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倒是挺好,”李佑似笑非笑的說道,“不問問你旁邊的老大?”
薑允在餘光看了一眼一旁的張道植,趕緊碰了碰張道植的胳膊,“代表”
他很希望張道植快說些什麼出來。
“會長,”張道植訕訕開口,“我們我們”
他張了半天嘴,最後乾咳了一聲,“全憑會長吩咐。”
李佑臉上沒什麼變化,隻是瞥了一眼跪在旁邊的趙正坤,“那就從他開始好了。”
“聽說你手底下有個剛出獄的人?”
張道植後背莫名一寒,不知道自己勢力到底被滲透成什麼樣子了,連宋宇哲的事情李佑都知道,
“是”張道植實話實說,“宇哲是我最好的兄弟。”
“那就讓他來,”李佑嗬嗬一笑,“趙正坤不是和他有矛盾?”
張道植瞳孔猛縮,甚至一度懷疑自己身邊的薑允在背叛了,他有些控製不住的扭頭看了一眼薑允在,卻發覺薑允在的目光一樣震驚。
趙正坤那天晚上因為騷擾小春,被宋宇哲痛毆了一頓的事情,到現在為止也隻有他們幾人知道。
他晦澀的開口,“那我現在叫他過來。”
宋宇哲沒有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自從出獄以來,他從未過上那種平淡打工人的生活。
但他找到了姑且算是自己愛的人。
小春和宋宇哲,其實算是孽緣。
一個是那名拳擊手的女友,一個是當年打死那名拳擊手的宋宇哲。
或許是因為兩人的命運同樣的痛苦,他們還是控製不住的產生了感情即使宋宇哲向小春坦白了他是誰。
阻礙在他們之間的東西有很多,但最惡心的還是趙正坤。
宋宇哲不在乎小春這幾年的職業,但他不想讓變態的趙正坤像蒼蠅一樣,一直糾纏著小春。
於是宋宇哲最終同意了張道植的請求,重新加入了張道植現在進行的‘事業’。
但宋宇哲是跟張道植有裂隙的,他其實在監獄裡,就已經知道當年那名拳擊手的水裡,被張道植下了藥。
他很有自信,即使沒有下藥這回事,他也能擊敗對手。
可張道植的多此一舉,讓拳擊手變得脆弱,在重擊中頭部血管破裂,再也沒能救回來。
宋宇哲穿著一身黑西裝,默默坐在未開燈的辦公室裡抽煙,樓下傳來震耳欲聾的音樂聲。
辦公室中漆黑,隻有他手中的煙頭在散發出點點火星。
手機鈴聲響起,宋宇哲隨手丟掉煙頭,踩滅後才接通電話。
剛一接通,兩邊都沉默了一陣子,張道植才開口,“伱和小春的事情,要不要解決?”
聽著張道植的話,宋宇哲深吸了口氣,“怎麼解決?”
“趙正坤,”張道植沒有解釋,隻是靜靜報出地址,“來這裡,你就明白了。”
宋宇哲眯著眼睛,怔怔握著手機,腳下的地板都被下麵樓層的音樂所震動。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他一回頭,走進辦公室的小春就站在他的不遠處,“你那些朋友,都在下麵玩。”
“沒意思,”宋宇哲搖搖頭,他凝視了一眼命苦的小春,下定了決心。
小春在他臨出門前拉住他的胳膊,“你”
“我們能過上好生活,”宋宇哲言之鑿鑿的說道。
他拍了拍小春的手,轉身大步邁出房門。
等他開著張道植送他的車,來到釜山港時,還差點和金門安保的人起了衝突。
隻是張道植及時出現,製止了他的動作。
“麻煩了,”張道植朝著金門安保的成員道歉,“我這就領他進去。”
他拽了一把宋宇哲,卻沒拽動。
張道植回過頭,漠然看著宋宇哲。
宋宇哲聞著海風的鹹澀,在這片沒什麼燈光的集裝箱碼頭上站直身體。
在月光的照耀下,張道植和宋宇哲兩人的身影,一前一後地站立在冷冽的海風中,臉龐被遠處微弱的燈光,忽明忽暗地照出線條。
曾經的兄弟情誼,在金錢的腐蝕和目標的分歧下,或許早就變得不同了。
之前幾天宋宇哲的眼神中,還帶著一些往日的溫暖,現在隻剩下冰冷的對峙和無法彌合的裂痕。
海鷗的鳴叫打破了寂靜,宋宇哲和張道植的眼神交彙,他們的目光死死鎖定對方,跟兩隻準備決鬥的野獸沒什麼區彆。
隻是他們都沒有動,隻是呼吸變得沉重了些。
宋宇哲看了眼遠處的海麵,“道植”
“又需要我來擔責任?”
“什麼?”張道植愣了愣,沒想到這個時候,宋宇哲會說這麼一句話。
“當時我的那個對手,”宋宇哲歎息了一聲,提醒道,“不是你讓人在他的水裡下了藥?”
“我本來就能擊敗他,你的多此一舉,才是害死他的原因。”
張道植搖搖頭,“我不放心。”
他也沒掩飾什麼,“那一局金額太大了,我不能冒這個風險,一定要萬無一失。”
“你總是這樣,”宋宇哲眼神閃動,“為了夢想就這麼不擇手段?”
“西八”張道植有些惱火了,“那是我的夢想?西八那不是我們的夢想?”
“你以為那些罪名隻用坐牢坐到現在?”張道植皺著眉,“沒有在裡麵花錢,你能現在自由的在外麵?”
“當時你進去的時候,我們不是說好了?我說了一出來一定會什麼都有。”
“這些就算我欠你的,”張道植聲音越來越大,“我西八的都想好了,你出來後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豪車?”張道植指了指宋宇哲開來的車,“還是錢?女人?”
“我想儘力補償你,”張道植大喘著氣,“你這個時候跟我說,你什麼都不想要,隻想平靜的活著?”
“那我們說好的事情算什麼?”
宋宇哲想起自己入獄時,張道植信誓旦旦的保證。
那個時候的張道植握著宋宇哲的手,告訴宋宇哲等他出來之後,一定會讓他擁有張道植擁有的一切。
現在想想好像是他自己忘了,而張道植沒忘。
“你如果不滿意,”張道植瞪著他,指著自己的臉,“就朝這裡打,使勁打。”
“把我西八的打死,給那個拳擊手賠一條命,那樣你會滿意嗎?”
宋宇哲沉默良久,搖了搖頭,推開了張道植,往前走去,“過去了。”
他路過張道植後停下腳步,“今天來又是要乾什麼?”
“殺掉趙正坤,”張道植垂著眼睛。
宋宇哲閉了閉眼睛,“為什麼是我?”
“因為李會長點了你的名字,”張道植壓低了聲音,“你剛同意加入的時候,應該聽過我和韓女士的談話。”
“李會長就是現在韓半島地下最大的人。”
宋宇哲嘴唇微動,“金門集團?”
“是他們,”張道植心情平息了不少,“彆問我為什麼李會長知道你,我也不知道。”
“他需要我背鍋坐牢?”
“你想多了,”張道植嗤笑了一聲,“一個警察如果趙正坤對我沒用,手裡也沒偷偷留我們之間的證據,我甚至都能讓他悄無聲息的消失,更何況李會長?”
“誰需要你背鍋。”
他深吸了一口氣,“這次真的是好事,你殺了趙正坤,不也能和小春過下去?”
張道植拍了拍胸膛,“我保證沒有人能再去騷擾你們。”
正說著,不遠處倉庫的大門敞開,車隊一字排開向外行駛。
張道植臉色變的有些慌了,“阿西,我們浪費的時間太多了”
“張代表,”副駕駛的窗戶落下,全在俊的臉露出來,臉上冷冰冰沒什麼表情,“你的效率有些太慢了。”
“全部長,”張道植點頭哈腰的,“是我的問題,我們現在就去”
“趙正坤弄的乾淨點,”全在俊冷冷一笑,“明天中午來我們在的酒店。”
車隊開遠,副駕駛的全在俊回過頭,“會長ni,我們就把趙正坤丟在那裡?”
“就扔在那裡,”李佑上下拋動打火機,“讓監視他們的人多留意,要是他們老老實實殺了趙正坤,就觀察觀察,說不定還能收下他們。”
“不然不聽話的狗我不要。”
“明白,”全在俊臉色一緊。
“還有”李佑眯著眼睛,想起來之前趙正坤關於貨源的口供,“趙正坤說的那群脫北者送貨來的時間,是明天淩晨?”
全在俊點了點頭。
“過去看著張道植他們,”李佑向全在俊說道,“要是張道植還敢去接那批貨,就連他們一塊都沉海。”
張道植現在並不知道下一批貨的到來,要是明天淩晨去了,隻能說明他們還有彆的心思,他們還是要死。
明亮的燈光在倉庫內搖曳,投射出三道長長的人影。
倉庫中除了張道植和宋宇哲,還有薑允在。
空氣的混合氣味,仍然令人作嘔。
張道植的目光中還有著些許貪婪和掙紮,宋宇哲則眼神漠然的看著趙正坤。
趙正坤依然跪在地上,抬手動作時鐐銬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他的眼神滿是憤恨和絕望,在金門的人走後又多了些希望。
汗水沿著趙正坤的額頭滑落,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麵上,悄無聲息。
張道植和宋宇哲兩人一高一矮,沉默地站立著,目光緊緊鎖定帶著鐐銬的趙正坤。
“西八”趙正坤見周圍沒了金門的人,嘶啞著嗓子開口,“張社長,放了我”
他努力挪動,手腳上的鐐銬卻碰到了關節處的傷口,疼的他一呲牙。
“我知道貨源的消息,”趙正坤連連說道,“還有下一批貨唔唔。”
薑允在伸手,扯下趙正坤身上一塊破布,塞進趙正坤的嘴裡,不讓他說出來。
他轉頭看向張道植,眼神勸導著張道植。
“代表,”薑允在很有數,“彆聽他繼續說。”
他看到了張道植眼神中的掙紮和貪婪,那是薑允在再熟悉不過的眼神了,他指著倉庫大門,“李會長放任我們自己處理,一定是有原因的。”
薑允子咬了咬牙,“我們不能聽趙正坤嘴裡的消息,更不能貪他手裡的東西。”
張道植深吸了一口氣,看著身旁的宋宇哲,從嗓子中擠出字眼,“你知道該怎麼做?”
他的聲音在現在空曠的倉庫內回蕩,聲音中沒有一絲溫度。
宋宇哲沉默的點了點頭,緩緩走向趙正坤,他手裡並沒有趁手的武器,這間倉庫裡也沒有。
他在進來的時候,從倉庫大門旁的貨架上,摸了把錘子。
宋宇哲緊緊握著錘子,邁步來到趙正坤身前。
下好決心的宋宇哲,臉上沒有絲毫波動,心裡不停的告誡自己,這是一場平常不過的交易。
趙正坤手腳鎖著鐐銬,嘴巴又被堵上,他無力地倒在地上,瞪大眼睛看著宋宇哲靠近,恐懼和絕望在瞳孔中劇烈交織。
趙正坤努力掙紮了,但鏈條僅僅因為碰撞發出急促的響聲,根本無法阻止逼近的宋宇哲。
當宋宇哲走到趙正坤麵前,蹲下緩緩舉起錘子的時候,眼神還是起了一絲波瀾,身體也緊繃了起來。
趙正坤的眼神中閃過決絕,他猛地向前一衝,儘管腳踝上的鐐銬拖拽著他的行動,但他上麵帶著鐐銬的雙手卻突然發力,向那宋宇哲撲去,鐵鏈碰撞的聲音在寂靜中尤為響亮。
可惜宋宇哲曾經是拳擊手,他閃避的很快,趙正坤沒能撲到他。
宋宇哲沉默著用膝蓋壓住趙正坤,儘管趙正坤拍著地麵,示意自己無法呼吸,可宋宇哲還是默不作聲的將手中的錘子提起,動作簡單而直接,每一次揮舞都帶著重量。
錘子破空而下,無情地撞擊在趙正坤的頭顱上,聲音沉悶。
本來被鐐銬束縛的趙正坤還有不甘,肌肉緊繃嘗試著最後的掙紮。
可第一下下去後,趙正坤的反抗力量就幾乎不存在了,倉庫裡回蕩著錘子與肉體碰撞的聲音。
鮮血在地板上蔓延開來,偶爾因為敲歪敲到鐐銬上,會傳來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隨著最後一擊,宋宇哲吐出一口氣,他扔掉錘子,轉身閉上眼,留下一地的血腥。
薑允在看著趙正坤的屍體,反而沒什麼反應,他被趙正坤羞辱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有時候甚至想自己動手。
“結束了,”宋宇哲鬆開皺著的眉毛,也沒有抬頭看,“剩下的就是你們的事情了。”
張道植看著他的背影,猶豫了半天,“我們還是朋友嗎?”
宋宇哲頓了頓,默默點了點頭。
倉庫裡麵隻剩下張道植和薑允在的時候,張道植才鬆了口氣,“薑室長,多虧你了。”
要不是薑允在及時提醒,他真的會審問趙正坤,把那批貨拿到手的,那畢竟都代表著一張張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