起來,正好我和金代表要商議的事情也需要你出力。”
“是,”樸泰洙這才從地上麻利的起來,坐到沙發上。
“這位是誰想來我也不用多介紹,”李佑指了指隨著樸泰洙一同坐下的金永俊,“天下集團的代表理事金永俊,金建英會長的長子,你剛剛放走的金盛俊的大哥。”
“金代表,”樸泰洙就好像剛認識金永俊一樣點頭。
“樸次長”
樸泰洙本來就是過來向李佑彙報情況並道歉的,隻是沒想到金永俊也在,他從一進門看著金永俊那個沒底的樣,也就清楚李佑需要他做什麼,所以他擺出了各種極低的姿態,以此來加深金永俊心中李佑和樸泰洙的形象。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李佑還有任務要交給他,甚至為此將金永俊從監獄中暫時帶了出來。
樸泰洙心中高興,他從一開始就是依賴李佑的檢察官,早就無法脫離了,更不願意輕易斷了這條路,故而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在做狗,做第一人的狗也是居於千萬人之上。
“會長請說您的事情,”簡短的打過招呼,樸泰洙便姿態低下的看向李佑,“我一定不讓您再失望。”
“對你來說應該不難,也是跟天下集團的繼承程序有關,”李佑笑得很爽朗:“這事還是由金代表來說如何?”
“天下集團正在利用股權質押的方式進行融資,”金永俊開口解釋,“將繼承的股權質押給半島銀行以獲取流動性資金,這筆流動性資金也能用於支付稅款也能再投資避免直接套現觸發資本利得稅。”
“這是條灰色道路,”金永俊將這個財閥繼承的道路說的很清楚,“同時當時也以金建英會長長子也就是我的名義開設了半島銀行的賬戶,目的是為了分散資產持有,用來降低單筆的繼承額度。”
“本來下一步,是要通過銀行的‘預付款合同’形式,提前將質押股權獲取的資金轉移至下一代賬戶,偽裝成商業往來,再以我的名義利用這筆資金贖回天下集團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用這種不斷周轉的方式,毫無損失的繼承這些股權。”
在金永俊一通敘說之後,樸泰洙大致明白了,“這麼說來半島銀行在繼承程序上走了一條灰色道路,避免了高額的繼承稅時還能以此進行部分盈利。”
“是”金永俊看了眼不動聲色的李佑,便繼續說了下去,“不過現在我我爸不管想要將這百分之十五的股權交給誰,都必須通過我。”
“因為中間最重要的那個周轉賬戶是以我的名義注冊的,”金永俊如實說著,“他們想要繞過這個賬戶的方式也有,但現在這條路是經過多方麵測試的,繞過我的賬戶勢必會從灰色地帶往犯罪地帶邁出一步,隻要對這個賬戶進行秘密調查,一定能抓到把柄。”
“對了,”末了金永俊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因為金融危機的影響,半島銀行還在提供不良企業高額貸款,並且還延遲還款期限,還利用遊民進行非法貸款。”
“如果來不及阻止,也可以用這個方法凍結半島銀行,讓天下集團的任何行為都進行不下去,”金永俊麵露狠色,“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東西。”
樸泰洙根據他的話深思過後,還是先看向李佑,“會長,您打算怎麼做?”
“這樣”李佑輕笑了一聲,反而看向金永俊,“那要看金代表想怎麼做了。”
“我”金永俊沒想到決定權還能在自己手裡,但看到樸泰洙看也不看他時,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全憑會長決定。”
李佑微微點頭,“那就”
李佑那邊在根據現在的情況繼續下一步策略,趙泰燮卻不安的不停踱步走。
強行放出金盛俊趙泰燮不得不做這件事。
當金建英甩出那一個錄音時,趙泰燮就已經是被鞭子驅使著走了。
他確實沒猜錯,金建英一定有屬於自己對抗李佑的武器,隻是他沒猜到的是
武器竟是他趙泰燮。
而金建英的要求也很有趣。
如果是以首爾中央地檢為戰場直接去對抗李佑,要求釋放金盛俊,那趙泰燮恐怕做不到這一點。
可金建英卻以一個將死之人的身份,向趙泰燮說明了他要替金盛俊、金熙雅擔下所有的罪,不管是已經發生的還是未發生的。
至於金永俊金建英還沒得及用什麼手段就被氣到病危昏迷了,等他多天後醒過來的時金永俊都被光速判刑了,旁邊還有李佑虎視眈眈,他也無能為力。
回到病房的金建英動作緩慢的蓋上被子。
“金盛俊代表已經被放出來。”
金建英長長出了口氣,略感心憂的抬頭看向秘書,“你儘快推動半島銀行那邊的股份轉讓,把我放在那裡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轉給熙雅。”
“不要讓其他問題發生。”
“什麼”秘書詫異的開口,又迅速的恢複沉默。
金建英也不意外他的驚訝,將諾大的天下集團交給金熙雅,無異於是在數十年之後將它交給另一家人。
“要接我位置的人是熙雅,”金建英顯得有些落寞,要不是兩個兒子不爭氣,他也不會這麼做,“你明天讓永俊和讓盛俊來醫院一趟,我有事情要交代他們。”
秘書立刻點頭,“是。”
金建英往上半身扯了扯被子,“給我接趙議員那邊。”
秘書摸出手機,輸入趙泰燮秘書韓智賢的號碼,在電話接通後才將手機遞到金建英手中。
“金會長,”趙泰燮的聲音不複此前偽裝出的禪意,反而陰沉的很,“這麼做你滿意了?”
“把你和我捆在一起做成武器對付李佑?”
“趙議員也放心,”金建英心中很明白趙泰燮在擔憂什麼,“我也不希望我的孩子們再跟政界有什麼聯係,我們之間的勾結關係,就讓它停在我們這一代人。”
“停在我們這一代?”趙泰燮隻覺得可笑,“難不成在金會長心中,財閥是可以和政壇進行切割的?”
“”金建英抿了抿乾裂的嘴唇,無聲的指了指飲水機,秘書大步的過去倒水。
“是你們這些財閥中先行者和曾經的政客們為了更大的利益,開始互相靠攏,”趙泰燮隻是冷冷道出現實,“現在作為先行者之一的金會長,為什麼會說出這麼可笑的事情?”
趙泰燮也懶得跟金建英講道理,“我不是來聽你那些亂七八糟想法的,錄音交給我。”
“我要說隻有那麼一份,趙議員信不信?”金建英一手握著手機,另一隻手接過秘書遞來的水杯。
“嗬嗬。”
“趙議員不信也情有可原,”金建英緩緩道:“不過趙議員放心,我會把這個秘密帶到下麵的。”
在和趙泰燮經過了一通扯皮後,兩人最終還是不歡而散。
不管是趙泰燮還是金建英,都清楚知道雙方現在都被對方架了起來。
趙泰燮是不可能相信錄音隻有一份的,至於金建英會不會真的把秘密帶到土裡趙泰燮不敢賭。
而為了自己死後子女們不受趙泰燮的控製,金建英也不會再出牌。
掛斷電話,金建英將水杯放到一旁,朝著秘書擺擺手,“你去忙吧,出去的時候把熙雅叫進來。”
秘書深深一鞠躬,出門後將金建英的意思傳達給一直守在門外的金熙雅。
“爸,”金熙雅進來後有些憂慮,“盛俊已經被放了出來,可趙泰燮議員那邊”
“還記不記得保險櫃中另一錄音機?”金建英安撫著她,“那是反製趙泰燮的手段。”
他歎息道:“本來不該告訴你的,可我知道你會在這件事上憂心忡忡的。”
“爸”金熙雅抿了抿嘴,伸手替金建英掖了掖被子,“你以後就好好修養,其他事我會自己看著辦的。”
“你不用擔心爸爸,”金建英嗓子還是有點沙啞,“在繼承程序完成前,我會一直活著。”
金建英一隻手緊緊握住金熙雅的手,伸出另一隻手拍了拍金熙雅的肩膀,“這肩膀以後要扛起天下集團。”
“爸?”金熙雅麵對這突然的消息有些不知所措。
她在金建英說上句話時還認為‘繼承程序’是為金盛俊進行的。
金建英麵帶悲哀,“對不起熙雅,你的夢想是過快樂的生活,但身為爸爸的女兒,你就無法實現夢想。”
“你會變得忙碌,會陷入天下集團這個大泥潭當中,還要麵對李佑那樣的猛虎和趙泰燮這個豺狼。”
說著說著,金建英感覺自己眼眶有些濕潤,他鬆開金熙雅,拍了拍金熙雅,“回去好好休息,你還要做好多好多事情。”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