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夕陽如同熔金般緩緩沉入地平線，將天際染成一片絢爛的橙紅。
仍然是藏到了傍晚，車奇成深吸了一口涼爽的晚風，才帶上了自己的一票人馬，決定前往江南實業。
車內，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有手下在前麵開車，車奇成坐在後麵，皺眉沉思，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膝蓋。
他的話說得漂亮，要去和這個姓崔的老大交涉，但實際上心中五味雜陳，現在在首爾，除了去找崔鬥日，他們已經沒了出路。
他們這群沒身份的家夥，甚至沒法找到偷渡出去的船，因為他們也打聽過了，想偷渡去日本或者其他東南亞國家，繞不開的也是金門下屬的人。
曾經作為一支特種部隊指揮的車奇成，自然明白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了。
來找崔鬥日，可能會有危險，可是如果沒來找這個危險，又何時輪到他賺到鈔票。
想的有些心煩，他拍了拍前麵的駕駛座，“放首歌來聽。”
“是，”副駕駛上的副手，開始擺弄麵包車上這破破爛爛的車載電台。
運氣不錯，打開後僅僅調了個頻，就能正好聽見電台裡的聲音，“這次我們給大家帶來的新歌，是金門娛樂為歌手薑敏華精心打造的”
“真是西八的囉嗦，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副手有點煩躁地罵了一句，他根本聽不懂電台裡說的這一大堆名字誰是誰。
他顯然對這些南邊的流行文化毫無興趣，更彆提理解了。
“這次的合作”
“行了，”看著罵罵咧咧的副手，車奇成出言製止，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好好聽，你們在國內能聽這種東西？”
“”副手的罵聲一下子就止住了，悻悻地閉上了嘴。
這話還真沒說錯，北邊對南邊所謂的潮流文化，之前一向是深惡痛絕的，從來不讓它們在國內流行起來。
“好了，”電台裡的女聲帶著絲甜膩，“下麵請欣賞歌曲”
音樂升起，是首抒情歌曲，旋律悠揚，歌詞深情，車奇成似笑非笑地抄起手臂，閉上了眼睛。
以他的欣賞水平來說，並不清楚歌曲到底好不好。
但出乎意料的，這首歌頗合他的心意，歌詞寫的很好，讓他想起來因為他出任務而失去的老婆。
他之所以叛逃，也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為摯愛沒能得到好的醫療，從而死在了手術台上。
但明明有更好的醫生，卻不給他老婆用！
車奇成賣了這麼多年命，自問任務從來沒出過問題，偏偏家人出了問題。
麵包車在女人婉轉流淌的歌聲裡，抵達江南實業的大門。
車奇成伸了個懶腰走下車，抬頭看了一眼，這棟小樓仍然掛著江南實業的招牌，他又看了看空蕩蕩的門口，眉頭皺起來，但他還是揮了揮手。
得到手勢，他的部下們一股腦兒衝了進去，車奇成跟在後麵，慢條斯理地進了門。
但一樓沒人，各個辦公室也關門鎖戶。
二樓打開後裡麵是浴室，也沒有人。
三樓四樓，直到四樓的大辦公室，才看到人影。
四樓外麵的沙發上坐著個慢條斯理抽煙的男人，最深處的辦公室掛著社長辦公室的牌子。
“大哥，”樓梯間窗戶旁的手下一臉凝重的喊了他一聲，“你看”
車奇成顧不上四樓那幾個一看就是在裝逼的人影，連忙幾步邁到窗戶旁，看到下麵數輛麵包車轟鳴著開了過來，將路口堵得死死的，下來了浩浩蕩蕩近百號人。
車奇成的眉頭緊鎖成川字，眼神中閃過一抹狠厲。
他皺起眉毛看了眼外麵後，很快又恢複了冷靜，對著想要掏槍的屬下搖搖頭，走道裡的脫北者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又將手槍塞了回去。
車奇成站在沙發前，崔鬥日自顧自將嘴裡的煙抽完，才抬頭盯著車奇成看起來。
“你應該就是崔老大，這是什麼意思？”
崔鬥日挑挑眉毛，將煙頭按在煙灰缸裡，輕鬆的嘿然一笑，“西八我倒想知道，這明明是我們江南實業的地盤，你不打招呼，偷偷摸摸帶人找到這兒來是想乾嘛？你又是什麼意思？”
車奇成冷冷道，“我是來找你談生意的。”
“談生意？”崔鬥日連忙伸手，示意他坐下，接著一探手從茶幾上抓起煙灰缸，用力一扔，險些砸在其中一個脫北者的頭上。
“西八！”這人下意識就要從兜裡摸槍出來。
“都彆動！”車奇成回頭厲聲嗬斥，不讓自己的部下有動作。
看著他的反應，崔鬥日眼睛亮起，“看來車奇成xi是個識時務的人，這我就感到太欣慰了。”
車奇成並沒有問崔鬥日是怎麼知道自己名字的，畢竟對方連自己這邊的動向都摸清楚了。
“大哥，”門口的人麵色緊張，像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怎麼了？”
“門口那些人”
崔鬥日咧著嘴笑起來，歪頭向旁邊的窗戶示意了一下，“車奇成xi可以過去看一眼。”
車奇成表情陰沉的站起身，湊到了窗戶邊上。
下麵站滿了精壯的漢子，最關鍵的是他們公然摸出了槍，下麵甚至有二三十把步槍被這些人抱在懷裡。
車奇成瞳孔縮了縮，他扭頭看著崔鬥日，“你們竟然敢這樣做？”
“拜托，”崔鬥日攤開手，“這裡是江南，是我們金門的老巢，你怎麼敢帶人闖進這裡？”
“實不相瞞，”崔鬥日感慨了一聲，“附近的街區基本都是我們金門的產業，現在已經被我們清空，就等著你們來。”
“是不是覺得下麵人很多？”
崔鬥日笑了兩聲，“其實那隻是因為這個街道隻能站這麼多。”
他站起身指了指外麵，“我們是什麼組織？你不會以為門口就是來個要飯的，都進得來吧？”
車奇成陰沉著臉不說話了，如果是以前軍人時期，他絕不會犯這樣的錯誤，叛逃後確實大意了些。
“現在繳你們的槍，”崔鬥日揮著手，讓旁邊站著的兩個人上去，一個一個的搜身，將脫北者的槍全部搜出來。
車奇成並未做出任何反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歸根結底跟著他的人之前也是軍隊中人，不是不把自己命當回事的亡命徒。
崔鬥日轉身坐在沙發上，敲了敲茶幾，“話說回來，你們也算是有能力的人，上麵還蠻看好你們的。”
正說著，鄭在中就抱著槍上來，脫北者們識趣的讓開道路。
“在中，”崔鬥日笑嘻嘻的打了個招呼。
鄭在中看了看裡麵，挑起眉毛，“我還以為你們得血戰一場。”
“這還不是靠我們車奇成xi識時務？”
鄭在中視線轉了一圈，最終停留在車奇成手上拎著的金屬箱子上，“這應該就是會長ni想要的東西了。”
車奇成目光縮了縮，鄭在中也並未急著伸手要來，隻是揮了揮手，“清清場，會長ni一會要來。”